永昭郡主 第27节

  就冲着这个,谢元姝便很满意和魏家的这门亲事。
  这只要根上不坏,往日里懒散贪玩些,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等成婚之后,有谢家提携,他自个儿再争气些,定也不会让萱姐儿受了委屈。
  这时,有丫鬟进来回禀,几位少爷来了。
  今个儿魏家来人,几日前,凤阳大长公主早就交代几个孙儿,便是有什么再大的事情,也给推了。
  沈氏瞧着谢家几个儿郎进来,嘴角也是堆满了笑意。
  这些年,提及凤阳大长公主这几个孙儿,沈氏心头怎能不羡慕。各个生的俊俏,各个又有出息。
  几人方才在过来的路上,已经知道魏家老夫人也来了,是以,一进门就上前给两位长辈请了安,又转身对着谢元姝道了声小姑姑。
  看着一屋子的小辈,凤阳大长公主欣慰的点了点头,笑道:“罢了,我也不拘着你们在跟前,都往外头去玩吧。”
  “我留老夫人和侯夫人也说会儿话。”
  闻言,众人缓步退了出去。
  谢少恒几兄弟带了魏峋往前院去,姑娘们则往水榭去吃茶。
  魏茹和魏嫣瞧着都是规矩的孩子,之前见着谢元姝时,难免还有些拘谨,可两次相见,她们也瞧出来了,郡主虽说长了一辈,身份又尊贵,可也不是难相于之人,所以,也便流露出了些小女孩姿态。
  姑娘家坐在一起,除了胭脂水粉,说的最多的便是这贵女间的事情了。
  席间就免不了提及裴青榆。
  这不管是年龄,家世,才貌,裴青榆都有这资格坐上太子妃之位,可偏偏人算不如天算,说来也是造化弄人。
  “姑母,裴家姑娘当真是可怜,我听说,圣旨下的那一日,裴家姑娘差点儿就上吊自杀了,亏得身边侍奉的奴婢发现的早,否则,怕是华佗在世都没办法了。”
  谢云萱笑了笑:“裴家姑娘虽可怜,可这样的举动,可想把裴家上下都吓坏了。这若真的闹腾开来,御史即便不参裴家一本,便是被人知道,也少不得会说裴家姑娘对皇上存了怨怼之心。”
  盛夏的水榭里,波光袅袅,莲花绽放。偶有微风吹过,好不惬意。
  谢元姝懒懒的靠在椅子上,瞧着眼前的水波,嘴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
  却在这时,谢云菀阴阳怪气道:“东宫的事情,又岂容你们这样乱嚼舌根。”
  魏家两位姑娘愣了愣,面面相觑,半晌突然才想起来,她们方才提及裴家姑娘,这怕是触及大姑娘的伤心事了。
  谁不知道大姑娘之前和郭家二少爷有过婚约,之后却落了克夫之名。
  一时间,两人不由有些拘谨。
  可心下却忍不住嘀咕着,这菀表姐也太不好相处了,这般的娇弱可怜,亏得是没嫁到魏家,否则,谁又能这样处处顾及她的心思,避讳着。
  谢云萱可没魏茹和魏嫣这般好脾气,前几日,谢云菀请她往屋里去吃茶,她也没多心,没想到才坐下,她就阴阳怪气的和她说魏家如何如何不显,
  之后又处处暗示她,这魏家的婚事,是她不要了的,才落到了她头上。
  谢云萱平日里纵是好脾气,也瞬间沉了脸,这几日每每想着这事儿,她心中就懊恼的很,也怪她嘴拙,当时也没怎么还击了谢云菀。
  这会儿,见谢云菀又在这里阴阳怪气的,她怎么可能当没看见。
  只见她轻轻抿了一口茶,意味深长道:“大姐姐,我们不过是在说裴家姑娘,大姐姐怎就想到自个儿身上了,这般自怜,这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大姐姐不如先给我们画个圈,否则这若不小心越了界,岂不又惹大姐姐伤心。”
  谢云萱的话一出口,谢云菀瞬间就红了眼眶。
  “小姑姑,二妹是愈发没规矩了,小姑姑难道就任由她这样作践我?”
  见众人都乐得看戏,谢云菀满腹委屈的看着谢元姝道。
  谢元姝撇撇嘴,漫不经心道:“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脸面,之前你不还嚷嚷着,母亲四十五岁高龄生了我,是以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个笑话。怎么今个儿竟然想让我给你做主了?”
  闻言,魏茹和魏嫣差点儿没吓死过去,她们原还以为谢云菀不过是争强好胜,掐尖要强些。没想到,她竟敢这么目无长辈。
  这样的人,若是真的入了魏家的门,还不折腾的府邸上下不得安宁。
  谢云菀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万万没想到谢元姝会把这事儿说出来。
  她再也忍不住低泣出声,“你们都欺负我,我知道你们都不待见我!”
  谢元姝嘲讽的看她一眼:“既然知道,那还不滚下去!”
  这句话出口,众人都看得出,她是真的动怒了。
  谢云菀面色一变,拿起桌上的茶盏就要朝谢元姝甩去。
  伴雪忙拦着自家姑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姑娘,您怎这般不知轻重,还不跪下给郡主请罪。”
  谢云菀终还是没敢把茶盏扔出去,跺了跺脚,气急道:“小姑姑不过是仗着有祖母宠着,才敢这样给我难堪。”
  谢元姝笑而不语,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直看的谢云菀心里发毛。
  半晌,谢元姝才开口道:“掐尖要强,不知规矩,见识浅薄。我倒要看看,你瞧不上东承侯府,却能给自己挣个怎样的前程!”
  等到谢云菀哭着离开,谢云萱冷哼一声道:“小姑姑,我看大伯母也是太心慈手软了,大姐姐虽是大伯母亲生的,可纵的她这样没规矩,大伯母难道就不怕连带了府邸的名声。”
  魏茹和魏嫣毕竟是客人,这个时候也不好说什么,可心里却觉得,这位菀表姐,实在是太惹人讨厌了。
  谢元姝凝神片刻,吩咐芷东道:“我若是没记错,柳安巷口住的方嬷嬷之前在慈宁宫当过差,规矩自然是极好的。这京城的世家大族,也有不少人请方嬷嬷往府邸去。”
  “既如此,若能请入府来教导大姑娘几日,想来,大姑娘再是愚钝,也该会有些长进的。”
  芷东迟疑了下,低声道:“郡主有心提点大姑娘,可大太太那里,若是知道了,恐……”
  话还未说完,只听谢元姝似笑非笑道:“大嫂教导不好女儿,我这当姑母的,便替她教导一番,有何不可?”
  “便是大哥知道了,难道还会怪我不成?”
  谢云萱缓缓开口道:“小姑姑这话说的没错,大伯母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失了周全,大伯父又无暇理会内宅之事,若就这样下去,日后还不定生出什么祸事来。”
  第34章 决心
  待魏家人离开,水榭发生的事情,瞬间就传遍了府邸。
  纪氏差点儿就没站稳,问身边的大丫鬟琥珀:“这到底是怎么了?一日都不让人安生!”
  琥珀小声回道:“奴婢也是听水榭侍奉的丫鬟们说,姑娘们坐在一起吃茶,席间魏家姑娘不免提及了裴家的事儿,大姑娘听了,觉得魏家姑娘是暗有所指,便甩了脸。”
  “之后,二姑娘便和大姑娘斗了几句嘴,您也知道的,上次大姑娘请二姑娘往屋里喝茶,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琥珀是纪氏身边的得力丫鬟,纪氏自然不会疑心她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实。
  只见她眉头紧蹙,冷声道:“她是魔怔了不成?这些天,惹了多少祸事出来。怎就成了这样敏、感的性子,处处疑心别人是暗中作践她。”
  “我怎就教养出了这样拎不清的东西!”
  纪氏掩不住的怒气,屋里侍奉的丫鬟都战战兢兢的,她们何曾见过夫人这般动怒,可近些日子,每次都是大姑娘惹了太太生气。
  阮嬷嬷见夫人脸上的怒气,缓声道:“太太,老奴说句僭越的话,老奴知道您虽气急大姑娘不懂事,可到底还是护着大姑娘。”
  “这原也没什么,为人父母,可不就是这样。可大姑娘这一次又一次的失了规矩,您再不能装作看不见了。”
  “且不说殿下心里是怎么想的,便是二少爷,见着您这般,日子久了,恐也和您生了嫌隙。”
  “二少爷最是孝顺的孩子,又饱读圣贤书,上次要打发了大姑娘身边侍奉的丫鬟,您拦着不让。可这之后,大姑娘非但没有改过,反倒是一次比一次让人心寒。二少爷看在眼中,如何能心底没点计较。”
  几句话说的纪氏瞬间变了脸色。
  是啊,她如何能感觉不到,儿子因着这事儿,心底和自己生了嫌隙。
  谢家的规矩,少爷们从三岁起就被接到前院教养,说是怕养于妇人之手,成了优柔寡断的性子。
  谢少远也不例外,除了三岁之前,之后和纪氏接触的不算多。可即便如此,母亲间并未就淡漠了。只要在府中,谢少远是日日往她这里请安。
  纪氏心中如何能不欣慰。这后宅的女人,哪个不是靠子嗣傍身,说到底,有了这儿子,她才能这些年执掌中馈,得老爷敬重。
  所以,听到阮嬷嬷说的那番话,她心里感慨极了。
  她疼菀姐儿不假,可若因着这样的偏袒,让儿子觉得她做事不公正,因此和她真的生了嫌隙,这代价也太大了。
  想着这些,纪氏眼睛有些湿、润,哽咽道:“嬷嬷不说,我心底又如何能没点计较。少远这孩子,最是孝顺,闹的现在这般,也是我太过心软了。”
  见纪氏这样子,阮嬷嬷也有些感慨:“夫人宽厚,这阖府上下都知道。可再是宽厚,也该给大姑娘立立规矩了。今个儿大姑娘都敢拿了茶盏作势要往郡主身上甩,这亏得是被伴雪给劝住了,夫人想想,这若真的甩出去,殿下能不和您生了嫌隙,老爷还能沉得住气?”
  “郡主可是殿下和国公爷心尖尖上的人,大姑娘却敢这样放肆,谁家容得下这样的晚辈,敢这样不知规矩。”
  听着这些,纪氏心里更是难过,叹息一声:“我上辈子也不知做了什么孽,要经受这样的事情。她是我们谢家的长房嫡长女,平日里吃的穿的,可曾亏待过她。即便因着郭家之事,心里有些委屈,可若是个拎得清的,也不该弄到这番田地。”
  “可见,往日里的规矩就没学好。”
  纪氏再由不得自己心软,沉声道:“既然郡主请了方嬷嬷入府,那便好生礼待着嬷嬷,没的让人觉得我们长房失了规矩。”
  却说谢云菀这边,听到谢元姝找了教养嬷嬷教她规矩,谢云菀差点儿就气急攻心。
  “谢元姝,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这样作践我!”
  一边说着,谢云菀拿起桌上的花瓶就要摔到地上。
  伴雪一把拦着:“姑娘,这莲纹青瓷花瓶可是大长公主殿下赏给您的,您万万使不得。”
  一句话瞬间点燃了谢云菀的怒火,“你个贱蹄子,除了日日提醒我自己身份卑贱,我要你还有何用!”
  伴雪忙磕头道:“姑娘疑心奴婢,奴婢不敢委屈。可奴婢敢对天发誓,奴婢事事都是为了姑娘,万不敢有任何僭越。”
  谢云菀自知这花瓶摔不得,哭着就要往纪氏房里去让母亲给她做主。
  伴雪拽着她的腿,哽咽道:“姑娘,您便别闹了。方才,夫人派了身边的靑嬷嬷和桂嬷嬷过来,说是要督促姑娘这些日子好生学学规矩。”
  谢云菀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说什么?!母亲怎会这般待我!”
  伴雪哭着,没有说话。
  谢云菀一把踹开她,却也没再闹着往纪氏房里去。
  “母亲竟不敢替我说一句话,你说,多讽刺啊。堂堂忠国公府国公夫人,竟然连自己的闺女都护不了。还得处处避小姑姑几分。”
  伴雪都要吓坏了,“姑娘,您便少说一句吧。”
  谢云菀犹自自言自语道:“母亲只听到我在水榭失了规矩,却并不曾问我,我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你说,天底下有这样的母亲吗?人都说为母则强,可我看到的却是这些年她生怕惹了祖母不满,行事小心谨慎,半分都不替我谋划。”
  伴雪见自家主子哭的伤心,劝道:“姑娘,您又何须处处钻这个牛角尖……”
  不待伴雪说完,就见谢云菀冷冷瞪着她,怒极道:“你再敢多说一个字,你看我敢不敢把你发卖到勾栏去。在谢家,我被小姑姑压着,我确实没有办法,可若说处置你这么一个贱婢,我想即便是母亲,也不会拦着我。”
  伴雪赶忙磕头:“奴婢错了,姑娘若是生气,您大可以打罚奴婢,奴婢求姑娘,万万别把我撵出府去。”
  谢元姝刚回到凤昭院没一会儿,纪氏遣了身边的两位嬷嬷往瑶光院的事情,就传到了她耳中。
  芷东原还担心大姑娘若往大太太那里去哭闹,大太太难免和郡主生了嫌隙。这会儿,听着这消息,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郡主,大太太到底是周全。奴婢方才还担心,大太太对您插手长房的事情生了不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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