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人踪 第55节

  缝隙深窄,农子剑用小刀勾住了镯子才拿了出来。
  丢失了一年多的信物终于找到了。
  这是陆月歌在七夕那天送给他的,情人节送这样含义深刻的饰品给一个人,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农子剑努力回想陆月歌当时的表情,也许他是想跟自己告白的吧,太傻了……
  看着手心的镯子,农子剑眼眶有些发酸。
  往事历历在目,这个泛着光芒的镯子好像在指引他,蛊惑他:去找六月,快去找六月。
  而他无法抵抗。
  他把镯子戴到左手腕,然后打开手机,买了最早去碧西的车票。
  他决定要去找陆月歌。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农子剑订到了六点五十的车票,他快速去洗脸刷牙,胡子都来不及刮,塞了几件衣物到背包里,带上手机身份证就直奔火车站。
  八点钟的时候他打电话跟主管请假,主管看到他手受伤的照片,于是连着周末批了他六天的假期。
  五个小时的车程很漫长,农子剑觉得很煎熬。
  鄢烈给他发了信息,“我表哥去山上看了,他说没人在家。”
  农子剑有些心慌,“怎么会没人在家呢!”
  “你别急啊,他你还不知道吗,现在是收割二苗的时候,他要么去干活了,要么进山了,我让我表哥晚上再去看一次吧。”
  农子剑攥紧了手机安慰自己,是啊,六月闲不住,肯定是出门干活了,要么是跟峰哥在河边养鸭子,要么是进山找他的朋友了……他一定没事的。
  窗外的风景飞逝而去,农子剑皱着眉头,心里很忐忑,见了面要说什么呢,他还喜欢我吗,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会高兴吗,还是,他真的已经彻底把我当普通朋友一样对待了……
  我这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算什么?
  ……不算什么,我只是想确定他的安全,只是想见见他,就算他真的已经放下了……
  下了火车他才觉得饥肠辘辘,心事太多,都忘记吃东西了。随意找了个小店吃了饭填饱肚子后,他又去市场买了一些东西,给太婆的白切鸡猪脚和白酒,给蒙仁峰的一双鞋子,给小孩的零食,满满当当塞满了背包。
  去乡里的面包车在盘山路上抛锚了,一车人在路边等别的车经过,有空车来了,农子剑挤不过几个大嗓门的农妇,最后在路边灰扑扑坐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了一辆拉砖头的后推车。
  到了乡里更麻烦,这天估计不是赶圩日,唯一的一条小街上店铺摊位都很少人。农子剑不认识人,也没有交通工具,去年他们是借亲戚的骑摩托车骑回去的,一年过去了,他已经不记得那家人在哪里了。
  只能一路跟人打听有没有去涯林寨的,最后还是猪肉铺热情的老板娘帮他找到一个涯林寨的村民,他搭着对方的三轮车,才得以在五点钟时到达了寨子。
  农子剑先去了陆月歌的太婆家,太婆不知道陆月歌受伤了,农子剑也没告诉她,留下东西后,他就自己骑车去往黑山。
  去年暑假他们多住在山上,往返两地的次数虽然挺多,但是农子剑已经不太记得路了,从寨子到黑山的路弯弯曲曲,沿途几十座高高矮矮的丘陵草木茂盛,等看不到寨子了,他也找不到路了。
  在地里干活的村民用生涩的普通话给他指了路,还说自己早上见过陆月歌。
  ——原来他没事。农子剑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有人指路了,但最后他还是转了好一会,才终于看到了那座熟悉的山头。
  上山的路比去年好走了很多,砂石铺成的路面一直通到半山腰的石头房子。农子剑的心跳越来越快,他又期待又紧张。
  就要见到六月了,他还好吗,我该说什么……
  这半山的石头屋子也有了一些变化,农子剑看到楼顶的风车在随风转动,屋檐下有电线,厨房边有水龙头——这里竟然已经通电通水了吗?
  牛舍旁边新盖了一间屋子,五只白白胖胖的猪正趴在地上睡觉,听到动静立即惊醒了,走到矮墙边冲农子剑唧唧哼哼地叫。
  没人在家,大门紧闭,农子剑没有进去,他坐在门口葡萄架下的椅子上,忐忑等待着陆月歌的归来。
  猫妈妈带着四只小猫走到他脚边喵喵叫,他打开纸袋,撕了一块烧鸭给它们,虽然他现在也饿得肚子咕咕叫,但是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夕阳西沉,晚霞瑰丽,农子剑却无心欣赏,一大群的蚊子围绕着他嗡嗡叫,烦人得不行。一晚没睡好,加上精神紧绷又累又饿的,他现在昏昏欲睡。
  终于,在天快黑的的时候,农子剑听到了狗吠声。两只一黑一黄的大狗从小路上奔跑过来,围着农子剑猛摇尾巴,亲热地舔-他,它们还记得他。
  牛车越来越近,农子剑觉得自己的心跳声简直震耳欲聋。
  农子剑站起来,却看到坐在车上拉着缰绳的人不是陆月歌,而是很久不见的他的上司,蓝棠君。
  前一刻还沸腾的血液瞬间冰冷了,为什么蓝棠君会在这里?
  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看到农子剑,蓝棠君挺惊讶,他朝对方点了一下头,然后拍了一下车上躺在稻谷上的人,“月歌,看看谁来了。”
  陆月歌双手垫在后脑勺,嘴里衔着一根草茎,也没睁开眼睛,“谁啊?”
  “农子剑。”
  陆月歌吐掉草茎懒懒起身,“嗯?他怎么了——”
  然后他就呆住了。
  牛车停下,蓝棠君解开绳子把牛牵到牛舍,经过农子剑身边的时候说,“来了?那我今晚多煮点饭。”
  “蓝总……”农子剑勉强一笑,蓝棠君出现在这里,这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的,看他熟练地拴牛,开门,喂鸡,俨然是主人的模样,应该是在这里住了很久的。
  陆月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子剑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一看到农子剑,陆月歌的心又起涟漪,虽然决定要慢慢忘掉他,但心始终不受控制,白天的时候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他,晚上却不能阻止他进入到自己梦里。
  就算被拒绝了那么多次,这么久不见,他还是想冲上去狠狠抱住他。
  “……子剑?你怎么来了?”陆月歌好不容易才平复了自己的心跳,轻声问道。
  “……”农子剑鼻子泛酸,他使劲瞪大了眼睛,才没让自己那没出息的眼泪滚下来。
  他的声音那么平静,果然已经不再喜欢自己了吗,果然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吗……对啊,他凭什么会等我,蓝总这么优秀,他们才是最般配的……
  从莨市一大早赶来的自己,也太可笑了。
  “怎么了?子剑,出了什么事吗?”陆月歌走到他面前,伸出的手半路又垂了下来,他不喜欢自己,这种亲密的举动还是不要做了。
  仔细一看,农子剑有些憔悴,眼里都是血丝,脸上的胡子也没刮……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地带了点哽咽,农子剑丢脸地笑了笑,清清嗓子继续扯谎,“哈哈,放了年假,无聊了就来看看你。”
  ……为什么一幅要哭的样子?不会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吧?陆月歌皱眉,把人带到了屋里,两人面对面站着,陆月歌担心地问他,“到底怎么了,看你胡子都没刮,手怎么受伤了,严重吗?”
  农子剑转头望向窗外,蓝棠君点燃了艾叶正在熏蚊子,他强撑着笑容越说越小声,“有什么话在外面说不就行了……小心他吃醋了……”
  什么叫做小心他吃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看到农子剑的笑容勉强得不行的模样,陆月歌觉得自己的脑容量好像不够用了,加速的心跳也在扰乱他的判断力。
  一直压抑的情意又开始蠢蠢欲动,陆月歌深深望着眼前的人,他解释道,“我和棠君只是朋友,他前段时间来这里玩,住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
  “……他不是你的……你们、没有在一起吗?”农子剑哑着声音问道。
  看到农子剑慢慢抬起头,眼眶也红红的,陆月歌压抑着声音,“子剑,你现在这样子,会让我很……为难,你知道的,我一直对你……我还没忘记你,你现在又突然出现在这里,我……”
  农子剑瞪大了眼睛,濒临死亡的心又复活了过来。
  原来他们没有在一起,他还想着我,喜欢我?
  陆月歌深深看着他,“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目的。”
  “我……”虽然心里一直在催自己快些表白,农子剑,你又不是小姑娘,男子汉大丈夫就勇敢说出自己的喜欢!但是现在,他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紧张得心脏都快要跳出喉咙了。
  陆月歌突然抓住农子剑戴着镯子的手腕,他不笑了,黑黝黝的眼睛直盯着对方,“为什么把这个镯子戴上了?”
  那么多次的拒绝,现在为什么又来到这里,一副吃醋的样子,还戴着自己送给他的镯子?
  陆月歌怕自己会错意……
  农子剑好像说谎被当众拆穿一样,羞得无地自容,他想抽出自己被对方紧握的手腕。
  陆月歌却没有放开,他握着农子剑的手,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为什么来找我?你以为我和他在一起了?吃醋的人是你吧?我可以这样理解你的意思吗?”
  “呃、我、我……”农子剑只觉得陆月歌的眼神很可怕,他莫名地有些害怕。
  不等农子剑回答,陆月歌就狠狠地吻住了他。
  一点也不温柔,含着那微厚的下唇就用力地吸,辗转反侧地吻。
  农子剑脸颊发热冒烟,脑子直接当机,呆呆任对方吻着。
  虽然说也被吻过两次了,第一次是告白时两三秒的浅吻,第二次被吻得嘴唇都肿了,还半推半就地帮他摸了那里……
  六月的嘴唇,好甜,好软……
  在他旖旎的梦里,都是他主动压着陆月歌这样那样,而现实里的几次却都是他成了软脚虾,倒反是看着没他强壮的陆月歌异常凶猛……
  男人都好面子,尤其是在这方面的事情上。
  若对方是个妹子,农子剑觉得自己肯定是主动进攻的那一方,但他们都是男人……那也不能怂!农子剑抖着手搂住了陆月歌的腰,舌头也开始生涩的回应他。
  得到回应的陆月歌把他推到了墙壁上,更加凶猛地亲吻他。
  端着锅走过窗边听到声音的蓝棠君简直没耳听。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缠绵的嘴唇才终于分开,陆月歌双手捧着农子剑的脸,他微微喘着气,笑里带着威胁,“子剑,既然你都主动来找我了,还回应了我的吻……那你就是我的人了,永远都别想离开我。”
  “什么叫你的人……”农子剑好半天才冒出这么一句话,他的心跳又快又响,耳朵脸颊红通通的,接吻的感觉,原来会让人这么舒服和愉悦吗……
  陆月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他抱紧农子剑,亲了他嘴角的小窝一口,然后拉开一点距离,和他额头抵着额头,小心翼翼地求证,“子剑,你特地来找我的对不对,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子剑,说你喜欢我。”
  “……”被这样要求,农子剑哪里说得出口,他结结巴巴,“靠,我、我说不出口。”
  “快说,说吧说吧,我等很久了。”陆月歌捏着农子剑的下巴搓了几下,有点扎手的胡渣摸起来很舒服,“连胡子都没刮你就来这里了,你肯定喜欢我,对不对?”
  农子剑实在不好意思这么近距离对上他那双深情的眼睛,只得小声地拐弯抹角承认道,“是啊是啊,话都被你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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