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太可怕了怎么办(重生) 第43节

  她名义上是小姑娘的婢女,对方却几乎不要她做什么,只要她陪着读书骑马,几乎当作副小姐一般养着,享尽了富贵。
  很长一段时间,红蓼都觉得自己遇到了仙女,对小姑娘又是感激又是欣羡,羡慕到极点,便不自觉地模仿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两人长得本有几分相似,时间长了,她竟得了几分神韵。
  直到那一日,娘告诉了她对方选中她背后的真相,感激变成了怨愤,欣羡化作了妒恨不平。这些都是她本该得的,结果却要被人当做恩赏赐给她,何其可笑?
  她恨小姑娘,恨这个生来优渥,受尽宠爱的不知愁少女。凭什么,别人在苦苦挣扎时,她却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一切,就因为她投了个好胎吗?
  可这恨她只敢埋在心底,她只是一个奴仆,能把高高在上的主人怎么样?却没想到,两年后,上天怜悯她,赐给了她千载难逢的机会。
  胡人破城,深恨屡次打败他们的忠勇侯父子,姬家满门遭到残杀,只余那个弱质芊芊的小少女,躲在枯井中逃过一劫。那时,红蓼恰好和前来看她的常妈妈出门,躲过一劫。
  数天后,她们寻到站在姬家的断壁残垣间,悲痛欲绝的少女,劝说她踏上进京寻亲之路。一路上,她一点点博取处于脆弱情绪中的少女的信任,探到了对方埋葬亲人之所,以及所知的京城忠勇侯府的情况,又以开解少女为由,让她回忆了许多小时候的温馨记忆。
  一切准备就绪,她和常妈妈终于在保定实施了她们准备已久的计划。
  她们成功了,她终于如愿顶替了小姑娘的地位,成为忠勇侯府中最尊贵的那个姑娘,却还只能扮演对方的影子,抹不去屈身为奴的屈辱。更没有想到,小姑娘如此命大,竟没有死!
  曾经的阴影又开始笼罩在她头顶,仿佛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你只是一个赝品,永远也比不上她!
  这会儿,听到宋姮说自己像对方,她怎能不恼?
  宋姮却毫无所觉,摸了摸下巴道:“其实也不是太像。毕竟像她这样好看的人,全天下也没有第二个了吧。”
  红蓼更恼了,连笑容都挂不住了,冷冷道:“宋二姑娘,这话在我面前说得,以后在贵人面前,可说不得。”
  宋姮道:“在贵人面前我自然不会说,你以为我傻啊。”
  红蓼大怒:她这话什么意思,是看不起自己的身份吗?
  宋姮浑然不觉自己说话得罪了人,一心想着刚刚高妈妈的话,没心思和她多说,对董太夫人匆匆一礼道:“祖母,我还有事,先走了。”
  董太夫人道:“站住。”
  宋姮急了:“祖母,我真有急事。”
  急事,她能有什么急事?还不是刚刚听说有人要刁难那骗子,想过去解围?也不知那骗子给她灌了什么**汤,到这个地步了,阿姮还一心想着她,连是非曲直都不顾了。
  董太夫人知道宋姮的脾气,没有直接说不行,只道:“我也有事要吩咐你。”
  宋姮问:“您有什么吩咐?”
  董太夫人道:“等我见过忠勇侯爷,再和你细说。”
  宋姮跺脚:“祖母!”
  董太夫人不为所动:“阿姮连祖母的话都不听了吗?”
  宋姮急道:“祖母,那我等会儿再来找您,我……”
  “放肆!”董太夫人声音严厉起来,“高妈妈,找人看住她,不许她乱跑。”
  “祖母!”宋姮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红蓼在一边露出笑容,宋家的太夫人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对那位深恶而痛绝之。她可是好好“劝说”过宋娆一番,看现在谁还能救得了那位?
  想到曾经高高在上的主人被打落云端,成为别人眼中的骗子,被践踏,被欺辱,她心中既怜悯,又有一阵奇异的快意。
  没有什么,比看着玉碎花揉更叫人愉快的事了。
  正在这时,一个小丫鬟跑进院子禀告道:“太夫人,忠勇侯爷进来后,中途被香椽截住,往关押大姑娘的思静馆去了。”
  糟糕!红蓼脸色骤变,不等董太夫人发话,失声道:“我们去看看。”
  *
  思静馆外,气氛几乎凝滞。
  周妈妈被宋娆叫来两个婆子死死摁着,春暖抱着包袱在一边急得团团转。
  从看门的婆子身上抢下来的钥匙有一大串,宋娆的丫鬟一把一把试,花了些时间才找对钥匙,打开铜锁。宋娆上前,“砰”一声,粗暴地推开屋门。
  阳光照入室内,众人的目光跟着看了进去,一时齐齐呼吸一顿。
  空荡荡的屋,结着蛛网的墙,桌椅残旧,一切都带着衰败死寂的气息,唯独坐在桌旁的少女雪肤玉颜,笑容恬淡,阳光下,鲜活而明丽,如一幅最优美的画卷,令人凭空生起不忍毁了这份美好之心。
  宋娆回过神来,见四周诸人都看呆在那里,想到红蓼的话,一时妒火攻心,眼睛都快滴出血来了:凭什么?自己被害得容貌毁去,前途尽毁,这个骗子却还可以凭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她哪来的脸?
  宋娆死死地盯着初妍的脸,蓦地扬起手,尖利的指甲闪过寒光,向初妍吹弹得破的脸蛋挥去。
  初妍不知被屋外什么吸引了注意力,没有看宋娆。等到感觉到眼前罩下的黑影,她反应过来,匆忙将头一偏,只堪堪避过掌掴,掌风刮脸,宋娆尖利的小指指甲在她脸上划过。
  娇嫩的脸颊上立刻出现一条血痕,鲜红的血珠沁出,在雪白的肌肤上分外鲜明。
  “悠然!”惊痛愤怒的吼声远远响起,几乎片刻,便近在耳边。一个高大的黑影旋风般扑入屋中。
  宋娆只觉一股大力扫过,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脏污的墙上,又重重跌在地上。剧烈的疼痛从后背袭来,仿佛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般,再忍不住,“哇”的一下喷出一口血来。
  她眼冒金星地抬起头来,发现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气宇轩昂的高大青年,银冠玉带,卓然而立,披一件玄色绣银氅衣,腰间悬着一柄镂银镶玉石的佩剑,站在初妍面前,望着她脸上新鲜的血痕,神色惊怒。
  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宋娆又气又恨,又觉惊惧。看这人的打扮,便知他绝非一般人。
  宋娆的丫鬟和几个婆子见宋娆吐血,吓得魂飞魄散,想进来扶宋娆。两个铁塔似的护卫往门口一拦,铮然拔刀,顿时把她们吓得不敢动弹。
  初妍的神色却冷淡之极,站起,向青年盈盈行礼道:“姬侯爷。”
  姬浩然被这一声“姬侯爷”刺痛了,眼底露出受伤之色,喃喃道:“悠然,宋家欺负你,你跟我回去。”
  初妍问:“姬侯爷叫的谁?又以什么身份带我回去?”
  姬浩然急道:“你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是以忠勇侯府小姐的身份带你回去。”
  初妍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忠勇侯府从来只有一个小姐,府上既然已经有了一个小姐,又从哪里冒出第二个来?”
  姬浩然被问住了,愣在那里。
  姬浩然这是还不愿处置红蓼吗?
  初妍抿了抿唇,轻声道:“侯爷回去吧,我留在宋家,也许会受一些皮肉之苦,却终究没有性命之忧。”
  姬浩然怔怔地看着眼前荏弱娇柔的少女,她静静地立在那里,原本白玉无瑕的脸上凝了一条血痕,触目惊心,偏偏脸上的神情却那般平静决绝,决绝得令人心惊。
  她……对他失望了?
  姬浩然蓦地大恸:他的妹妹,全家从小疼到大,连根头发丝都舍不得碰的妹妹,原本该捧在掌心,千娇万宠,却遭受了那么多本不该她承受的伤害。而他这个做哥哥的,明明找到了她,却不敢将她接回,不敢为她报仇,害得她在宋家这样被人欺负!
  他都做了什么?他这样做,和那些伤害她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妹妹出生时,他明明发过誓,要好好保护她,让她一生无忧的。
  不就是和那人撕破脸吗?大不了鱼死网破。他堂堂男儿,这些年早就受够了鸟气,总不成一直这么下去,畏首畏尾的,还要让对一切浑然不知的妹妹承担这一切?休说娘亲清醒过来,知道一切后不会原谅他;便是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悠然……”他下了决心,正要开口,身后传来一声略有些尖利的叫声:“哥哥!”
  姬浩然回头,看到了红蓼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因赶得急,她鬓发有些散乱,白皙的额角沁出了细细的汗珠:“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姬浩然脸色一沉,沙场洗礼出的煞气顿现:“谁是你哥哥?”
  红蓼一惊,很快镇定下来,眼含警告地强笑道:“哥哥在说什么笑话呢?你就不怕……”
  姬浩然不待她说完,下令道:“把这个贱婢给我拿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不多说了,谢谢大家的安慰、建议和意见,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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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冰冷的话语如一道利刃,划破空气的宁静。
  姬浩然的护卫领命,迅速向红蓼走去。红蓼脸色微微发白,加重了语气:“哥哥,你这是失心疯了吗?啊!”一声惊叫乍然响起。
  两个护卫动作极快,如老鹰捉小鸡,毫不留情地将她擒住。红蓼只觉双臂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已被护卫将双手反扭在身后,将人强行压得跪在了地上。
  四周的人都惊呆了。
  屋外的人听不到姬浩然对初妍说的话,不知道姬浩然身份,原本还在暗中猜测。这会儿,在听到红蓼那两声“哥哥”后,已然猜出了他的身份——忠勇候。
  红蓼不是忠勇侯府的小姐吗?忠勇侯怎么会叫人抓了红蓼,反而对初妍这个骗子态度如此和善,近乎讨好?
  唯有在屋里听到一切的宋娆浑身发抖:她听到了忠勇侯称初妍“妹妹”。初妍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忠勇侯的妹妹!
  红蓼没料到姬浩然会撕破脸,柳眉倒竖,恶狠狠地看向姬浩然:“你敢这样对我?回头母亲找不见我,你怎么向她交代?还有……”
  姬浩然不待她多说,挥了挥手:“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护卫大声应“是”,一时找不到趁手的堵嘴之物,索性将红蓼华丽的绣裙裙摆撕下一片,堵住了她的嘴。红蓼倍觉羞辱,拼命挣扎,却哪里挣得开。望向姬浩然和初妍的目光几欲喷出火来。
  姬浩然讨好地看向初妍:“悠然,先前是哥哥想岔了,委屈了你。今日我已将这贱婢拿下,随你处置。”又忧心地看向她脸上的血痕,“你的伤先处理一下?”
  初妍道:“不急。”
  姬浩然不敢勉强她,恼怒地瞪了一眼宋娆。这一眼,杀气腾腾,宋娆吓得呼吸都停顿了。她原就伤得重,再被一吓,眼前一黑,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宋娆的丫鬟急得团团转,却不敢再试图进屋。
  初妍缓缓走到红蓼跟前,低头看她。这个人,前世一直躲在暗处,不敢让自己知道她的存在,直到最后才给予自己致命一击;今生,又伙同常妈妈谋害自己的性命,顶替自己的身份,一再试图致自己于死地。
  一个人的心竟可以恶毒至此!
  红蓼停止了挣扎,挺直腰背,姿态戒备而倨傲,带着敌意迎向她审视的目光。
  初妍觉得有趣,红蓼究竟有什么依恃,到这个地步了,面对自己这个差点被她所害的主人,竟还一副理直气壮,有恃无恐的模样?要知道,以《大辉律》,恶奴谋主,乃十恶之罪,需处以极刑。
  初妍不想浪费时间探究她有什么依恃,她只知道除恶不尽,贻祸无穷。
  她脸色淡然,偏头问姬浩然:“你刚刚说,红蓼随我处置?”
  姬浩然点点头。
  初妍问:“直接打死也行吗?”
  姬浩然愣了愣,片刻后,脸上闪过一丝决然,又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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