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裙下质 第31节

  毕竟乐宁公主再怎样,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姑娘。
  白日受了委屈,害怕了,夜里才想找人一同陪寝,想有人握住她的手安慰,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怀策默了默。
  就在楼心婳以为他会拒绝,觉得失望,准备翻身滚回去之际,怀策却将手探了进来。
  他的大掌握住她摁在被里,早已变得暖和的手,牢牢牵着。
  怀策说:“睡吧。”
  第28章 (三章合一) 阿策
  夜半, 城西巷弄的宅院起了熊熊大火。
  火势汹涌,又是在半夜所有人睡得正熟的时候,等到发现时要救火, 宅院大门已被烧得滚烫, 四周窜出浓烟, 压根没法进去。
  左邻右舍的人纷纷出来避难,既害怕自家房子也遭祝融的同时,也掩着口鼻边咳边焦急问:“真是奇了怪了,这么大的火, 怎么这房子里的人一个也没有逃出来?”
  印象中,这间宅子应是住了不少女子才是,平日里偶尔会传来抚琴吟唱等等的乐声, 女子的娇笑声也时常可闻。
  可黑漆漆的夜都被火光照得亮若白昼, 屋外的人忙得一团乱,到处都是吵闹声, 里头却还是静悄悄一片。
  不知道的, 怕是还以为这间宅子里,根本没住半个人。
  可街坊邻居都知道, 这哪是没住人?
  火舌吞噬周遭能烧着的一切。
  木制的梁柱被烧得断裂,先是焦黑的木屑飘下, 令人不安的“吱呀”声传出,紧接着, “框啷”一声巨响, 不知什么落下的声音, 扬起了一片尘土,还有周遭人亲眼见了这幕发出的惊呼声混杂在一块。
  都已经这样混乱,里头仍是什么哭喊声都没听见, 不免令人觉得诡异。
  “这里头……真的住人了吧?”
  另一个人回他:“会不会她们刚好都不在?”
  原先觉得,许是她们早就逃出去,所以剩下空屋呢?
  但空气中传来阵阵像是肉品烧焦的味道,一个个端水往内泼洒的人对视一眼,面色大骇,均不敢再细想,那气味究竟是从何而来,又是从什么东西身上发出来的。
  相较于这处的混乱,不远处的二楼客栈,有一间客房对外的窗子大开着。
  安王立于窗前,远远瞧着被映得火红的天色,乌黑的烟雾直往上窜。
  风一吹,连离得稍远的这里,似也都能闻见呛鼻难闻的气味。
  安王漆黑的眸子,彷佛倒映着摇曳的大火。
  下人敲门入内,单膝跪地,同安王说道:“殿下,都处置好了,没有一个人醒来。”
  安王只淡淡“嗯”了声,“下去领赏吧。”
  他孤身站了良久,才掩上窗子,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天大亮,大火被浇灭,大好的宅院被烧得面目全非,木门都给烧没了。
  蒸腾的热气和烧焦的味儿混在一块儿,即便口鼻围了布巾,也不足以抵挡这股味道。
  一个又一个的担架,抬出好几具焦黑的女子尸体。
  她们均是在床榻上被人寻获的,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足见是在睡梦中被活活烧死。
  尸体无人认领,没有人知道这些女子来历,死过人的宅院卖不出去,也没人敢住,就这么空置着,经过的人想起那日大火,都不由加快了脚步,不敢多往里头探看。
  有朝中官员原先觉得这起大火古怪,想再细查,奇怪的是,接手此案的人却意外不断。
  不论他们换了几个人来查,在查此事时,均因各种原因丧命。
  久而久之,此案无人再敢接手,几个女子也因寻不到她们家人,被卷了一席草席,匆匆下葬。
  清早,安王妃的院子里,侍女快步走进王妃房内禀报。
  “王妃,殿下说要过来您这儿一块用早膳!”
  话音都能听出她有多雀跃,因为这可是件难得事。
  正在梳妆的安王妃听到这消息也很讶异,手一抖,眉都画歪了也顾不上擦去,惊喜地扭头同侍女确认一次,“当真?”
  侍女用力点了好几次头,正要说的话,却被已踏进房里的安王抢去。
  “自然是真的。”
  他走到安王妃身边,俯身接过她的眉黛,替她描眉。
  侍女很有眼色地退了下去,安王妃怔怔看着为自己认真画眉的夫君,神情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还是他们成亲以来,安王第一次在私下也这么温柔待她。
  安王动作轻柔,替她擦去了原先多画出去的部分,画完后还倒退一步往后看了看,点头指了指铜镜,让安王妃自己也瞧瞧。
  “你的眉型生得好看,就是这眉黛用起来略差劲了些,我让人送一批新的来给你,口脂颜色也是,朱红不适合你,王妃涂另外的颜色,会更好看。”
  不管安王说什么,安王妃只能感动地点头,垂首不发一语,甚至不敢看他。
  她怕自己一抬首,被安王瞧见自己泛泪的眼眶,或说话时隐约带着的哭腔,那可就太扫兴了。
  可倘若她真的抬头看看,就会发现安王看着她的眼神冰冷,就跟看一具尸体一样,并没有任何差别。
  ……
  忘忧宫内。
  清脆悦耳的乐声回响。
  简单的音节规律流淌,乍听之下以为只能发出单一声响,待到乐音接连传出,才听出这竟是奏出了一小段曲子。
  楼心婳抱着长方木盒,那盒子尺寸约两个巴掌大小,盒上还有雕刻精致的木纹,一旁金属细棒突出,无人转动却在自行回转,乐声便是自盒里发出。
  “父皇给的这个真有意思!”
  楼心婳玩了一上午依旧不腻,泰隆帝说这是舶来品,船只远航至西方国家带回的,很是珍贵,知道楼心婳肯定喜欢,便直接送了她。
  “一个木盒子换一个八音盒,这买卖值!”
  怀策就坐在乐宁公主身旁,倒掉她手边凉掉的茶水,又重新倒上一杯尚温热的,给她放到原位。
  不管楼心婳要不要喝,他均是将茶水维持在乐宁公主想喝时就不会是冷的状态,哪怕乐宁公主总共也就只喝了一杯半,怀策也依旧没有间断。
  八音盒的乐音仍在持续传出,曲调听来不像东方的风格,听着却也让人心情愉悦。
  怀策瞧了她手中的木盒一眼,赞同道:“此物确实难得。”
  同时又想到楼心婳此前得的另一方盒,似是转赠给了泰隆帝。
  一个是摊上随意买的,一个是飘洋过海才到乐宁公主手上,也难怪她会说这笔买卖值当。
  说到这个,怀策就想起他曾在那盒里,无意间瞥见的一物。
  当时木条弹出,空心的那一根,明显有张字条塞在里头。
  楼心婳看到了,惊讶却不意外,眼里似还闪过喜悦。
  她高兴得后来才惊觉自己就在旁,察觉许会有被他看去的可能,还紧张兮兮地警告他一番。
  那模样,就像什么小兽意外寻到好吃的果子,却发现有人要来同自己争抢,露出并无威胁性的爪子,龇牙威吓对方。
  怀策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藉喝茶的动作压下嘴角略扬起的笑意。
  微涩的茶水入口,咽下后慢慢回甘。
  他视线轻扫过楼心婳手中的木盒,停顿。
  楼心婳赠泰隆帝的机关木盒中,有不知何处得来的字条,那么,泰隆帝赠与她的这个,会只是单纯的八音盒吗?
  怀策沉思。
  这是晋国皇宫,他们是皇帝和公主。
  父女间有什么事,需得透过这样隐密的手段,来传递消息?
  怀策没能想通这点,目光却被旁的给引去。
  楼心婳单单听着乐音不够,她一手扶着盒子,另一手揭开盖子,开开关关。
  乐声就因她这开合的动作,有的音清脆,有的则显沉闷。
  好好的一首曲子被她玩得变了调子,偏楼心婳听得都弯起了眼,似是觉得这样更有趣。
  怀策看她那双细嫩的手玩弄盒盖──那只手,昨夜他牵着。
  且,就这么牵着睡了一夜,把她向来冰凉的手,暖得与自己手温一致。
  乐宁公主睡觉不规矩,好几次睡迷糊了,都想挣开他的手,也不知睡前那般求着要牵手睡的人,到底是谁。
  怀策明明可以趁机缩回手,自己背过身去。
  没了手上的牵制和那只存在感极为强烈的手,怀策相信自己能睡得更自在,也更安稳。
  然,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去把乐宁公主的手捉回来,一次又比一次,握得更紧。
  最后,在楼心婳眼睫颤颤,即将醒来之前,怀策把手缩了回去,闭眼假寐。
  连他自己也没弄懂,为何这么做的原因。
  可楼心婳醒来,慢慢回想起自己昨夜对怀策所作的要求后,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空的。
  也不管怀策是不是还在睡,她气呼呼地,决定把人摇醒再说。
  “大……”楼心婳抿唇,那声“大殿下”没能顺利换出,她改口,“你给本宫起来!”
  怀策本想继续假睡,但他没想过,乐宁公主摇醒人的力道还是挺大的。
  她两只手搭在他臂上,直接就上手晃他,像是用尽她全身的力气在摇。
  怀策:“……”
  光是这个力道,真睡也会被惊醒。
  怀策无奈睁眼,看向气鼓鼓的楼心婳,心知她不高兴的原因,怀策还是问她:“公主这是怎么了?”
  楼心婳顶着睡得乱乱的头发瞪他,“你说话不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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