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复苏后我穿越了 第379节

  汤姆——在厕所里拍了一下薇薇安肩膀从而成为世界上第二批感染者的男人——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许多步,撞到了其他人身上。
  “彭。”他从一个庞大教派的主人身份中惊醒,在被叫破真正的名字后,终于放下骄傲自满看清了这两个人到底有多诡异。
  一男一女,一高一矮,即便一身黑衣也能看出他们浑身干燥,能够渗透一切的雨水被黑伞牢牢挡住——黑伞其实没那么大,主要都挡在了黑裙的女孩上边,那些宛如银线的雨却在男人露出伞外的肩膀处断了弦,男人的手肘处依旧有着弯曲的锐度而不是被水泡满的沉重。
  一层朦胧的微光笼罩着他们,使得他们所在的黑暗是那么地与众不同,那么地深不见底。
  汤姆疑惑地发现那层微光竟然在往外扩散……不,是他们身上难以形容的黑暗在流动。
  庞大的阴影攀爬上路灯,灯泡“唰”得一下浸泡在黑暗中。
  他看到伞被微微抬起,他不再只是能看到执伞之人白皙的下巴。
  他好像回到了那一天电视塔命案之后,他一通花言巧语骗过了封锁场地排查线索的警察,在角落里一个人担惊受怕地闭上眼喘气。他闭上眼,耳边有人问:“你要闭着眼祈求神的救赎吗?”当时他猛地睁开眼,耳边又有人笑,笑声震颤灵魂:“人类睁开了眼。”
  你要闭着眼祈求神的救赎吗——人类睁开了眼。
  他睁大眼,转身,脚被绊了一跤,摔倒,爬起,继续跑。
  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喊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扎进他的眼球里,令他几乎要将眼睛瞪出来。
  黑暗如影随形,在他的脚下,在他的心里,在他欺骗了世人的嘴里。
  陡然间,他听到女孩尖锐的声音炸开:“快跑——他是撒旦!!!”
  一切都失去了声音。
  汤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他闭上了眼睛,将快要掉出来的眼球关起来,气流吹拂着他的发丝,他似乎听见撒旦低沉的叹息声。
  那情绪好像并不是戏弄人类的得意或者喜悦。
  那是未知的东西,但他死死闭着眼,因为他知道一旦他睁开眼,他的病毒会爆发……他是约伯,是不可以睁眼以动摇信仰的,他自诩世界上第二个感染病毒的,对病毒有着深切的了解。
  在未知与恐惧中,他听到在雨中振翅的声音,抖落雨滴。
  当鼻尖落下一片羽毛的时候,他不睁开眼,自然也就无法分辨那羽毛究竟是神的白色还是撒旦的黑色。
  ……
  “……撒旦!!!”海伦一个恍惚,不知为何大喊出这一句话。
  一只手臂从她的背后伸出,扣住了她的肩膀,不轻不重的力道,带着她飞向了天空。
  骤然的加速。
  她听到自己因为声嘶力竭而破音的声音被雨点裹挟着卷荡出去,一遍又一遍,撒旦这个单词从细短变得粗哑,像魔鬼在故意拉长了音调介绍自己。
  黑色的风衣从林行韬身后扬起,海伦低下头,看到自己踩在一根黑色的羽毛上,而转瞬间,她失去了这根羽毛,与呼啸的风一同将脚下的城市掠成成片的光点。
  她大喊:“他们死了吗!”
  她不知所措,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跑开,却知道撒旦没跑,飞了起来。
  原来撒旦能飞,那他为什么要在人世间行走,原来他真的是神,那他为何要在降临人世?
  她感到撒旦松开了她,她一愣,下意识伸手去抓。
  慌忙之下,她抓住了黑伞的伞柄,她抓着伞,像头上多了一个竹蜻蜓,飘飘荡荡,浑身却没有淋到一点雨。
  她忍不住去看没了伞的撒旦。
  撒旦就在她的身边,没有伸展出她想象中的翅膀,仿佛那根羽毛是她的幻觉,他甚至被雨淋湿了。
  雨水顺着撒旦的下颌流下,一绺发丝贴在耳朵上方,这使得他像极了油画中的天神被上了一层光油,更加地动人心魄。
  她再一次地看到撒旦的眼睛,这一回却不是黑色的,而是美丽的纯金色。当他扬起这样一双的确非人的眼睛看向被大雨倾倒的城市时,城市仿佛都响起了擂鼓的心跳声。
  雨滴就像落在鼓面上,居然有了一个短暂的空中反弹。
  海伦产生了一种天地颠倒的错觉,她正在向广阔的天空坠落。
  当她干燥的发丝因为静电而蓬勃地炸开之时,他们“咚”得一声落在了某个建筑物的上方。
  海伦的裙子向上飞扬,她在整座城市最高的地方眺望全城,一会觉得建筑都在露出狰狞獠牙,一会觉得夜色里的一切都在俯首陈臣。
  不远处,巨大的霓虹灯组成的“心理安慰中心”不屈不挠地闪着光,但海伦只惊愕于下面的告示。
  [全世界未感染者:10017。]
  “海伦,他们都在这里吃最后的晚餐。”撒旦温柔而冷酷地宣判道。
  最后的晚餐,【苹果】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有句话这样说:地球就是全人类最后的晚餐。
  所以要保护环境——环境学院的林行韬呼吁。
  你要祈求神灵的救赎吗——人类睁开了眼,这句话来自《蓝白社》,scp有关的,好看的。
  关于苹果,其实还有一个童年的幻想,来自郑渊洁的《五个苹果折腾地球》,没错,这里的苹果就是第五个苹果,结案了。
  第279章 诸神黄昏(八)
  心理安慰中心建立在城市之间, 靠近侨民聚集地以及贫民窟, 这据说这是专家们研究了几天几夜的结果, 他们说:让紫色和红色的霓虹灯闪烁在空中,让电脑屏幕漂浮在每一条街道上, 让心理专家的话语时时刻刻地循环。
  专家的话语没有让远离心理中心的上城区人民安心,他们交易地产与人才, 举家搬来心理中心, 将心理中心变成另一个比弗利山庄。这个原本是为了治愈感染者的地方由此诞生了全新的功能:预防感染。
  于是迈瑞肯最中心的心理中心有着最豪华的配置与最少的人数——包括医生职员在内的未感染者一万多人, 还有近三千受到控制的感染者。
  一辆劳斯莱斯经过心理中心旁驻扎的军队,炫丽的外表引来了人们的围观,不过真正令人们艳羡的是这辆车可以进入心理中心的清洁住宅区。感染并没有给阶级带去太多的变化,末日来临有钱人一朝沦为仇富者玩物的桥段似乎只是臆想。
  “我知道你们将它称为伊甸,但你知道我们是怎么称呼它的吗。”斯文而颓废的贵族躺在轿车后座, 被红酒浸润的嗓音尚带着上流社会的奢靡,他并不在意司机的回答, 自说自话, “方舟,只有一万个人有最后的船票。总统先生的鹦鹉可以占据一个位置, 尽管只有人类会受到感染。”
  司机沉默着, 雨刷艰难地刷去玻璃上黏着的雨水。
  贵族抬头看着花重金购置的星空顶,几滴雨水宛若流星渗透车顶落到他的丝绒西装表面,为此他迷醉地念了一首诗:
  晨星坠落,破晓前夜。
  随着他声音的减弱,随着轿车从一片湿痕的砖石地面转入心理中心干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 司机猛地刹住车,声音因迷惑和恐惧而变调:“告示牌上的字变了!”
  在亮着“心理安慰中心”几个单词的巨大霓虹灯下方,本来显示着每一天全世界感染者数量的一组霓虹灯变幻着莫测的光芒,仿佛有一只手在随意地排列组合,最终,在人们愕然不解的目光中,它宣告:[全世界未感染者:10017。]
  红色的光在雨中坚定不摇,散发着不祥的意味。
  “怎么可能,刚刚还显示全世界感染者不到一半!”
  “只有一万人?人类要灭绝了吗!”
  “是谁在恶作剧,州长说过它只会在每天早上接收数据!”
  所有的人都不可置信,是一阵奇异的震颤着大地的脚步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的目光齐齐从宣告上转回身后——在心理中心外围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军队全都倒在了黑色的战靴边。
  没有血,但也没有生命的呼吸。
  ——一群身着黑灰色作战服,如同影视作品中的末日战队的家伙幽灵般围住了人们。他们手持专家都从未见过的奇特枪械,被护目镜遮挡的眼睛下方,嘴唇的线条冷酷如同石头。
  意识到保护心理中心的强大军队全都死了的人们顿时变得比石头还要僵硬。人们眼睁睁地看着幽灵们经过他们身边,步伐其实并不鬼魅,战靴溅起泥点,落下,是比劳斯莱斯的轮胎碾过的痕迹更加简练的花纹。
  大雨也遮盖不住他们整齐的脚步声,在脚步声中,只有一个声音符合人们想象中的轻灵。
  是一个女人,她没有特殊化地穿着同样的作战服,但她没有任何武器,她只是将一双有点媚的眼睛露了出来,踩着风吹过的步伐来到幽灵部队的最前方。
  她说:“请告诉里面的人,我要关于新人类的研究成果,所有。”
  她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那应当是一种带着轻蔑的姿势,但她仰望着高空的神情,却像在恰到好处地取悦上神。
  ——
  最高的建筑物上,海伦按压着蓬松的头发,等发现自己的头发因为静电的关系缠在了伞柄之上,她又不得不先解开自己的头发。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解头发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好像这样就能忘记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她在恐惧和迷茫,以至于头发解了很久。
  她轻轻问:“人类最后的晚餐是【苹果】吗,每个人类都是犹大吗?”
  很快,她又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到了下方。
  身居高空,她却能够看清黑暗里流动的一切。而在此之前,她从未以这样的角度看到人类无声无息的死亡。
  心理中心外围以及外围之外的地区,像一座迷宫。各种各样的装饰霓虹灯本来是很好的指路标,但它们并没有亮起,黑夜中反而多出一串串阴暗的眼睛,它们注视着幽灵般潜入的部队。
  幽灵部队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心理中心,他们的人数不多,但实实在在地蚕食着中间的地区。
  海伦紧张地看着一圈又一圈的人在暗处倒下,宛如一层层的麦穗被风雨打湿在地。
  随着幽灵部队的逼近,老鼠从街道上跐溜一下窜过,拨动了被人群踩踏而翘起的地砖,撞上轿车湿润的轮胎,可人们依旧没有注意到。终于,他们到了心理中心最靠近内区的外围地区,终于,人们如梦初醒。
  海伦呼吸一窒,因为女人陡然间抬起头,对上了她的眼睛。
  只是一瞬间,女人就将视线移到了她的旁边,女人晃了晃竖起的食指,像比划了一个“1”。
  “她是什么意思?”海伦问。
  林行韬的手指解开她怎么也解不开的发丝,顺着发丝按了按她的脑袋,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幽灵们举起了手中特殊的武器,走一步便对着前方开枪,在他们前面的人尚未发出尖叫就发现子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紧接着转弯,射进了正准备进入心理中心的数辆车上。
  车顶被巨大的力道掀翻,火花四溅中,车中的人被夹杂着火星的雨水淋了个遍。
  [全世界未感染者:10000。]一下子少了十来个未感染者。
  那个“1”是一万的意思……海伦心想,呼吸却慢慢地颤抖。
  她感到撒旦的手指碰了碰她的鬓角,声音与手指一般带着热意,烫入人心:“不是一万,就是一。”
  海伦猛地低头,避过了手指,想到接下来的事情,眼里竟然模糊地浮上了一层泪水。
  ——
  温琴带领着机动特遣队,说:“你们想要反抗我们瘟疫公司-特洛伊分队吗?”
  心理中心在车辆被掀翻的大门处做出了回应——紧紧关上了大门。
  温琴沉下脸,长靴踏上砖石路,就像有根埋在砖下的火线被点燃了。枪口重新对准人们,一种光明正大的要挟。
  人们四散奔逃,挤入音像店、服装店、小吃店,透过被破开圆洞的玻璃惊慌失措地注视着街道。
  有人不小心撞到了音像店内老迈的机关,黑色唱片在唱针之下幽幽地旋转。胡桃夹子的弦乐声在街头巷尾间流转,清亮的乐声讲述了一场王子率领着玩具与老鼠们战斗的诙谐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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