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燃轶事 第21节
“等你,跟我来办公室。”
一大早的在电梯口逮人,我是犯什么事了啊?
还没放下包,就忐忑地跟着进了主编室,路上瞟了一眼,我座位空着,小缪还没到。
“昨晚的事故你知道了吗?”,老头往椅子上一坐。
“早上看了新闻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挺严重的,他们人手不够,一大早跟我来借人...”老头一阵唉声叹气,用眼神点我。
完了完了,倒吸一口凉气,“您想让我去啊?”
“不是我想,是人家点名,毕竟你做社会新闻出来的。”
“我手上事情也不少啊,能不能考虑一下...”
老头摸了摸脑门,“没得考虑了,票都买好了。你也不用开会了,现在就回家收拾下行李,11点的动车。”
他叹口气又补充,“估计要呆小半个月。”
我想回嘴,但看老头不松口的样子,就知道难有余地。
一个贫困县下辖乡镇,化工厂泄露,这报道环境想想都酸爽,还要呆半个月。躲都来不及的任务就这么找上门了。
无奈领命,正想出门,又想起来两件事需要安排妥当。
“那我的实习生怎么办?”
“小缪啊,实习期也快到了,没必要跟着你跑,转给张记者带。”
“顾教授的专栏呢?他今天10点要来确认的。”
“交给编辑对接,等会人到了我招呼,这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原来老头早都想好了。
——
回到座位刚坐下,看见小缪晃晃悠悠进来了。
他有一瞬间的局促,大概因为醉酒的事不大好意思。但很快又吊儿郎当走到桌前,“你今天来挺早啊。”
“嗯”,我边收拾东西边瞥了他一眼,“恭喜你啊脱离苦海了,我要出差了,后面张记者带你。”
“什么?”
“我出差,你被转手了。”
他胡乱拨了拨头发,“去哪?”
“看新闻了吗?下乡。”
小祖宗低头想了一会,手挎在腰间,“什么时候?”
“现在”,我起身,垫脚拍了拍他肩膀,“等我回来你实习期就结束了,实习完回学校吧,别想着休学了,毕业证还是要拿的。”
小缪皱着眉听我临别感言,半晌没说话,但身体前倾靠在了隔板上,让我可以不用垫脚就够得到他。
一下子有点伤感。第一次见小缪我还记得很清楚,戴个耳机一身嘻哈摇头晃脑,爱搭不理的样子。
这么一想,我一直没留意他的穿着不一样了。
还有每次对采访上心一点。
每次顶撞我少一点。
“什么时候回来?”
“半个月吧”,我往电梯间走去。
“那老头不让我去?”他拖着步子,也跟在身后出来了。
“你去干嘛,化学品泄漏,你当是什么好事呢?”按了电梯,我又想起来差点忘了件事。
“对了,吉他还在我那,等回来给你吧。”
他撇撇嘴,不置可否。
“叮”
电梯来了。
“走了啊,别给张记者找麻烦,但也别跟他学得油嘴滑舌,反正没几天糊弄糊弄就行了”,不是我说,张记者跑企业,出去采访一身社会气。
“嗯。”
“拜拜”,门慢慢关上。
——
回家路上给顾轶打了电话,把专栏的事情交代清楚,顺便说了出差的事情。也是巧,想着拉开距离给自己想想清楚,老天还真就安排了这样一段时间。
我觉得半个月后回来,大概就能确认自己的想法了吧。
匆忙收拾完行李奔赴火车站。我查过路线,将近1小时的动车,到了之后还要转两趟中巴。那边目前比较混乱,几个同事在当地招待所搞了个临时记者站,但没人顾得上我,只能自己找过去。
紧赶慢赶总算上了动车,我的座位靠过道,坐下就一直在查相关背景资料,没留意过了多久,突然感觉身边有人一直站着不动。
是没位子坐吗?
有种压迫感,我皱眉抬起头,看见小缪半靠在我座椅边,说,“你这什么破位置,我找了半天。”
第28章 下乡
我是没料到前脚刚临别感言,后脚在动车上又见到小祖宗。他还是早上那一身装扮,没带任何行李,明显是从报社直接过来的。
“你干嘛来了?”我仰着头蹙眉。
“实习啊。”小缪挑挑眉,正好过道隔壁的大姐起身,他顺势坐下。
“谁让你来的?主编?”
“对啊。”
绝对在唬人。我当下拿出手机,作势要打电话,“那我问问他。”
“你问”,做了个请的手势。
还挺坦荡,主编真脑子进水了让小祖宗跟着?不可能啊。
何况以小缪妈妈对他宝贝儿子的呵护,知道是这种条件艰苦甚至可能有危险的任务,也绝对不会同意。
我半信半疑把电话拨过去,结果怎么着,老头愤愤说他拦不住,让我把人劝回去,不然没法跟娘娘交代。
挂了电话,我叹口气,“主编说他没同意,让你回去。”
“出尔反尔啊”,他嘴角一勾,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他可给我开证明了。”
“什么证明?”
伸手想去拿被他躲过,小祖宗隔着过道把纸展开,我眯着眼看,内容大致是证明缪哲在报社实习,参与采访。他没有记者证,这张证明或许能派上点用场,顺便把责任推给主编,小算盘打得够响的。
“那也是因为拗不过你”,主编对付我们有一套,对小缪却总是因为关系拉不下脸,“等会下车你就直接买回程的票。”
他抱个胸不再理我,假装往窗外看风景。
很快动车到站,我俩默不作声挤在人群中往外走。出了站我就往售票大厅方向去,被小缪喊住。
“你走错了,中巴不在那边坐。”看样子路线也摸的门清。
“我去给你买票,送你上车”,我回头,表情严肃。
“哦,那你去吧”,小缪脸也一冷,转头往另一边的公交站走。
我靠,他就这么走了我买票给谁,老子还拿他没办法了。原地气恼了几秒钟,我还是追过去,眼看小缪上了一辆中巴。
说是公交站,其实乱糟糟停了好多车,也没发现什么指引标志。
小缪上的是一辆普通的乡镇巴士,车头贴了大大的站名和线路。太阳好毒,我站在下面掏出手机,想查查是不是这辆车,就看见小缪探出头来,一副欠扁表情,“我问过了,就是这辆,上车吧。”
车里很闷,坐得很满,让人烦躁情绪放大。
“你到底非要跟着来干嘛?你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吗?这可不是跑跑学校游泳馆。”
“我知道我都清楚”,他清了清嗓子,瞥了我一眼,“你可真啰嗦,就这么担心我吗?”
我俩就不在一个频率上,真是没法沟通。
沉默了一会,感觉自己要败下阵来,“什么都没带,你想在这呆多久。”
“不是说小半个月吗。我没来得及回家取,需要什么现买呗。”
看这一副少爷做派,生活真是对他太仁慈,“山沟里我看你能买到什么。”
小缪不以为然。
在这破车里咣当了1个多小时我简直快吐了,到了镇上整个人已经精神萎靡,正想掏出手机查查去哪转车,他拎过我的包背在身上,扯着我袖子,“走这边。”
在小缪的引路下,我们坐上了一辆更糟糕的车,感觉跑了十几年随时都要散架。车上气味难以形容,估计载过家禽。这时候我已经反胃得厉害,小缪坐在后面,看起来也不太舒服,弓着腰,手肘支撑在腿上不吭声。
就在这难受的档口,接到了顾轶的电话,不知道有什么事。但兴许是心理作用,突然觉得症状稍稍缓解。
“到了吗?”他问。
原来是一通没有主题,略表关心的电话。
“还没有...”
“不舒服?”他立马听出我语气的异样。
“没事,有点晕车。”
电话那头微微叹口气,教授对晕车也是无能为力。我以为他要说喝喝水吹吹风的废话,结果并没有。
“泄漏的化学品我查了查,发你邮箱了。”他顿了顿,“注意防护,口罩一定要戴,当地的水也先别喝,用矿泉水对付几天。”
“好...谢谢。”学数学的人果然很理性。
“挂了吧,打电话你会更加不舒服。”
“啊?”但也太理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