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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行三国 第529节

  “公与,你……”郭图话音未落,沮授回头一看,忍不住喝斥道:“你磨蹭什么,还不把主公的衣甲解开。”说着,放下伤药,伸手从夹柜里取出一柄镶金嵌玉的短刀,三两下便割断了袁绍束甲的丝绦,露出肩部的伤口,又抓住袁绍的裤子,用力一撕,“哗啦”一声,裤子被撕成两片,露出大腿上的伤口。
  两处伤口都血肉模糊,鲜血汩汩的往外流,看得人寒毛倒竖。沮授心里发慌,却哑声笑道:“主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孙氏父子一个号称江东猛虎,一个号称霸王重生,他们都杀不死你,天下还有什么人能战胜你?”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的挡住了袁绍的视线。郭图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抱住袁绍的头,用袖子挡住肩部的伤口,不让袁绍看到。
  “主公……”陈琳跌跌撞撞地赶了过来,扒着车门,一眼看到袁绍的伤口,吓得脸色煞白,眼睛都直了。沮授看得真切,顺手拿起锦盒塞到陈琳手中。“孔璋兄,你来得正好,赶紧将这药研了,即刻要用。”
  陈琳接过锦盒,不知所措。沮授给两个侍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将陈琳拉到一旁去。侍从会意,扶着陈琳走开,又接过他手里的锦盒,取出一把药丸,用布包起,在车辕上用力碾压,想想觉得不够,又抓起一把,塞给另一个侍从,让他赶紧碾碎备用。
  在沮授的指挥下,几个人各施其职,分工明确,一时也顾不上慌乱,就连袁绍都安静了很多。郭图也冷静下来,从夹柜里取出一些点心,塞到袁绍嘴里,又往他嘴里灌了两口酒。袁绍虽然奄奄一息,却被沮授的情绪鼓舞,勉强吃了两口。
  过了一会儿,医匠赶到,放下药箱,稍作检查后,立刻用酒清洗伤口,他们刚刚处理好,侍从也将伤药研好,直接敷上,再用布包好。
  “怎么样?”郭图问道。
  医匠刚要回答,沮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起身下车。“皮外伤而已,能有什么事。”
  医匠一愣,随即明白,挤出一脸僵硬的笑容。“恭喜主公,一些皮外伤,无碍性命,只是失血过多,有些虚弱罢了,安心静养半个月就好了。”
  袁绍微微颌首,摆摆手,示意医匠退下。他靠在郭图肩上,轻笑一声,虚弱地说道:“公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必色,公与不愧名士风度。难得,难得。”
  郭图的脸颊抽了一下,强笑道:“此等人才,唯主公能用。”他将袁绍放在榻上,让他休息,自己下了车,四处张望,却找不到沮授。陈琳给他使了个眼色,郭图绕到车后,却见沮授蹲在地上,两只手神经质的绞在一起,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沮授的脖子里全是汗,连衣领的颜色都深了一层。
  “幸亏有公与。”郭图轻咳一声。
  沮授听到声音,扶着马车站了起来,示意郭图一边说话。两人走出十来步远,沮授咽了口唾沫。“公则兄,主公现在不能有任何意外,就算他死了也要严守秘密,渡了河才能发丧。”
  郭图已经镇定下来,轻声问道:“主公会死吗?”
  “医匠说,失血过多,伤口极深,伤了元气,若能安心静养,用心调理,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情绪激动,或是操劳过度,导致伤口迸裂,就算请华佗来也救不了。”
  沮授目光灼灼地看着郭图,郭图眼神微闪,转身看了看远处的阵地,沉默了片刻,低头看着脚尖片刻,又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沮授,眼角颤了颤。“既然如此,我来照顾主公,战事就由公与指挥,如何?”
  沮授拱拱手,松了一口气。“敢不从命。”
  第1482章 围殴
  郭图以袁绍的名义传令全军,袁绍受了伤,需要休养,暂时由沮授指挥战斗。
  为了安抚军心,郭图还让袁绍坐在车上巡阵。虽然袁绍坐在车里,很多人根本看不到袁绍的脸,可是看到袁绍的马车,看到郭图和陈琳,军心还是稳定了不少,陆续撤回来的溃兵在指挥的位置集结,敢冲乱阵地者格杀勿论。砍下上百颗首级后,形势总算被稳住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韩银率部赶到。
  韩银来送亲,要向孙策展示韩家的实力,挑选的自然都是精锐骑士,不论是个人武艺还是整体战术都堪称西凉精锐,再由孙策提供了精钢打造的武器、甲胄,经过大半年的训练,战斗力更胜一筹,此刻出击如宝刀出鞘,神挡杀神,佛挡杀神,怎一个爽字了得。
  这一路走来,这千余凉州精骑所向披靡,没有遇到任何真正的对手。胡骑只顾逃命,只想逃得越远越好,没人愿意迎战,冀州步卒倒是有心迎战,可是在纵马奔驰的骑兵面前,他们仓促建立的阵地不堪一击,迅速被韩银摧毁。零星的反抗反倒激起了凉州骑士的残忍本性,他们肆意杀戮,一路上留下无数鲜血和残肢断臂,斩首无数,几乎每个骑士都见了血。
  但韩银对普通士卒没什么兴趣,再多的首级也比不上袁绍。
  孙策提醒了他,韩遂当年入京上计,曾到大将军府拜诣,受到冷遇,罪魁祸首就是袁绍。袁绍控制了大将军府,排挤凉州人,即使他父亲韩遂是凉州名士也无法在京师谋得出路,只能灰溜溜的回凉州。堂堂名士,为什么甘作上计吏?不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出仕么,结果全被袁绍毁了。如果当初不是袁绍从中作梗,韩遂又怎么会和马腾一样成为叛军?
  这些世家盘踞朝廷,阻碍了寒门子弟出人头地,现在报仇的机会来了,不砍了袁绍绝不罢休。袁绍已经受了伤,是孙策和马超的功劳,阎行拖住张郃,为孙策和马超突袭创造机会,也有功劳,可是他韩银还没有功劳,不砍下袁绍的首级,以后还怎么和他们站在一起说话?没脸啊。
  韩银一口气追了五六十里,来到十字沟附近。他久经战场,一看前面的形势,就知道遇到硬骨头了。这些袁军骑士阵型严整,完全不是那些溃兵可比,尤其是阵前横戟而立的将领,绝对是高手,手中的兵器更不多见,既有典雅,又有杀气,让人不敢轻视。
  借着落日余晖,韩银看到了战旗上的名号,认出是张郃,不由得心中一凛。他知道张郃,孙策为了将他从袁绍身边调开,特地让阎行出击。即使是平时遇到张郃,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况且追杀了五六十里,骑士、战马的体力都消耗严重,并不是与张郃对决的最好机会。
  韩银一边观察张郃的阵地,一边派人回头求援,他知道阎行就在身后不远,只要收到消息,肯定会来增援。有阎行助阵,他就有把握多了。
  看到远处韩银停止前进,张郃心里也很忐忑。他比韩银早到,休息了一段时间,体力稍好一些,但优势非常有限。之前已经和阎行缠斗过一阵,损失了近半大戟士,后来因为捏心袁绍的安危,他不惜马力的狂奔,又损失了一些大戟士,剩下的人也体力不足。
  如果韩银悍然发起攻击,他未必能挡得住。可是为了能让沮授有时间安抚军心,调整阵型,他不得不顶到前面来。韩银不攻,他当然求之不得,但沮授说了,这是他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他不能满足于挡住韩银,最好还要能斩将夺旗,提振士气。
  富贵险中求,顾不得那么多了。
  张郃举起大戟,厉声长啸:“来将何人?河间张郃在此,敢一战否?”
  见张郃叫阵,韩银有些犹豫,不过他看了一眼张郃身后的大戟士人数,又回头看看自己的部下,顿时信心大涨。论人数,张郃身后的大戟士人数有限,最多三四百人,而他有千余精骑,两个打一个,优势明显。论装备,大戟士的越虽然样式古雅,但质量和普通战刀差不多,身上穿的也是普通铁甲,而他的部下穿的全是最好的精甲,手里拿的是百折钢矛,优势更明显,有什么好担心的?大戟士还是袁绍的亲卫骑,杀不了袁绍,重创他的亲卫骑也不错。
  韩银热血上头,换了一匹战马,踢马上前,大喝道:“金城韩银,特来领教。”一边喊一边挥舞长矛打暗号,示意亲卫骑们加速,尤其是近卫骑士,一起上前围殴张郃。亲卫骑士们见状,纷纷踢马上前,迅速在韩银身边聚集,形成冲锋阵地。
  张郃看得真切,暗自叫苦,却不能后退,只能硬着头皮,举起大戟,喝令大戟士出击。他死死地盯着韩银的位置,径直迎了上去。要想以少击多,最好的办法就是杀将,直接干掉韩银。不久之前,孙策就是这么干的,一击重创袁绍。现在他也要这么做,快刀斩乱麻,杀掉韩银,砍断韩银的战旗,迅速解决战斗。
  号角声、战鼓声交相呼应,一千多骑士策马冲锋。
  张郃双腿夹紧马腹,身体微微前倾,手中大戟端平。数名凉州骑士迎了上来,挺矛刺向张郃,却被张郃用大戟拨开,没能挡住张郃的步伐。张郃不求伤人,一意突进,直扑韩银。韩银看得真切,知道张郃来者不善,高度紧张,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就在刺出长矛的一瞬间,他突然灵机一动,长中的长矛略低了些,由刺向张郃胸腹改为刺向张郃的战马,在感受到长矛刺入马脖子的那一刻,他的右手松开了长矛,竖起右臂挡在脖子前,同时手伸向腰间,握住了战刀。
  “哧喇——”一声刺耳的摩擦,张郃手中的大戟侧刃从韩银的臂甲上划过,划出一道耀眼的火星,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却未能割断韩银的手臂。
  与此同时,张郃的战马被韩银的长矛刺穿脖子,扑倒在地,将张郃扔了出去。
  韩银早有准备,狂笑一声,右手紧紧握住刀柄,顺手一挥,战刀出鞘,划了一个半圆,劈向张郃的后背。“嚓——”一声脆响,张郃的背甲被一刀劈开,战袍撕裂,鲜血飞溅。
  第1483章 华而不实
  战前部署战术时,阎行曾郑重提醒过韩银,如果遇到胡骑,不用慌,直接上。几次战斗表明,胡骑看起来凶猛,其实装备差,不熟悉中原地形,同等兵力下战力不如汉骑,你只要留心,不要落单,不要被他们突袭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了。如果遇到张郃和大戟士,千万要小心。张郃是袁绍麾下的高手,大戟士也是汉军骑士精锐,实力不比他所领的亲卫骑差。尤其是不要与张郃单挑。张郃的大戟是古兵,有很多招法现在已经失传了,据孙策得到的情报,张郃在涿郡时曾与赵云、关羽先后交手,不分胜负,是一个真正的高手。
  赵云武艺如何,知道的人不多,但关羽的武艺却是公认的强悍。能和关羽战平,张郃已经成为孙策麾下诸将都非常重视的对手。孙策和袁绍是对手,他们遇上张郃的可能性非常大,有备无患,多点准备早是好的。听得多了,韩银对张郃也不陌生。
  给他印象最深的却是孙策说过的一句话。孙策说,戟是戈与矛的组合体,戟锋是矛,是刺兵,侧刃是戈,是割兵,随着炼钢技术的进步,甲胄越来越坚固,以后的武器倾向于更利于破甲的刺兵,割兵的作用不大,张郃的大戟士看起来威风,其实华而不实,将来肯定会被淘汰。侧刃对付皮甲没什么问题,对付铁甲就太勉强了,还不如直接用刀砍。
  孙策还为此做过试验,用战刀砍手臂,有臂甲也一样能砍断。将战刀按在臂甲上割,因为力量不足,即使是最锋利的战刀也很难割断臂甲,更别说将手臂砍断了。大戟多用铸造法,即使是锻造也不过三十炼,肯定不如百炼刀。
  关键时刻,韩银想到了孙策的这个结论,冒险一试,居然成功了。
  当然,孙策的分析只能让他出奇招,破解张郃的大戟攻击,一刀重伤张郃却是得力于马超的拔刀术。
  马超不仅好武,而且好胜心很强,击败对手就是最大的乐趣。他意识到与人单挑时胜负只在一瞬间,哪怕是拔刀慢一点都有可能落败,所以他苦心钻研拔刀术,只为了比对手拔刀快一瞬。马超研究拔刀术有成,在与同伴较量的时候往往能抢得先机,但只是与人单挑时用,却没有在战场上用过,谁会在战场上比谁拔刀快啊,刀都是直接抓在手里的。
  临阵之际用拔刀术,是韩银的灵光一现,就算是马超看到也要赞一声好。
  一刀破敌,两人已经错马而过,韩银顾不上看张郃的生死。凭手中的感觉,他可以确认自己一刀劈中了张郃,至于能伤到什么程度,他就不敢说了。
  “好刀!”韩银大叫一声,开心得都快飞起来了。南阳产的军械就是好啊,有了这些军械,以后这一千精骑可以在凉州横着走。如果再从孙策手里讨一千骑的装备,两千精骑在手,那韩家就可以横着走了。
  “杀!”韩银挥舞战刀,一刀将一名大戟士连人带戟砍为两半,意气风发,冲杀在前。有骑士递过一柄长矛来,韩银还刀入鞘,接矛在手,大呼向前。
  凉州骑士被韩银的气势所鼓舞,士气如虹。
  张郃半蹲在地,手中大戟左拨右挡,接连磕开数十柄长矛,眼前终于一空,再也没有一个骑士,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双臂酸软,肩头被长矛刮中的地方痛不可当,但最疼的却是后背。背甲和战袍被韩银一刀劈开,背部有鲜血沿着脊柱流下,浸湿了裤腰。一想起这一幕,他就觉得后怕,如果不是战马前扑,韩银那一刀有可能直接砍断他的脊柱,他不死也残。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他手中的长戟居然没能割断韩银的臂甲。虽然只是一瞬,但他看得清清楚楚,韩银用竖起的臂甲挡住了他的长戟,趁势拔出腰间的战刀劈砍,一气呵成,堪称高手。
  这人是谁?姓韩,是孙坚的亲卫将韩当吗?不对,刚才他说是金城韩银。金城人,又姓韩,他是韩遂的什么人,儿子?不过,韩银是不是韩遂的儿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优势明显,人多,装备好,大戟士这次可能要吃大亏。张郃起身,看向正在远处掉头的大戟士,心头一沉。
  大戟士的队伍稀稀拉拉的,最多只剩下百十人。他环顾四周,一眼就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几乎落泪。
  他精心训练出来的大戟士残了。一天之内,先被阎行重创,现在又被这姓韩的重创,近千人只剩下不到两成,元气大伤。他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转身扔了手中已经破碎的大戟,四下一看,见自己的坐骑倒在不远处,脖子里插着一根长矛。他大步走过去,拔出长矛,鲜血涌出,战马悲嘶着,抽搐着,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未能如愿。张郃心中不忍,举手一矛,刺穿了战马的头颅。
  战马不动了。张郃却有些异样的感觉,他提起长矛,仔细端详着矛头。马的头骨很坚硬,这杆长矛刺透马骨时的手感却非常顺滑,可见矛头更加坚硬。他又回想起与韩银对战的那一幕,明白了自己输在哪里,也明白了大戟士为什么会伤亡如此惨重。
  双方的军械差距太大。对方的甲胄坚固,大戟无法发挥优势,威力大减。对方的长矛、战刀却很锋利,足以刺破、劈开大戟士的甲胄。连自己的精甲都挡不住对手一刀,大戟士身上的札甲又怎么可能挡住对方的长矛、战刀?一来一去,大戟士全面遭到碾压。
  怪不得阎行能两次大败匈奴人,杀得去卑一提到阎行就脸色大变,如闻猛虎。
  这时,韩银在远处勒住了坐骑,开始转向。张郃不敢怠慢,一边奔向一匹空鞍的战马,一边大声喝道:“换矛!换矛!换江东骑兵的长矛,他们的矛更锋利。”
  大戟士们莫名其妙,有几个反应快的明白过来,策马向前,捡散落在阵地上的长矛,替换掉手中的大戟,又向张郃奔来。张郃抖动长矛,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韩银,两眼血红。
  “凉州羌狗,速来受死!”
  韩银兴奋莫名,这一次不仅战胜了张郃,还重创了闻名河北的大戟士,真是一举两得。他举起长矛,大呼道:“杀张郃,折大戟,上!”
  “杀张郃,折大戟!”凉州骑士齐声大喝,策马奔驰。
  双方再一次相遇。
  第1484章 顺与逆
  隔着十余步,韩银就感觉到了张郃的杀气,同时也注意到了张郃手中用的不是他标志性的大戟,而是长矛,他的铁矛。身为韩遂之子,韩银向来自觉与众不同,他的长矛也是特制的,精钢所制的矛柄描龙绘凤,非常华丽。
  我的矛怎么到了张郃手中?韩银一瞬间有些疑惑。
  生死一瞬。下一刻,两人已经面对面,不约而同的挺矛直刺。两杆长矛相交,用力将对方向外挤,但韩银所用的是一柄普通积竹柄长矛,弯成了弓形,张郃用的却是韩银的铁矛,韩银的力量也略逊一筹,韩银的长矛刺空,擦着张郃的肩膀滑过,张郃却一矛正中目标,锋利的矛头轻松刺穿了韩银的胸口。
  韩银瞪大了眼睛,当场气绝。他到底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刚刚自己还重创了张郃,转眼却死在张郃的矛下。不,是他自己的矛。
  “斩将——”张郃用力将韩银挑起,身后一名大戟士接住韩银的身体,横置在马鞍上,继续向前飞奔。电光石火之间,张郃抽出了韩银腰间的战刀,顺手一刀,砍断了韩银身后掌旗兵手中的旗杆,余劲不减,又砍下了他的首级。
  掌旗兵摔落马下,战旗哗啦的倾倒。
  张郃左手铁矛,右手战刀,矛刺刀劈,矫若游龙,面前无一合之将,一口气连杀十余人,冲出韩银的战阵。虽然身上又多了几道伤,但他的气势却更加威猛。亲卫砍下了韩银的首级,插在矛头,高高举起,落在后面的一名大戟士折回去,捡起韩银的战旗,也用长矛挑着,回到张郃的身边。
  “斩将——夺旗——”大戟士齐声欢呼。虽然他们只剩下三十余人,可他们却是笑到最后的人。对面的凉州骑士勒住坐骑,回身而望,失魂落魄。韩银战死,沉重打击了他们的士气,却也激起了他们的愤怒。
  “杀上去,抢回少将军。”一名骑士举起长矛,大声疾呼。
  “杀上去!”更多的骑士策马冲锋。身为亲卫,韩银战死,他们难辞其咎,如果不能抢回韩银的尸体,他们无颜回凉州,无颜见阎行和韩少英。虽然这时候没有人指挥,但他们还是悍然发起了冲锋。
  张郃头皮有些发麻。他身边只剩下三十余人,对面却有近千骑士,而且人人怀报仇之心。如果迎上去,就算他再骁勇也凶多吉少。可是让他撤退,他也做不到。张郃一咬牙,喝令举着韩银首级和战旗的两名大戟士回阵,向沮授汇报求援,自己则踢马上前,高举铁矛。
  “杀——”
  “杀——”大戟士气势如虹,踢马跟随。张郃余光一扫,发现大部分人手里的武器都已经换成了长矛。生死之际,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更利于骑战的矛,舍弃了他们赖以成名的大戟。
  双方再次相遇,张郃面前重重叠叠的全是人,似乎所有的西凉骑士都冲着他一个人来了,长矛密密麻麻,刚拨开一柄,又刺来两柄,即使张郃膂力过人、反应速度快人一等也有些应接不暇。此时此刻,他顾不得伤人,长矛舞得像风车一般,尽可能将更多的长矛拨开。
  即使如此,他也只是护住了头脸和胸腹,两侧大腿各挨了一矛,左腰也中了两刀,鲜血如注,顺着大腿往下流。战马连中数矛,扑倒在地。西凉骑士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将和他所剩无几的大戟士围在中间,策马冲撞,挺矛刺杀,挥刀劈砍,无所不用其极。
  大戟士一个接一个倒下,张郃眼前也渐渐模糊起来。
  这时,战鼓声突然炸响,伴随着急促的号角声,无数骑兵奔驰而来,将凉州骑兵围在中间,一阵箭雨倾泻而下,正在攻击张郃的凉州骑士倒下无数,顿时大乱。
  沮授接到韩银的首级和战旗,看到张郃被复仇的凉州骑士困住,及时派出了援兵——阙机率领的两千乌桓骑兵。韩银被杀,凉州骑士群龙无首,遭受胡骑突袭,伤亡惨重。虽然他们试图突围,可是在两倍于己的敌人面前,除了百余人突围而去,剩下的被牢牢困住,一个接一个的倒在血泊之中。
  张郃气喘如牛,摇摇欲坠。他满身是血,身边只剩下七名大戟士,人人遍体鳞伤。阙机带着人奔了过来,将张郃扶上战马,向中军奔去。沿途袁军欢声雷动,胡骑也兴奋的大声呼喝,士气高涨。
  这是袁绍与孙策对战以来战果最大的一次,也是第一次真正意义的胜利。
  ……
  “韩银阵亡?”孙策愣住了。盯着阎行看了好一会儿,还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韩银怎么会阵亡,他又不是攻坚,只是追杀溃兵而已。韩银虽然算不上什么名将,毕竟也是久经沙场的西凉人,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他不会真的去杀袁绍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阵亡的可能性倒是很大。袁绍虽然被击溃,但实力犹存,初步估计,至少还有步卒两三万人,骑步四五千,韩银这一千人是远远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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