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 第88节

  “大人!我说,我说!”
  两个衙役停了下来。
  “你说——若是再有隐瞒,直接用刑再来说话。”
  “我说,我说……但是在我说之前……”朱氏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她眼神躲闪,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牢狱里不见天日,她问这个不算毫无道理,但是此时问,却显得格外可疑。
  “戌正了。”
  话一出口,两个狱卒都朝他看来,方庭之面无波澜。
  “戌正了……”朱氏脸上一松,停顿片刻后,终于开口道,“奴家不敢说那些我拿不准的,奴家只知道……奴家相公死后,镇上的地头蛇李鹜曾派人来找过奴家……”
  “他找你做什么?”方庭之问。
  “大人,这东西可以取了吗?套在奴家手上,奴家心慌得想不起来了……”朱氏怯怯道。
  方庭之一个眼色,衙役撤走拶子,站到了一旁随时候命。
  朱氏心有余悸,揉了揉双手。
  “奴家那死鬼相公,在赌坊被人灌了迷汤,不知怎的偏偏看上了李鹜新娶的娘子。”朱氏白眼一翻,脸上露出一抹鄙夷,“大白天的跑去抢人,人没抢着,反被李鹜两个结义兄弟给打了脸。他咽不下这口气,把原本安排在我身边的侍卫都调走了,说是要去找回场子——”
  朱氏凉凉道:“谁知道呀,这场子没找回来,反把命给丢了。”
  方庭之脸色难看:“这么大的事,为什么鱼头县没一人说实话?”
  “这事拢共只有那么些人知道,大人你问不到也是正常的。”朱氏反过来安慰道,“更何况,宁惹天边龙,不惹地头蛇——大家今后都要在李鹜眼皮子底下过日子的,谁会和自己过不去呢?”
  “既然如此,你现在为什么又肯说了?”
  朱氏讪讪地笑道:“当然是因为拶……”
  “因为我告诉你,已经戌正了,对吗?”
  朱氏愣住。
  方庭之冷声道:“我猜,申时就是你和李鹜的约定。”
  “什、什么约定……我约定什么了……大人,你说的话,奴家听不懂……”朱氏蹩脚地干笑着。
  “你和李鹜约定,如果某个时辰你还未回家,那就是事情暴露了。朱氏,我说得可对?”
  牢狱外传来报时的更声,朱氏在心中一数,面色惨白。
  “你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方庭之把双手背在身后,冷笑道,“现在刚刚午正,要是快马加鞭,傍晚时分就能赶到鱼头县。你的包庇之罪,等我捉到李鹜后再一并追究!”
  “大人!”朱氏惨叫起来。
  方庭之拂袖打出响声,面色铁青跨出潮湿的牢房。
  “备马,我亲自走一趟!”
  第78章 “你可愿来襄州知府麾下……
  沈珠曦睡到一半被人叫醒,迷迷糊糊走出堂屋就看见大开的篱笆门外停着一辆马车。
  “谁来了?”她问。
  “没谁来,是我们要走了。”李鹜说,“你把值钱东西带上,其他乱七八糟的——特别是你的屁股纸,不能带。”
  “走?去哪儿?”沈珠曦懵了,感觉还在梦里没醒来。
  不然,李鹜怎么会突然说要走?
  “去哪儿都行,只要我们四个在一起。”李鹜说,“抓紧时间收拾东西,两炷香后出发。”
  李鹜把时间说得这么明确,按沈珠曦对他的了解,离开鱼头镇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她不敢耽搁,带着一头雾水从衣柜里拉出几件换洗衣裳。
  打包好衣裳后,她踮着脚从衣柜顶部拿下了李鹜给她准备的妆奁。
  沈珠曦打开奁盖,清点了里面的簪子耳饰还有她的私房钱都在后,把妆奁也放进了布包里。
  她还有很多东西想带走,她那一柜子还未穿过的亮色衣裳,她挑了半天时间才买下的香薰球,还有她只用了一半不到的屁股……啊呸,厕纸。
  她想带走的东西太多了。
  不知不觉,她在鱼头镇,已经有了这么多独属于她的东西。
  原本没有实感的事情忽然真实起来,沈珠曦心里一酸,险些当场掉下泪来。
  她舍不得这里。
  沈珠曦刚升起问问李鹜是不是非走不可的念头,脚刚一迈出,就犹疑地停下了。
  连她这个在鱼头镇生活不过几个月的人都感到难过,那么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的李鹜三人呢?
  如果不是非走不可,李鹜怎会愿意背井离乡,还是这样的仓促离开?
  这时候,她不能再给李鹜拖后腿。沈珠曦重新振作起来,环顾四周,寻找落下的东西。
  对了!
  她一个激灵,想起真正重要的“值钱东西”,要是把这东西给忘了,那就完了!
  沈珠曦搬来椅子,努力从房梁上拿下凤印。她吹了吹上面的灰,心有余悸地把凤印贴身藏好。
  正好李鹜撩开竹帘进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站在椅子上的沈珠曦。
  他站在原地,神色复杂:“……你想上吊?”
  沈珠曦生气道:“你才想上吊!”
  亏她先前还为他心疼了一下!
  “收拾好没有?”李鹜说,“东西带齐,我们没有时间再回来取。”
  李鹜的话吓得沈珠曦不敢一口回答,她又四处看了看,绞尽脑汁想着还落了什么东西。
  再三确认东西都带齐后,沈珠曦带着她小小的布包狼狈爬上了马车。
  李屁人这厮,都不知道扶她一把!还是李鹊看不过去,搭了把手,让她踩上了马车。
  马车内部自然和她去别宫避暑时所乘的马车不能比,三根光秃秃的木板就是条凳,唯一一张铺了棉被的应该是她的专属“软榻”。沈珠曦在棉被上坐下,等了一会,李鹜和李鹍陆续上车,李鹊最后上车,坐在了驾车的位置上。
  “东西都带上了吧?”李鹊扬声道。
  车里没人说话,李鹍和李鹜都望着沈珠曦。
  沈珠曦睁大眼睛:“看我干什么?”
  “这车里除了你丢三落四,还有谁?”李鹜说。
  这是赤裸裸的偏见!
  李鹍翻着马车上的东西,嘀嘀咕咕道:“有没有吃的……”
  李鹜轻轻一脚把他踹回条凳:“刚上路就吃,一会路上吃什么?坐好!”
  镇压了嘴巴闲不住的李鹍后,马车也缓缓上路了。
  沈珠曦推开车窗,好奇道:“马车是借的吗?”
  “捡的。”
  “捡的?还有马车可捡?”沈珠曦震惊回头。
  “独眼龙家里捡的。”李鹜说。
  “你去打家劫舍了?!”
  “怎么说话的?”李鹜眼睛一瞪,反过来没好气道,“他在老子身上搓了那么多油,老子还不能在他家里捡点什么走?”
  这……这不就是打家劫舍吗?
  沈珠曦不想继续深究,李屁人肯定不是第一次“捡东西”了,这事深究下去是个泥潭。
  她转移话题道:“我们离开的事,你和镇上人说过了吗?”
  “有什么好说的?留一个惊喜给他们。”
  沈珠曦:“……”原来李鹜离开鱼头镇,对镇上其他人来说是一个惊喜吗?
  “你想和谁说?”李鹜朝她睨来一眼。
  “我没告诉九娘就走了,等她知道了,要生我的气了。”沈珠曦黯然道。
  “九娘重要还是我重要?”
  “……”这什么跟什么啊!
  有李屁人插科打诨,沈珠曦心里离开的悲伤也淡了。
  不知不觉,马车驶出了鱼头镇,清澈的岚河分支奔腾在马车左侧,右侧则是高耸的山壁,时不时有长在山壁上的花枝探入车内,沈珠曦图新奇,折下一枝开着黄色小花的,随手别在窗户上,车里也飘起了淡淡的花香。
  李鹍一路呼呼大睡,沈珠曦在颠簸的马车上睡不着,还好有李鹜陪着说话,倒也不觉得时间难熬。
  马车拐过峭壁,走上大道后,原本昏睡的李鹍忽然一咕噜爬了起来。
  “忘了!忘了!”李鹍神色焦急,大喊道。
  沈珠曦还没回过神,李鹜第一时间明白了他想表达什么:“你把什么忘了?”
  “毽子!毽子!”
  “等我们落脚之后,我给你买新的。”
  李鹍大叫道:“不要!不要!我要我的毽子!”
  李鹍一脸急色,爬下条凳就想往门外钻,李鹜一把将他扯回,重声道:“李鹍!”
  一向最听李鹜话的李鹍却一反常态地大吵大闹起来,他又哭又闹,不管李鹜是威胁还是利诱,都执意要打道回府拿他的毽子。
  沈珠曦也试图哄劝,可是李鹍油盐不进,铁了心就要他的毽子。
  三岁的孩子哭闹起来还能用武力强行镇压,可一个有着成年身体,却保留着孩童心智的强壮男子哭闹起来,旁人真是无计可施。
  更别提,这个大孩子还不断试图“越狱潜逃”,李鹜挡着门不让他下,他就开始扒窗,说什么也要回去。
  “我要我的毽子!我的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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