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恶毒

  晚上九点,夏夏从自己房间出来,看了看不远处周寅坤的房间,里面没亮灯。
  昨天经历了围堵追杀,身心俱是疲乏,她很早就睡了。今天的别墅出奇地安静,菲佣说早上还有警察来过,何老心情很不好。夏夏便只在花园里逛了会儿就回了房间,学习完抬头一看,才发现天都黑了。洗完澡,她重新给后腰处的伤口上药,才忽然想起一件事。
  昨天回来的出租车上,她问要不要买药,周寅坤说别墅里有,他要先去见外公,让夏夏找找。结果吃完晚饭她就回去睡了,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夏夏套了件外套,手里拿着从医药箱里找出的药和纱布,打算放到周寅坤房间门口。
  何玉龙的别墅很大,分成两栋,夏夏住在靠近花园的独立小幢,跟主幢分开,便不会碰到进进出出的陌生人,更加自在舒适。
  周寅坤的房间在主幢,过去需要经过花园的小路。夏夏刚出来,就远远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她一眼就认出他。
  只是周寅坤并没有要回房间的意思。
  夏夏本想叫他,可距离太远,他应该也听不见。既然他都回来了,那还是当面把药给他比较好,不然等周寅坤自己想起来这事,肯定又要训她。
  而且,他为什么往别墅后面走?菲佣说,别墅背面是曾外公养狗的地方,那些狗很凶,都会咬人,所以全都关在狗圈里用铁链拴着。
  一时好奇,夏夏跟了过去。
  越往后走,果真越能听见此起彼伏的狗吠声,而且是听得出的凶狠,听得夏夏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
  对于动物,她喜欢那种小小的软软的,对凶神恶煞的大型动物一向敬而远之。她看见周寅坤径直走了进去。
  里面立刻响起更凶猛的狗叫。去看狗……应该很快就能出来吧?这么想着,脚边忽然被一团软软的东西碰了下,夏夏低头一瞧,居然是只小猫崽。
  白绒绒,很小声地喵喵叫着。
  夏夏一笑,轻轻把它抱起来,小白猫软软一团,抱在怀里像个小球。
  她抱着它坐到旁边的秋千上,秋千轻轻摇动,小白猫趴在她的腿上,像要睡着了。女孩的手一下下抚在小猫身上,她时不时低头看看猫咪,又时不时回头看看狗圈的方向。
  *
  狗圈很大,这里关着几十只烈性大型狼犬。
  每只狼犬都分别关着,正中间是一个冷水池。池中冷水通着狼犬们的水槽。
  此时此刻,冷水池中跪着一个上半身赤裸的男人。他跪得笔直,后背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正对面的墙上还挂着数不清的酷刑器具。在这里,再大的鞭子声和惨叫声都会被狗吠声掩盖,外面听不出半点端倪。
  血顺着后背伤口滴到冷水池中,又顺着水槽流到狼犬那里,它们喝惯了血水,眼睛贪婪地看着池中的人。遭受不住惩罚死在池子里的,尸体就会直接被扔给这群狼犬,撕碎嚼烂连渣都不剩。
  周寅坤走进来,里面鞭子声停了一瞬,他看着里面的人,笑了笑:“我想跟他单独聊聊。”
  抽鞭子的人知道这位是何老的亲外孙,他才回来几天,何老就安排他为社团做事,反观魏延竟被罚着来了狗圈,孰轻孰重不必多说。
  那人立刻点点头,什么都没多问就出去了,顺便还关上了门。
  周寅坤经过那一只只狼犬,走到了冷水池旁,跪在里面的人侧头看向他。周寅坤低头,打量了魏延。
  肌肉线条紧实,透着常年训练出来的力量感。后背的新伤暂且不论,胸前和小腹都有不少旧伤疤。
  这张书生脸之下,当真是一具练家子的身体。
  “我这次回来,是要借和安会的手做笔大生意。抢你的位置也是为了生意,否则那位置白送我都不要。”周寅坤拿起还沾着新鲜血液的鞭子,浸入冷水池,血色迅速晕开。
  他微微挑眉,把鞭子拿起来打量了下,手柄处残留着盐粒。还挺能忍的。
  魏延盯着他,“所以你果然不是做珠宝的。”
  周寅坤把玩着鞭子,听见这话嗤笑道:“那东西能赚几个钱。满满一箱也不如一块白砖。”
  魏延神情微变,显然是明白周寅坤在说什么。
  “何老绝不会同意。”
  “外公老了,也该退休享享福,他同不同意有什么重要?他退下来,社团做什么生意就与他无关,否则还选坐馆干什么。”
  周寅坤踱步到他面前,单膝蹲下,对上魏延的眼睛:“坐馆三年一选,三年时间足够铺开所有渠道。货源在缅甸,香港作为中转,一年的利润几万个赛马场也比不上。我不会在香港久待,这边需要有人坐镇。所以三年后坐馆还可以是你的,利润分成也都好说。”
  魏延看着那双黑眸,没有说话。
  “当然,你也可以不答应,更可以现在就去外公那里告状。不过他现在信不信你可就难说了。我呢,是不会承认的,我只会告诉他昨天受的伤非常疼。”
  “呵。所以,从头到尾都是算计好的。”魏延冷笑。
  忽然想到什么,他眸中一闪。上次那么快地批下赛马场,这次o记又这么巧地来问话,前者或许根本就不是人情帮忙,后者更不像是运气巧合……这背后一定有更深的瓜葛。
  周寅坤等了几秒,没有等来答复,他扔了鞭子站起身,抬脚就往外走。
  “等等。”背后传来声音。
  男人脚步停住。
  “我凭什么信你,三年后的事谁又说得准。”
  周寅坤回头,笑问:“你有的选吗?”
  闻言,魏延微微垂眸。何老没有听一句解释,就直接罚了他。他并不在意究竟是谁授意,也不在意这其中有没有任何误会,何老是在表态,任何人都不能有动他亲外孙的念头。
  想要继续留在和安会,留在何老身边,就不能跟周寅坤成为敌人,至少表面上不能。退一步想,起码何老还有选双坐馆的打算,如果非要置周寅坤于死地,惹怒何老,最后恐是会让旁人坐收渔利。
  “好,我答应。”魏延干脆道。
  周寅坤挑眉,盯他几秒。然后他走回去,朝魏延伸手,“那就合作愉快。”
  魏延握上那只手,周寅坤直接把他拉了起来,“还跪什么跪,外公那边我去说。”
  *
  夏夏不知不觉间就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等到猫咪睡着又睡醒,最后都不愿意在她腿上待着,自己跳下去跑了。
  她也等累了,从秋千上下来正要离开时,看见狗圈的门开了,里面出来两个人。
  这样看去,他们差不多高,那边光线昏暗看不清脸,但从站姿就能分辨出哪个是周寅坤,夏夏怕他又直接走了她追不上,这回先叫了声:“小叔叔!”
  魏延本背对着那个方向,听见那声音,他下意识回过头去,看见秋千旁的女孩,他明显怔了下。再回过头来,正对上周寅坤的眼睛。
  魏延说:“我先走了。”
  周寅坤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然后,看向了周夏夏。
  她正要往这边走,男人先走了过去,“大晚上的不睡觉瞎跑什么?”
  “小叔叔,那个人是谁?你们怎么一起从狗圈出来。”
  这话听着别扭。
  “周夏夏,问你话呢。来这儿干什么?打算找谁。”
  这话问得奇怪,她还能找谁。夏夏把药递给他,“当然是找你的,你怎么把纱布都摘了?”
  周寅坤瞧了眼她递过来的东西,根本没接:“叫你昨天晚上找,你找哪去了?伤口烂了都没等来你的药。”
  说完也不等她就往回走,夏夏跟上去,“我昨天太累就忘记了,今天涂药的时候想起来,我立马就来找你了。”
  “你自己的伤你知道涂药,别人伤口烂了死掉都不管是吧。”
  又开始了。夏夏皱着眉,小声在后面辩解:“你的伤又没那么严重。”
  男人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夏夏一看势头不对,忙走近道:“我真的不是故意忘记的,快点回去涂上药肯定就没事了。”
  敢情不是她的伤,就这样随便对待。人家养了只白眼狼,他养了只白眼兔,狼都算不上。
  周寅坤不耐烦:“那还不快点。”
  两人回了夏夏所居的独栋小幢,周寅坤抬脚就往楼上走。
  夏夏当即拉住他,男人回头,她警惕地瞪着一双大眼睛,“小叔叔,就、就在客厅吧,上面是我的房间了,没什么好看的。”
  警惕中还带着明晃晃的尴尬,周寅坤久违地想起了四个字——男性长辈。
  周夏夏这眼神,防的到底是男性,还是长辈?
  “你一个人住这里不害怕?”周寅坤倒也没强行上楼,女孩房间确实没什么可看的,他说着话坐到了客厅沙发上。
  夏夏见他没上楼,松了口气,走过去拆开药盒和纱布棉签,一边拆一边回答:“一点也不害怕的。”
  周寅坤当即皱眉,“那之前为什么说害怕,又在撒谎?”
  此时,沾着药的棉签轻轻触到他脖子上,她离近了,那股好闻的雪糕味沁入鼻腔,他的视线落在她卷起袖子后,露出的纤细手臂上。
  “之前……”夏夏想起之前用这个理由搪塞过他,只好圆谎道:“之前的别墅太大了,这里比较小,而且还有菲佣阿姨陪我住,所以不害怕。”
  说着她仔细还看了看,他脖子上的伤口本就不深,这会儿感觉都好了,涂不涂药的估计作用也不大。
  然后,夏夏又看向他的肩,那里的伤比脖子上的要严重点。
  男人直接脱了外套,夏夏忙说:“不用脱里面的!衣领拉开一点就能涂到。”
  语气还有那么点急促和命令的意思?
  周寅坤盯着她:“你哪来那么多要求。”
  不让上楼,不让脱衣服,一天没见就多出这么多毛病。
  “我……我是怕你脱衣服感冒,小叔叔,我是关心你。”
  她趁着说话的功夫拉开他的领口迅速把药涂上,然后手一进一出,纱布就在衣服里粘好了,半点没碰到他的身体。
  做完这些,夏夏就到旁边收拾棉签纱布,跟他拉开距离。不知为何,每每单独跟周寅坤在一起,她心里总莫名地忐忑和紧张。
  “周夏夏。”沙发上的男人叫她。
  “嗯?怎么?”她望过来。
  周寅坤看着她:“你之前说过的邻居哥哥,比你大多少。”
  夏夏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回忆了下,她回答:“大挺多的,我记得他很高,足球踢得也特别好,学习也好,总是拿第一。”
  “问你年龄,少扯废话。”
  “具体我不记得了,那时候他十几岁,现在十多年过去了,应该二十多岁。”
  周寅坤又问:“名字总记得吧?”
  夏夏摇头:“记不太清,就记得我们都叫他阿伟哥哥。”
  “姓什么?”
  “好像……姓许吧。他长得也很好看,大家都喜欢他,还猜他以后能当明星。”
  “听这意思你也喜欢?”
  夏夏还没回答,周寅坤接着说:“那多半又是个卖屁股的。”
  他说完就起身拎着外套走了。夏夏反应了两秒才想起之前在他面前说过的偶像jeffrey,她拧眉看着男人摔上门的背影,嘴巴也太恶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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