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不速之客
“老板娘,真的要把这个客栈卖了呀?”
顾采娉面色坚定,甚至还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卖!必须卖,再不卖这日子没法过了。”
天知道这些天她是怎么熬过来了,天天做噩梦,天天都能闻见那血腥味,回去又得做噩梦。
不仅仅如此,因为那天彩莹拎小偷的事情,她的客栈早就没什么人了,再这样亏本,她得亏死。
“你们几个也别丧气,陈掌柜早便答应了予你们比现在高一倍的工钱,放心吧。”
顾采娉见这些人垂头丧气,不由鼓励他们,“陈公子有钱,等这个客栈一翻新,装修装修,去去晦气,到时候肯定是源源不断的客人。”
“老板娘,那你去哪啊?”
小二问。
“我去哪?我当然是回老家啊。”
提到这个,顾采娉眉开眼笑。
这些年,她也赚到了不少钱,也该回去看看了。
也不知道小弟和他忽然带回来的小姑娘相处得怎么样了。
“好了,你们都别这样了,开心点,想想啊,你们以后可都是月钱一两,包吃包住啊,要我我早就乐疯了。”
伙计们笑了,十分勉强。
“陈昼真是开客栈开上瘾了,一个点星镇的起云客栈还不够,再来一个天雪城的远安客栈。”
巷子里,提着花篮的小姑娘吐槽。
“还不因为你啊?”
莫明白了一眼她,“若不是你弄得那间客栈血腥浓重,掌柜的担惊受怕,传言越发离谱,她又怎么会把客栈变卖了?要我说,你还得感谢陈昼替你善后。”
彩莹不屑地嗤笑,“我要是不做得那么绝,鱼儿怎么上钩呢?秦王可是精明人,一般骗不了他的。”
“行了,你们知道秦王他们去哪了吗?”
燕三敲了敲要饭罐。
彩莹摇头,把玩着她的花,“不知道,殿下不是不许我们再跟了吗?不过我知道他们反正没有到过码头,极有可能还在这逗留着呢。”
莫暗眉头一皱,“他们不是在打什么主意吧?”
“能打什么主意?”
彩莹不以为然。
莫暗却始终觉得哪里怪怪的。
此时,七殿下王府。
“殿下,我们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怎么不走?反而还上门来?”
陆原警惕地盯着正厅里等候的人,“会不会是什么阴谋?”
郑归的眼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陆原,让郑闲不要出来。”
“是,”陆原一怔。
“殿下的意思是,他们很有可能是冲着三殿下来的?”
郑归淡声,“难不成还是冲着我来的吗?”
陆原顿时明白了,神情越发警惕,匆忙离开。
郑归眯了眯眼睛,看向那言笑晏晏而温文尔雅的一对璧人,呵笑一声。
“几位,许久不见了,我还以为你们已经离开天雪城了呢。”
郑归一出现,正厅里的声音顿时停住,皆看向郑归。
郑归神情淡然,走到上座,“惜乐,给各位客人上新茶。”
侍女应声。
“真是客气了,七殿下。”
苏清韵语气偏重。
郑归但笑不语。
惜乐很快就将新茶上了,然后便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
郑归端起茶盏,他看了眼茶中的几片碎叶子,轻啜一口。
“几位光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
他这话说得过于随意。
宁鸿轩闻言轻笑一声,“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来府上同七殿下叙叙旧。毕竟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了,这阵子没少交手。”
“是吗。”
郑归勾起嘴角,“交情罢了,说起来,秦王殿下忽然造访,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要紧事呢?”
他意有所指。
“七殿下言重了,”宁鸿轩挑眉。
“能有什么要紧事?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人证死光了,物证也被殿下拿走了,想要借此讨个说法也不行了。仔细想想,回宁国,半路上还很有可能被江寒追杀,跋山涉水,好不容易到了京城,说不定别人都把我这个秦王给忘记了。”
他有些无奈地笑笑,“这么一来,还是待在郑国稳定安全些,至少七殿下答应过不会派人跟着,也不会派人追杀。”
郑归听到他这一番话,面不改色,无动于衷,“哦?这个意思是,秦王殿下想留在我郑国了?”
宁鸿轩哀叹了一声,“如今可是新年,明日便是十五元宵了。都这么久了,我在宁国还是杳无音讯,实在让人伤心。并非我想留在郑国,而是回宁国,实在是困难重重,保不齐就要丢了命。”
郑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样啊。那既然如此,秦王殿下不妨就在天雪城住下,不过你们要住在哪,住多久,那就与我无关了。因为从交了物证之后,我们再无瓜葛。”
“七殿下放心,”宁鸿轩似笑非笑。
“我们中间还隔着一个江寒,不过是告知殿下一声。”
郑归端起茶盏,又抿了一小口,“没事。”
“对了,我们还想问问,七殿下可有宫中的好兄弟?”
宁鸿轩冷不丁地问了这一句,仿佛只是漫不经心罢了。
郑归凝视着杯中旋转的碎叶子,忽然笑了笑,将杯子放在一旁,“有啊,三哥。秦王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苏清韵盯着他,十分谨慎。
宁鸿轩也没有料到他竟会回答这么爽快,一时愣了,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了,“这不新年吗?新春佳节,合家团圆的日子,总是容易触景伤情,思念亲人。我在宫中,亲情淡薄,没有兄弟姐妹相伴。忽然想起七殿下新年也没有回宫,不知道是为什么呢?”
郑归眉目含笑,“宫中能有几份真情意?多的是逢场作戏罢了,那么虚情假意,觥筹交错的地方,我也不想去。”
“情意有时也不假,否则大过年的,三殿下千里迢迢从奉安来到天雪城,为的是什么?”
宁鸿轩慢条斯理。
郑归的笑容微微僵硬,很快就收敛了,意味不明地说,“谁知道呢。”
“你们感情真好啊。”
宁鸿轩慨叹,“我就从来没有这么一个兄弟,愿意放着京城的热闹不要,跑荒山野岭来寻我,何其有幸啊。”
郑归的表情很正常,从他眼中只看到了浓雾如墨,“是啊,何其有幸。”
他的话语有些轻。
宁鸿轩满意地勾唇,交手这么多次了,头一回能让郑归差些丢掉伪装,不管怎么说,实在是有意思。
他们一行人走了之后,郑归将杯中剩下的四时春茶给喝完,舒了口气,将杯子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