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4节

  对侄子的温情没呆上一会儿,这就溜得光光,重又回到对孙子的疼爱上面。
  “胡说,你说谁任性!”中宫又恼了。
  心里滴溜溜让侄子的话说得又酸痛又爱他时,袁训叹气:“不要太任性了,也免得我在外面还要担心!”
  由衷的话,由衷的打动人。中宫一阵伤感,泪落下来,这就正好把手收回,取帕子拭泪。
  扬起的手僵在原地,没有落下,也失去生气的意思。
  “这些年来,全是姑母和殿下照应我和母亲,我怎么能不知道姑母疼我?我越大,越知道宫里不是好呆的地方,就是殿下,幸得皇上宠爱,但在群臣与百姓之口之间,也是不敢松懈一星半点。人言可畏啊,把孩子们给您留下,我舍得孩子,却舍不得姑母您操劳。”
  “姑姑,您是六宫之主,只是照应我,就不想想我为您担心?”袁训触动心肠。
  既然没有人,小袁将军满腔的话尽吐。
  袁训没有慌张,他是对着殿外看看,见这里轻幔遮地,后面并无人迹。静悄悄的花草开在窗外,只有风才引得它们摇晃。
  中宫气得扬起手,镯子金钏儿一起往手肘上落,叮叮当当是她挥舞得急。恨声道:“我要是有两个侄子,也从此不和你啰嗦!往常依着你,越发的得了意!”
  两个小孩子,把中宫所有的母性关怀慈爱都点燃,她正不知道怎么疼才好,侄子不识相的跑来:“我们要走了,不给你看了。”
  在她还没有太子和公主的时候,她为谁活着,为她的家人。在她有了太子和公主以后,也还没有忘记,支撑她力争上游的,还是她的家人。
  国舅虽只是中宫的弟弟,却是一家的血脉传承。同时也是中宫在最危险关头时,苦拼苦撑的希望。
  历来母爱为人称道,也是建立在无私付出。
  女性的天性中,有一个优点就是无私付出。虽然这里面会出现看错人,相错思,但女性天生的善良怜悯,这是不用置疑。
  两个雪白粉嫩,面粉团子似的好孙子,怎么看怎么像国舅,中宫娘娘爱到心里,恨不能不放出宫,还是袁夫人劝着,说过几天还送进来,中宫才怏怏不乐的放行。
  中宫怒道:“欠打!因为没打过你,所以你敢放肆!”
  “请娘娘放我夫妻带着儿子,早早还乡去吧。”
  袁训足的停盏茶功夫,才回话。已听出姑母语气中不对的他,索性不绕弯子。一开口就把中宫气了一个倒仰。
  “无事进来做什么?”
  进前叩过头,中宫冷冷淡淡,语气中先据侄子于千里之外,免得稍有娇纵,他就什么话都敢说。
  中宫心中防备时,袁训也是暗暗留着神。
  姑母她也想单独对我说话?
  女官们,这就散去,袁训进来见到没有一个人在,让他想好的暗示中宫屏退宫人的话用不上,倒心里打起鼓来。
  她能在六宫中稳如泰山,聪明机警。心思一转,直觉上侄子来的不寻常。一面提高警惕,一面起身:“带他偏殿来。”
  因为那宫门对着那条大路,所以袁训是来接儿子的,就不应该走错路。
  中宫生出疑心,从宫里直到袁家,有一条笔直的路可以走。侄子来接,除非时间错开得多,不然总会遇到。
  中宫正在笑,就听到有人回话:“袁将军宫门外面求见。”淑妃轻笑:“哎呀,来接儿子来了,想是错开了,这不是他们才出宫去?竟然没有遇到?”
  “她还年青,为什么不生?这就赶快的打发走,夫妻还相聚去,等到再回京,抱着携着又是几个,那才热闹。”
  中宫带着心满意足:“像他固然更好,但不像他,再生几个也不错。”她犹豫一下:“都说宝珠的面相还能生不是?”
  “孩子长得真像袁将军,当母亲的辛苦一场,生下三个来,一个都不像她。”淑妃看似为宝珠叹息,其实正正反反,在说袁训父子相像。
  中宫信任的女官,不过只那几个。淑妃也在这里,正陪着中宫说笑。
  ……
  夺过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站着说话是不腰疼的。
  柳至夫人目瞪口呆,多生几个?袁家弟妹已经生下三个,再多生几个,那是几个?横竖不是你生是不是?
  他温温循循:“别恼,等我话儿说完再走,小袁这东西,就比我成亲早没两年,竟然生下三个孩子,我让他比下去,到底心里不舒服,你得给我多生几个,横竖在这个上面把他压下去。”
  “我要走了,我还有家事儿呢。”说着,就要离去。袖子一紧,让柳至握住。
  当不起自己丈夫若有所思的眸光,又想到花也看了,花也得了,还是大白天,夫妻良久的独处一室,难免害羞。
  旁边柳至目光炯炯,柳至夫人飞红面庞:“你看我作什么,我说的是弟妹。”
  柳至夫人拿手指抵住下颔,慢慢想了起来:“生完孩子,应该是胖的吧?”
  “快别说她胖,她在乎的很。上车前问我,看她胖还是不胖。我以前并没见过她,我怎么知道她胖了还是瘦的?她以前若是胖的,我现在说她胖,怕她不喜欢。她以前若是瘦,我现在说她胖,那不是得罪她?我就拿话混过去,说她现在看着刚好,不胖也不瘦。”
  柳至失笑:“你问我她的身材?真是笑死人,我怎么能打量她以前胖还是瘦?”
  “我要先问你才行,弟妹她以前就是这样肌肤丰润?”
  宝珠骂丞相的模样,在柳至看来,娇憨之极。
  手扶上花,柳至夫人娇滴滴先分辨:“喜欢。”又更嫣然:“是笑袁家弟妹。”柳至微笑:“她又说了什么?”
  “不喜欢吗?”柳至问道。
  柳至的夫人完全明白丈夫为什么敬重自己,也由他的敬重又把宝珠想起来。“扑哧,”这就有了一笑。
  他的面上,总带着敬重。
  最漂亮的一朵芍药,开得鲜艳夺目。柳至掐下来,送到鼻端嗅了嗅:“香。”亲手簪到妻子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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