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回:师门禁忌

  姜离仔细看着他们俩,也不说话。好一会,突然又笑了起来。
  “宸王殿下和大小姐今天特地来烟花之地找我,就是为了这么件事?那刘胜天生胆小又懦弱,更是畏惧自己的妻子。这种男人,活着就是一种耻辱。死了就死了,二位何必为了这么个小人物伤神费劲,浪费你们宝贵的时间呢?”
  “这就不需要你管了,你只需要配合些,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就好。”
  姜离见他们坚持,耸了耸肩,这才让其他人先退出去。
  没了那些嘈杂的声音,桑卿柔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安静了。姜离请他们在旁边的茶案旁坐下,亲自为他们烹茶。
  “二位应该不喝酒,那就尝尝我亲手泡的茶,味道如何?”
  他点了香,熏香带着茶香慢慢冲淡了房间里的脂粉味,桑卿柔感觉舒服多了。
  看来,还是这种安静的环境更适合自己,一杯清茶下去,桑卿柔差点要忘了自己身在青楼当中。
  姜离笑着问道:“王爷和大小姐想知道什么?刘胜?还是我给刘胜的那幅画?”
  “都想知道!”
  “做人不能太贪心,大小姐,这个道理,没人教过你吗?”姜离始终平静地笑着,这笑意中却透着阴邪的气息,让桑卿柔浑身不自在。
  “年轻的时候还没有点野心的话,年纪大了以后,岂不是什么都做不成了?”
  姜离干脆懒懒散散半躺着,面带笑意说道:“二位是聪明人,不妨猜猜看,我是如何认识刘胜的。”
  “云香楼后院,刘胜那日来送米,你们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
  姜离笑着点头:“说来也是一种缘分,那日我看刘胜盯着轻音不放,眼珠子直勾勾的,透着无尽爱意。我便觉得他有些可怜,给了他衣服轻音的画像。他只说,没了眼珠子,画像失去了灵气,非要我帮他点睛。我早就提醒过他了,我的画,不能随便点睛的。”
  “还有这种说法?”
  “师门禁忌!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给画像点睛。只是那刘胜苦苦哀求我,我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帮了他一个小小的忙而已。”
  姜离总说刘胜可怜,桑卿柔却不太相信。
  刘胜爱慕云香楼的轻音,姜离对这种感情应该见过很多。这来云香楼的男人,不都是冲着那些女子去的吗?仅凭一份爱慕,便觉得他可怜,实在说不通。
  “你只看到刘胜畏惧孙氏,却不知道,这里头是有隐情的。刘胜也并非天生的懦弱,要不是他觉得自己亏欠了孙氏,也不会对她言听计从。而且,你们根本不知道,刘胜心里喜欢的,根本就不是孙氏。他从始至终,喜欢的都是轻音。”
  桑卿柔一愣,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一个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原来,刘胜早在年少时候就认识轻音了,那个时候,他和其他男子一样,满腹才情,只觉得,要知书识礼的女子,才能懂得他们内心真正的想法。
  他是在云香楼认识轻音的,当时的他也在轻音的身上花了不少银子。也是他花钱如流水,没有再管米铺的生意。父亲病重,米铺的生意一落千丈。还是孙家帮了忙,这才解决了米铺的问题。
  父亲临死前要他娶了孙氏作为报答,不然,他死不瞑目。刘胜孝顺,只能答应。想着,男人可三妻四妾,他以后再把轻音赎身出来纳为妾室,也是一样。如此,他同样能和自己心爱之人长相厮守。
  刘胜的算盘打的很好,却不知道,孙氏的彪悍远远超乎他的想象。成婚之后,孙氏就骑在他的头上,将他管得死死的,随意打骂,根本不顾场合,刘胜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如此下来,他只能忍气吞声,很快就有了怂货这个名号。
  家里的一切都交给了孙氏,刘胜倒像是铺子里的伙计,每天做些粗重的活计,还没有工钱,只是不愁吃喝罢了。他心心念念想着云香楼里的轻音,这份心思没藏多久就被孙氏发现了。原本孙氏还留着他的那些书画,让他舞文弄墨。
  可得知,他是用这些手段去哄别的女子,孙氏大发雷霆,将他那些东西烧了个精光,一样都没留下,更是不允许刘胜再碰这些。
  刘胜每天就过着这样的日子,苦不堪言,又不敢写休书和孙氏做个了断。
  憋了足足三年,在见到姜离后,这才失控全都说了出来。
  “我还记得很清楚,那日,他一个大男人拉着车蹲在后院里嚎啕大哭的样子。只因他听从父亲的安排,便断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他日思夜想,只想见轻音一面,可他又不能每天来云香楼。若是让孙氏发现,他可不得脱一层皮吗?”
  姜离说,看到刘胜可怜,他才将自己前些日子给轻音画好的画像拿出来,送给刘胜,以解他相思之苦。
  只是,刘胜看了画以后,只说美中不足,画中人缺了一双灵动的眼睛。他印象最深的,便是轻音那双充满灵气的双眼。
  姜离一再提醒,刘胜却坚持要姜离给她画上眼睛。
  他实在没办法,这才如他所愿,并叮嘱,后果自负。
  “画上眼睛会如何?”欧阳朔打量着旁边那些画,一幅幅美人图,没了眼珠子,死气沉沉的,反而显得阴森恐怖,画上眼睛不是更好吗?
  “教我画画的师父千万叮嘱,给人画像,不可点睛。不然,这幅画会给主人带来厄运。只是刘胜不听,他觉得,他的人生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地步,再没有什么情况是比他现在更糟的。既然这是他自己愿意的,我也拦不住,不如满足了他的心愿。”
  姜离对刘胜之死并没有多少感触,反而说道:“你们不觉得,刘胜死了,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吗?他活着的时候,太痛苦了。既然这么痛苦,为何不早点结束它?”
  “你是说,刘胜该死?”
  “他活得很痛苦,不是吗?现在他死了,至少不用再看到孙氏丑陋的嘴脸,不必再被她虐待。有什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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