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六章英雄楼的宝贝

  浮庭都城,韩家。
  大堂,韩家高层列坐其中,皆默不作声,一语不发。
  上位处,身材颀长的韩家之主,韩甫闾坐在宽椅上。
  两手垂膝,十指微屈,紧压着膝盖。
  他平眉深沉,眉眼冷酷,紧盯着大堂门外,一眨不眨。
  一双眼神,充斥着森寒冷厉,煞气沉沉。
  一身气息,跌宕起伏,隐隐压得大堂虚空微微轰鸣,空气流通都是变得滞碍凝固。
  满堂气氛,都是渐渐压抑,沉重不已。
  哒哒的脚步声,从外响起,一路迅速极近大堂门前。
  众高层纷纷扭头,看向门外,便见韩家护卫抬着一张担架匆忙跨入。
  然后小心翼翼的放置在地,躬身屈膝,默默退去。
  担架放置在地,上面盖着一张白布,蒙住了担架首尾。
  但他们早已知晓了消息,清楚的知道,在那担架上,放置着什么。
  一双双目光投望而去,不胜唏嘘。
  上位处,韩甫闾手撑座椅扶手,徐徐站起。
  他没吭声,一语未发,甚至,脸色都没变动分毫。
  站起身来,走下台阶,一步接一步,缓慢的走向了担架。
  走近担架前头,慢慢止步。
  微微低头,俯视着担架,韩甫闾徐徐蹲下。
  微屈双膝,单腿跪地,慢慢地伸出了右手,揪住了担架上盖着的白布一角。
  微微犹疑,韩甫闾呼吸逐渐粗重,揪着白布的右手都是微不可察的轻轻颤抖。
  “家主!”
  旁边有高层人物站起身来,上前扶住了韩甫闾。
  韩甫闾抬起左手,沉默的,用力地推开了搀扶的高层人物。
  他没吭声,目不转睛,没看任何人,只是紧盯着担架。
  犹疑许久,他压下了粗重的呼吸,遏制住了颤动的情绪。
  然后,在满堂瞩目之下,慢慢地,掀起了白布一角。
  白布掀开,首先露出的是一张惨白无血,痛苦狰狞的脸。
  那双脸颊极尽苍白,如今看来,略显阴柔。
  脸孔之上,两只眼睛圆睁,瞳孔紧缩,布满血丝。
  眼角、鼻孔、唇齿、耳蜗处,血迹斑驳,早已干涸。
  看着白布下的脸孔,早已气息尽绝,韩甫闾原本翕动的唇齿顿时紧抿了起来。
  但他仍未吭声,没发一言。
  “呼!”
  右手轻抖,白布飘扬,飞出了大堂。
  白布之下,韩青云的尸身全无遮掩的浮现出来。
  一身青衣,沾染血迹,斑驳凌乱。
  心脏处的胸膛四分五裂,胸骨塌陷,深深内凹。
  碎裂的骨头,扎进了心脏,刺穿了心房。
  心肝破碎,导致生机尽绝,殒命而亡。
  看着韩青云的死状,韩甫闾眉眼微不可查的颤动了下。
  但很快恢复,平静无波,情绪不显。
  满堂高层,皆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紧盯着韩甫闾。
  哪怕是许多老辈人物,都是心弦紧绷,眉宇紧蹙。
  在众高层的瞩目下,韩甫闾站了起来,深沉的目光,渐从韩青云的尸身离开。
  修长宽大的双手,背在了身后,韩甫闾慢慢地转过了身,背对着韩青云的尸身,不再多看一眼。
  “择日,入葬!”
  深吸口气,韩甫闾语气平静,波澜不起的吩咐道。
  “家主!”
  众高层起身,惊疑不定,忧心忡忡的看着韩甫闾。
  韩甫闾膝下两子,长子韩青风,次子韩青云,皆是出类拔萃的人杰,深受韩甫闾器重与疼爱。
  如今,韩青云殒命,韩甫闾的心情,可想而知。
  但是,韩甫闾情绪不显,波澜不惊,反常的态度,让众高层岂能不忧。
  若是他歇斯底里,悲愤长啸一声,他们或许会更放心。
  “散了吧!”
  韩甫闾仍无情绪,漠然矗立,无动于衷。
  众高层闻言,彼此对视了一眼,最终皆是叹息而去。
  护卫谨慎上前,抬起担架,快步离去。
  韩甫闾背对着众人,背对着大堂门口,颀长的身影,纹丝不动。
  待得脚步声远去,彻底消弭,他才紧咬起唇齿,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背在身后的双手十指,渐渐紧握。
  ……
  英雄楼,是神域公信力较强的情报组织。
  主要搜集天下情报,靠贩卖、探听消息等方式屹立神域。
  该组织从不涉入纷争,屹立江湖中,隐入市井内。
  常年编排各种榜单,品评天下杰出人物,从而声名在外。
  该组织与商盟、通汇钱庄一样,分舵遍布天下,影响力极为深远。
  至于其底蕴如何,实力怎样,无人清楚。
  但是,各地名门望族,都敬重有加,不敢轻易招惹。
  足以看出,英雄楼的底蕴,非同寻常。
  浮庭,英雄阁。
  这是英雄楼的核心之地,从不对外开放。
  内部居住着英雄楼的众位高层,守备森严。
  周不易与阮仪自英雄林赶回,快步而入,走向了英雄阁。
  英雄阁十分高大,共有九阁。
  内部住着九位阁老,各居一阁。
  敲响底层阁门,英雄阁应声而开。
  周不易与阮仪跨门而入,走了进去。
  内部空荡荡的,除了一部立体环绕的阶梯延伸向上之外,便没了其他多余的摆设。
  周不易微微欠身,向着阁楼八方拱手一拜,道:“周不易,拜见九位阁老。”
  阁楼无声,落针可闻。
  除了周不易和阮仪平缓的呼吸声,便没了其他动静。
  但周不易与阮仪并不在意,前者直起身来,便将英雄林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
  讲述完之后,周不易便是垂手而立,默然静候。
  阮仪便没吭声,背着双手,散着长发,抿着唇齿,安静地站在旁边。
  “你们怎么看?”
  这时候,静谧无声的阁楼上面响起了一道淡然的声音。
  “勇气可嘉!”
  淡然的询问声落下,便有沙哑的声音随之而起。
  “胆识过人!”
  “还行!”
  “不错!”
  “再看看!”
  各种回应,紧随而起。
  一道道声音,皆都淡然宁静,不急不缓,不紧不慢,显得超然物外,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神一般。
  耳闻道道回声,先前询问的声音再次开口,询问道:“老二以为如何?”
  询问声响起,却无人回应。
  只是,响起阵阵鼾声,在阁楼内回荡。
  鼾声如雷,在空寂的阁楼回荡,十分震耳。
  周不易站在阁楼底层,垂手而立,都不禁肃穆。
  唯独阮仪撇撇嘴,一脸地无所畏惧。
  静候许久,鼾声依旧,不见消停。
  “老二!”
  询问的声音,加重了语气。
  鼾声不减,反倒更加湍急。
  “老二!”
  询问的声音,更重了几分。
  “哎呀,吵吵啥呀?让不让人睡个安稳觉呢?”
  顿时,鼾声消停,雄浑的嗓音,带着暴躁的气息,传了开来。
  四周沉寂,阁楼无声。
  周不易眉眼低垂,暗暗苦笑。
  原本询问的声音都是消弭,阁楼更显空寂。
  暴躁的声音没好气的嘟哝了声,随即哼道:“这种小问题,问我家小仪儿就好,叨叨逼逼的干个啥呢?”
  周围无声,只余不满的哼声久久盘旋。
  “哎呀,睡会儿,别吵吵。”
  暴躁的声音打了个哈欠,带起微弱的翻身地动静。
  然后,阁楼内,鼾声又起。
  阁楼沉寂许久,都没动静。
  周不易垂首矗立,静候半晌,不敢询问。
  唯独阮仪一脸淡然,背着手昂首矗立。
  许久,阁楼上方,才重新响起声音。
  “去吧!”
  吩咐声,徐徐示下。
  “善!”
  周不易拱手一拜,后退离开。
  阮仪挥挥手,便一言不发,跟着周不易离开了阁楼。
  重新掩闭阁门,周不易站在门前,长吐了口浊气,微拱的脊背,才渐渐站直。
  他脸颊生汗,可见余悸之色。
  阮仪背着手站在周不易旁边,扭头看了一眼周不易的窘状,不由笑道:“其实,爷爷与其他阁老爷爷都很和蔼的,周前辈干嘛那么紧张呀?”
  和蔼?
  那还不是因为你是二阁老的宝贝疙瘩!
  周不易苦笑,对阮仪的调侃不以为意。
  吐纳了几个呼吸,周不易蒸发掉浑身汗气,才一甩袖袍,整了整衣襟。
  然后扭头看向阮仪,笑问道:“仪小姐准备怎么做呢?”
  阮仪一撩秀发,淡然笑道:“只要周前辈不乱点鸳鸯谱,仪儿也是很愿意听周前辈安排的呢。”
  周不易顿时苦笑起来:“我可不敢,仪小姐您可别调侃在下了呢。”
  “怎么会呢?仪儿敬重周前辈都来不及呢。”阮仪抿着唇齿微笑。
  “仪小姐,您饶了在下吧,在下承认,先前说错了话。请仪小姐大人有大量,莫与在下计较。”
  周不易连连告饶,更似模似样的向阮仪拱手恭请。
  阮仪抿嘴含笑,定定的审视着周不易。
  看得周不易浑身发毛,渐生不安时,才失笑道:“好啦,看在周前辈平时照顾仪儿的份上,仪儿就不逗前辈啦。”
  “谢仪小姐见谅!”
  周不易如释重负,吐了口气,随即问道:“敢问仪小姐,接下来有何打算?”
  “打算?”
  阮仪微微眯眼,思忖了片刻,随即说道:“去会一会他!”
  “如何会?”
  周不易眉头挑动,疑惑道。
  阮仪抿嘴一笑,娇柔俏丽的面孔,让她的笑容十分恬静优美。
  “拭目以待吧!”
  瞥了一眼满脸疑惑的周不易,阮仪没有解释,只是高深莫测的弯起了嘴角。
  话音落下,阮仪背着双手,转身离开了英雄阁。
  步履轻快昂扬,翩跹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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