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8节

  宗甘雨道:“不妥,不妥!文豪驾临文会,若仅仅只是为了月饼,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今日,老夫这张老脸不要,也要逼你在两人文比前做出预测!身为文会中地位最高之人,你真好意思只吃月饼?这是最后一块,吃完后你若不点评两人,老夫必然誓不罢休!”
  看到宗甘雨笑呵呵开玩笑,大多数人都感到有趣,但还有一部分人却感觉,宗甘雨这是图穷匕首见,不是针对衣知世,而是针对方运!
  衣知世默默吃着月饼。
  在衣知世吃完之后,宗甘雨笑道:“知世老弟,为兄这张老脸是留在头上,还是被人扯走不知道往哪儿放,全在你的一念之间啊!你总不能让我下不来台吧?”
  第1734章 衣知世的判断
  衣知世没有回答,伸出白皙的手指拿起茶壶,为自己缓缓倒了一杯茶,然后两指捏着茶杯,送到唇边。
  远处的女子被衣知世这个优雅的动作迷得神魂颠倒,方运却在心里说,那个茶壶我用过。
  一旁的庆君微笑道:“知世先生,您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必然独具慧眼,我们都很想在文比前得到您的指点。毕竟……我与谷君私下有个赌约,我认为张鸣州能赢,谷君认为方虚圣能赢。我得听听您的意见,好让我看看在文比前中止赌约,毕竟我不能向景国某个世家那般,输了不认账!”
  陈圣世家众人又羞又怒,但家主陈铭鼎眼帘低垂,好像没有听到庆君的话。
  文会现场静悄悄的,数百万人的地方,竟然只有江水拍岸的声音。
  数息后,衣知世放下茶杯,抬起头,望向城墙之上、明月之下的方运。
  “方虚圣当为四大才子之首。”
  衣知世的声音温润如玉,极为动听,明明是舌绽春雷,却如春风拂过所有人的耳旁。
  庆国所有人面色大变,连宗甘雨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光芒。
  但是,衣知世又说了第二句话。
  “此次文比,张鸣州胜算更大。”衣知世说完,继续自顾自品茶。
  众人全愣住了,一些人心道,若说话的人不是衣知世,真想说这是放屁,什么玩意儿,不知所云。
  但是,许多读书人则在细细品味。
  不多时,各处低声议论。
  颜域空轻轻一点头,道:“不愧是一代文豪,这两句话,说是不得罪人,但也把两人都得罪了。说是为难,实则依本心而言,也不为难。”
  “关键是,这番话,从不同角度有不同的理解。比如第一句话,我认为他在说,四大才子评选本身有错误,方运就应该是四大才子之首。但是,庆国人可能认为衣知世的意思是,方运是虚圣,地位高,所以可以当四大才子。至于第二句,我们认为衣知世的意思是,雷家宗家庆国等等用了这么多手段攻击方运,即便是铁打的人也会受到影响,再加上张龙象定文比题目,所以张龙象必然赢。但在庆国人看来,衣知世是说张鸣州在诗词方面已经超越方运。”李繁铭道。
  颜域空轻轻摇头,道:“不,我不认为知世先生有两个意思,我认为,知世先生本就没有藏着掖着,甚至没有过多褒贬,只是叙述你我认为的两个事实而已。”
  “各有各的看法。不过无论如何,这句话都会对方运造成不好的影响。”
  颜域空一愣,默默点头。
  这次文会的中心就是文比,无论第一句是何意,衣知世的第二句已经能说明一切。
  众多庆国人大声欢呼。
  “张龙象万胜!”
  “张鸣州文压象州!”
  “张太傅技高一筹!”
  庆国众人无比激动,文豪衣知世出手,简直犹如一锤定音,比之前雷家哭丧更能打击方运。
  景国人知道衣知世说得很有道理,可现在张龙象已经是庆国太傅,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想张龙象赢。
  宗甘雨开怀大笑道:“文豪一言胜万金!不愧是半圣之下第一人,这次文会,可盖棺定论。”
  许多人看着宗甘雨流露出厌恶之色,宗甘雨一直在称赞衣知世是第一人,是地位最高之人,明显是在不断恶心方运,毕竟,方运与衣知世理当不分伯仲。
  庆君更加高兴,道:“此次文会,张太傅必胜无疑!无论某人用何等恶毒的语言污蔑我庆国人,败者就是败者,我庆国,才是最后的赢家!”
  宗午源只觉扬眉吐气,朗声道:“文比结束,我便拜张鸣州为师,向他学习诗词之道!诸位庆国读书人,这是大好的机会,可不要错过。”
  那些庆国读书人顿时来了兴趣,能成为四大才子之首的弟子,可是提高文名的好事。
  庆国吏部尚书古南怀笑道:“现在,不知谁人要吠雪,不知何人技穷啊!”
  “古尚书说的好!”
  “文比结束后,咱们也好好嘲笑一下方虚圣!”
  “不如这样,方虚圣若不说话,咱们就大喊‘景驴技穷’,若是方虚圣说话,咱们就大喊‘景犬吠雪’!如何?”
  “好主意!到时候大家注意,一定要齐声喊,能舌绽春雷的就舌绽春雷,让天下读书人看看我庆国的威风!”
  “庆国,万胜!”
  “庆国,万胜!”
  庆国读书人所在的地方沸腾起来。
  衣知世则一直在喝茶。
  方运笑了笑,没有看下方,而是望向远方。
  此刻虽是深夜,但圆月与文曲星光格外明亮,银光洒在水波之上,让滔滔不绝的长江犹如一条银龙在不断前行,分割大地,纵横天下。
  方运深吸一口气,仿若这天地都在自己鼻息之下。
  随后,方运看向雷重漠的画像,微微一笑。
  是时候了结了。
  这时候,宗甘雨舌绽春雷,微笑道:“张鸣州,请现身。连文豪衣知世都看好你,此次文比,尘埃落定!”
  雷廷真舌绽春雷道:“张鸣州,老夫素来仰慕你的文名,今日文比,你若能胜利,文压方运,便能帮我洗刷雷家的耻辱,让这个屠杀人族大学士的罪人文名尽丧!今日之后,老夫愿去龙宫提亲,让你迎娶龙族的公主!”
  众人哗然,龙族公主应该是有龙族血脉的人族,即便不是真的龙族,但既然被龙宫封为公主,那定然会获得数不清的赏赐。
  而且龙族有个惯例,一旦公主外嫁,必然会赐予她一方海域,海中一切所得,皆属于公主,直到逝世收回。
  娶到公主,就等于得到几十年的海域独有权。
  庆君道:“太傅乃是虚职,若张鸣州不嫌弃,庆国四相任君挑选!若是你喜欢军伍,那我庆国大元帅之位也为你留着!”
  众人啧啧称奇,无比羡慕,庆国是大国,和景国不一样,庆国的左相、右相、辅相和文相都是大儒,大元帅也应该由大儒担任,现在竟然愿意为张龙象让出位置,可见庆国对文压方运何等渴望。
  “龙象老弟,请现身!”宗甘雨微笑道。
  数百万人开始东张西望,像找衣知世那般找张龙象。
  “不必找了。”
  一个宽厚平和的声音从岳阳楼上传来。
  所有人望向说话之人,方运。
  第1735章 因为……
  方运从吞海贝中拿出张龙象的珠江公印。
  黄金大印悬浮在半空,散发着圣庙赋予的淡淡光芒,在月夜之中格外醒目。
  在看到珠江公印的一刹那,许多人露出疑惑之色。
  突然,宗午源惊恐地大喊:“贼子方运,你竟然夺张鸣州之官印!说,你把张龙象囚禁在何处?”
  众人本来就不知道方运这是何意,但听完宗午源的话,几乎所有人都本能怀疑,一定是方运用了什么手段阻挠张龙象,否则张龙象不可能至今未到!
  包括许多景国人和方运的友人也全都惊呆了,难以想象方运会用出那种卑劣的手段。
  雷廷真怒道:“怪不得方才我与张龙象紧急传书他都不回应,原来你已经将他挟持甚至关押!方运,马上放开张龙象,否则老夫必将联合天下读书人去圣院,请求众圣剥夺你的虚圣之位。”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一直如此镇定!”古南怀愤怒地看着方运。
  方运愣在原地,自己拿出官印,本想说自己就是张龙象,这些人怎么全都往另一个方向想?但仔细一想,在众人看来,和囚禁张龙象比,自己是张龙象的可能性似乎更小,以致于根本没人会往这方面想。
  全场一片哗然。
  “张龙象会不会已经被他杀死?”
  “不能,方虚圣绝对不会那般蠢。以我之见,是方虚圣抓到张龙象的什么把柄,然后以总督之身将其擒下,等文会结束再放出来。”
  “不过,若是如此做,方虚圣岂不会被天下人唾弃?”
  “呵呵,被天下人唾弃的人多了,绝大多数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再说了,只要师出有名,他们能如何?只准雷家宗家和庆国各方围城,就不允许方虚圣釜底抽薪?”
  “话虽如此,可自此以后,方虚圣的文名必然会大降。从此以后,他就会留下巨大的把柄,无论他有了何种成就,别人都会拿今天之事攻击他。”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方虚圣如此做,才是真正的刚强手段!这里是景国,是象州,你张龙象犯了错,还不准人动你?张龙象自以为是天王老子还是半圣?至于文名,呵呵,那些人明里暗里污蔑方虚圣的事还少吗?”
  “话虽如此,但我不相信方虚圣会做出这种事,或许另有内情。”
  “方虚圣都已经说不必找了,已经拿出张龙象的信物,难道是张龙象自己不来,然后主动给方虚圣官印?不用多想,必然是方虚圣用了手段。”
  景国人对方运的态度非常复杂,其余各国人都犹犹豫豫,在真相大白之前,不敢乱说。但是,庆国人已经不去考虑其他,全都在高声喊叫。
  “方运,请给天下人一个解释!”
  “张龙象何其无辜,即便是堂堂虚圣,也不能如此欺压良善!”
  “张龙象之事已经传遍圣元大陆,楚王无耻,污他为逆种,你在文会前竟然将其囚禁,简直比楚王都不如!”
  “在这场文比中,既当考生又当考官,方虚圣可真是人族最厉害的虚圣啊,半圣都做不到。”
  庆国人完全被宗午源等人的话引导,全然不去想别的可能性,认定是方运对张龙象用了手段。
  除了雷廷真因为过于急切而出口攻击,在场的所有大儒都闭嘴不言,因为每一位大儒都很清楚,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任何可能都存在。
  数息后,姜河川舌绽春雷道:“老夫以性命担保,此事绝不会如大家想的那般!诸位切莫乱猜,方虚圣一定会给出合理的解释!”
  宗午源恨极之前方运的反击,忍不住回应道:“敢问河川先生,若方虚圣真的对张龙象做出卑劣的行径,你便自裁以谢天下吗?”
  姜河川面色微沉,自己心急想帮方运,却被人抓住了小把柄。虽然他自身不在乎,但自己身为景国文相,必须要妥善处理,否则会让景国受到攻击,就如同庆君和古南怀攻击方运,最后倒霉的不仅仅是两人,全庆国人都会受到波及。
  “若本圣没有对张龙象用卑劣手段,宗午源你去死吗?”
  星月光照,秋风拂过,方运站在城墙之上,身着青衣绣云服,俯视宗午源,面色如霜。
  所有谈话的人都闭上嘴,静静地看着方运。
  衣知世从骚乱开始就没有说话,一直在观察四周,此刻微笑着望向方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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