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 第111节

  温宴伸手,轻轻拍了拍冯嬷嬷的肩膀。
  冯嬷嬷轻叹了一声,没有醒,也没有沉睡。
  “姑娘……”冯嬷嬷唤着,很轻。
  温宴给黄嬷嬷递了个眼色。
  黄嬷嬷会意,走出房间,守在外头,以免有人过来。
  “妈妈,”温宴再开口时,已经是仇苒的声音了,“妈妈。”
  冯嬷嬷听见了,却睁不开眼睛。
  “妈妈,”温宴轻声细语着,“我有一事要与妈妈说,我死后一直没有入土为安,我就是个孤魂,只能在世上飘着。
  我前天夜里给哥哥托梦,我问他什么时候能把我埋了,哪怕是一坛子灰,我也需得入土、立了碑,才能去轮回。
  哥哥没有回答我。
  妈妈,你替我问一问他,他到底何时能让我走。”
  冯嬷嬷急了。
  孤魂、不能轮回。
  天呐!
  温宴又道:“我还给以前伺候过夫人和哥哥的于嬷嬷托梦了,于嬷嬷告诉我,她很怕哥哥,夫人自己怪怪的,把哥哥也养得怪怪的……”
  温宴说了很多,最后,她轻声问:“妈妈,你以前伺候我母亲,父亲和母亲提起过夫人的性情吗?他又是怎么说哥哥的?
  于嬷嬷说,哥哥哪一天从杀鸟变成了杀人,她都丝毫不会奇怪。
  妈妈,嫂嫂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妈妈,那天夜里,真的是你忘了锁门吗?”
  冯嬷嬷没有醒过来,她在梦里老泪纵横。
  温宴亦是心里酸酸的,但挖掘真相就是如此,每一个深陷其中的人都会痛心。
  仇苒不应死得不明不白,冯嬷嬷也不应背负自责,该付出代价的是仇羡。
  温宴取出荷包里的香露,在地上撒了几滴,不浓郁,却也足够分辨出花香。
  做好这一切,温宴起身招呼了黄嬷嬷进来,而后,重新坐回去,往桌子上一趴。
  黄嬷嬷用力摇晃着冯嬷嬷,把混混沌沌的人给晃醒了。
  “老姐姐怎么睡着了?”黄嬷嬷奇道,“我们姑娘也睡着了,这是怎么了?”
  冯嬷嬷硬撑着睁开眼睛,用力捶了捶脑门,逼自己清醒一些:“我好像做梦了……”
  “不能吧?”黄嬷嬷道,“我就站在门边透了会儿气,没有多久,一进来,你和我们姑娘都趴着,唬了我一跳!”
  一面说,黄嬷嬷一面又请晃温宴:“姑娘,姑娘?”
  温宴这才缓缓转醒过来,眼睛里满满都是迷茫:“怎么了?”
  黄嬷嬷按着温宴的太阳穴,道:“昨儿夜里没睡好吧?姑娘竟睡着了。”
  “奇怪了……”温宴嘀咕着,鼻尖动了动,“我好像又闻到玉兰花的味道了。”
  冯嬷嬷一个激灵,瞌睡去了大半,用力吸了几口气,哽咽着道:“是姑娘、是我们姑娘来过了,真的是!姑娘给我托梦呢,她跟我说……”
  后半截话,冯嬷嬷全咽了下去。
  温姑娘与自家姑娘再好,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的。
  在她什么都没有弄明白的时候,不能稀里糊涂乱说话。
  冯嬷嬷吞了口唾沫,道:“姑娘说,谢谢温姑娘给她送了点心。”
  温宴笑了笑:“仇姐姐喜欢就好。”
  冯嬷嬷心不在焉,温宴起身告辞。
  仇羡已然调整好了情绪,从书房过来送温宴。
  “温姑娘,”仇羡笑容亲切,“阿苒朋友少,你们虽然只相处了一回,但我知道,你把阿苒看作好友,阿苒也是一样。
  你若得空,或是有话想跟阿苒说的时候,只管过来。
  有人能陪阿苒说说话,那真是太好了。”
  温宴颔首应了,上了轿子。
  仇羡背着手,直到轿子走远了,才转过身子。
  身后,冯嬷嬷睁大眼睛,一瞬不瞬看着他。
  “妈妈?”仇羡一愣。
  冯嬷嬷先一步进门,绕到影壁后,停下了脚步,等仇羡进来,她才道:“爷,姑娘刚才来过了。”
  仇羡的脚步一僵:“什么?”
  “奴婢是说,姑娘刚刚给奴婢托梦了。”冯嬷嬷道。
  仇羡的眸子倏地一紧。
  托梦。
  又是托梦!
  温宴说托梦,冯嬷嬷也来说托梦!
  “是吗?”仇羡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冯嬷嬷死死观察着仇羡的反应,道:“姑娘说,她前天夜里就给爷托梦了,那刚才温姑娘提起来的时候,爷怎么否认了呢?”
  前天夜里。
  仇羡的脑袋一下子炸开了。
  “我……”他的嘴角抽了抽,“可能是我睡太沉了,不记得了,阿苒说什么了?”
  冯嬷嬷道:“姑娘说,爷没有让她入土为安,她只能做孤魂野鬼,让奴婢来问问爷,什么时候能把她埋了。”
  脚下一个踉跄,仇羡扶着影壁才勉强站住。
  仇苒。
  是仇苒。
  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前天夜里梦见过仇苒。
  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仇苒说她四处游荡、无处可去,成了孤魂野鬼。
  仿佛是突然间被扔进了水中一般,仇羡一身冷汗。
  他硬挺着答道:“过些时日吧,我送阿苒回袁州。”
  说完,他匆匆回书房去了。
  冯嬷嬷看着他,如此反应,无异于落荒而逃。
  屋顶上,站着一只猫,通体黑色。
  它看完了这一对主仆的交谈,踩着瓦片,姿态轻盈地跃过不同屋舍,头也不回。
  直到视野里出现了一顶轿子,它才纵身从屋顶上跳下,蹲在了轿顶。
  轿夫们吓了一跳,想要赶它。
  轿子里传出一少女声音:“让它坐着,这是我的猫儿。”
  黑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得意洋洋地喵了一声。
  第137章 路要一步步走
  温宴没有回燕子胡同。
  轿子穿行,绕到夏家旧宅,温宴坐在轿子上,定定看了很久。
  大门上贴着封条,匾额拆了,只墙内那棵老树,哪怕在冬日的寒风里,它的枝头上寻不到一丝绿意,依然倔强地挺立着。
  温宴记得,这株老树很招知了喜欢。
  在她小的时候,夏太傅亲自爬树,抓知了给她玩。
  有客人来访,打趣他是老顽童,没有一点儿老读书人的沉稳。
  夏太傅哈哈大笑。
  后来,温宴长大了些,夏太傅也老了些。
  爬树,老人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温章仰着头要抓知了的时候,是两个舅舅先后上阵。
  温宴从轿上下来,黄嬷嬷付了银钱,打发了轿夫,这才转身看着温宴。
  “姑娘。”黄嬷嬷轻声道。
  温宴回过神来,淡淡笑了笑:“我以前来,这大门都不是这个样子……”
  夏家没有受牵连时,自然不会是如此模样。
  而上辈子温宴进京,离出事已经过了五年,不止是温家长房的宅院,连夏府都已经去了封条,重新修缮,作了他人宅邸。
  那时候,温宴看着门上陌生的匾额、灯笼上完全不一样的姓氏,迟迟无法回神。
  宅子已获新生,却再不是温宴记忆里的样子了。
  甚至,温宴想,眼前这破败模样,还“顺眼”些。
  大白天的,胡同里时不时有人经过,温宴和黄嬷嬷一块慢慢走,绕到温家宅院外头。
  前回翻墙的那一面小胡同,没有人影。
  黑檀儿先跃上了墙,迈着步子来回审视了一番,冲温宴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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