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 第267节

  霍以骁就像是没有注意到皇上的神情一般,面不改色,继续往下说:“六礼繁复,耗时也久,我想提前准备。”
  皇上道:“那也还有一年!”
  “哪儿还有一年,”霍以骁笑道,“说的是三年,可掐头去尾,大部分都是二十七个月。现在开始备着,都要担心三个月的时间不够用呢。”
  皇上“呵”了声。
  明明白白的,被气笑了。
  掐头去尾的二十七个月,就是这么用的?
  是,服孝三年的规制,大部分都是这么处理的,霍以骁提出来也没有不对……
  皇上压着火气,尽量放缓语调:“与太妃娘娘商量过了没有?”
  “还没有说,”霍以骁道,“这事儿,最后还是得皇上拿主意,只太妃娘娘点头,也办不下去。”
  若他只是霍家儿郎,霍怀定与霍大夫人就能把这些给办得周周全全,可他不是。
  他的人生大事,得皇上说了算。
  皇上满腹的火气突然就消了大半。
  还行。
  还知道来他这儿来交个底。
  “你既中意温宴,自然也想办得风光,臣子娶亲与皇子成婚,规制全然比不了,”皇上道,“要朕说,腊月祭祀时,你把身份改回来,来年开春,正好迎亲。”
  霍以骁的眉头不由一蹙,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婚事是婚事,身世是身世,这两者,原不该在一块谈,婚事更不该是拿捏身世的工具。
  他抿了抿唇,道:“我以为,年前成亲更好,我不想等到开春。”
  皇上哪儿听不出来他拒绝的意思,道:“谁娶媳妇儿跟你似的心急火燎?”
  边上,吴公公一看这进展,就知道十之八九是要谈崩了。
  而且,照以往的经验看,四公子很快又要“语出惊人”。
  果不其然,霍以骁道:“不心急不行,毕竟也就只娶这么一个媳妇儿。后宫娘娘们多,您想来是没有这种情绪,不过,话说回来,您看了那么多风花雪月的话本子,多多少少,还是能体会的吧。”
  话音一落,皇上的脸拉了老长。
  这糟心儿子!
  第323章 鬼话里的鬼话
  皇上糟心得无以复加。
  手掌按着茶盏盖子,冷着眼神看霍以骁。
  霍以骁却跟个没事人一样,该怎么坐着还是怎么坐着,丝毫不觉得自个儿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吴公公苦着一张脸,在心里念着“这可真是要了亲命了”,与此同时,又隐隐觉得,四公子稳如泰山的态度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
  因为,这可能是四公子斟酌之后,最像人话的话了。
  若是真让四公子敞开来说……
  吴公公暗戳戳瞄了皇上两眼。
  可能,能把皇上气得把人赶出去跪广场。
  四公子是来说亲事的,肯定得要讨个准信,跪出去了,准信也就没了。
  作为大总管,吴公公赶忙上前。
  他不好直接劝皇上,便朝着霍以骁挤出笑容,循循善诱道:“四公子,您也说了,就娶这么一个媳妇儿,那心急归心急,婚事也得体面、风光。
  以皇子正妃之仪迎娶,各个衙门都要准备、安排,只有三个月,那太匆忙了,得处处受制。
  您和温姑娘两情相悦,这媳妇儿跑不了。
  您记得大殿下、二殿下迎娶正妃时的仪仗吗?
  温姑娘也得那样来一回,您说呢?”
  这几句话,吴公公自以为,说得还算不错。
  尤其是,他看到霍以骁轻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四公子忽然间想到了什么,那一闪而过的笑容里带了一丝暖意,看起来很是温柔。
  可不成想,吴公公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霍以骁脸上的笑容都散了,再抬起头时,眼神古怪极了。
  扑通、扑通。
  吴公公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完了!
  肯定没好话了!
  而且比先前的更不好!
  人话?怕是鬼话里的鬼话!
  吴公公是对着霍以骁说话的,因而背对着皇上,他借机赶紧给四公子打眼色,眼皮子都要挤抽筋了。
  鬼话都咽下去吧!
  霍以骁自然明白吴公公的意思。
  平心而论,他也不想让吴公公为难。
  他与皇上之间,说话夹棍带棒,那也是他与皇上的恩恩怨怨。
  霍以骁不愿意牵连吴公公。
  可是,今儿说的这事不同。
  皇上不是第一次提让他认祖归宗了,且一次比一次直接,这回拿婚事利诱……
  “温宴其实不在乎那些风光、体面,”霍以骁用温和的点切入,停了一瞬,再开口时,看着皇上的目光沉沉,语调轻缓中带着坚持,“两位殿下娶正妃时的仪仗,若我没有记错,是需要给母妃娘娘磕头敬茶的。皇上,您到时候,让她给哪位娘娘磕头、敬茶?哪怕只是供桌上的一块牌位,您摆哪一块?”
  这是避不开的死结。
  霍以骁不想再多认一个娘,也不会让温宴去磕一个莫名其妙的头。
  皇上想借着这个时机让他改姓朱,但霍以骁并不愿意。
  这,只是平白多生事端。
  温宴的那个梦里,他们成亲八年了,他都还是“霍以骁”。
  虽然这八年里的矛盾和分歧的每一处关卡,他们没有仔细说过,但总归不过是谈不拢。
  条件要么卡在他这里,要么卡在皇上那里,足足拉扯了八年都没有拉扯出一个结果。
  难道,现在能在三个月里扯明白?
  不可能的。
  那就不能将身世与婚事摆在一起处理,否则,麻烦又乱套。
  因此,哪怕这些话,是吴公公耳朵里“鬼话”里的“鬼话”,霍以骁还是得说,得一针见血地说。
  御书房里,静得落针可闻。
  吴公公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这可真是惊喜连连、刺激多多,能把喜事说到这个地步的,只四公子一人。
  皇上一动不动地坐着,不止手上没有动作,连脸部的肌肉都僵住不动了,他就这么看着霍以骁。
  良久,他才重新端起了茶,一口饮了。
  “不磕就不磕吧,”靠着椅背,皇上的声音晦涩艰难,“都不是你娘,你敢磕,也没哪个敢接这个礼。
  成亲是大事,得问一问太妃娘娘,也得听听人家定安侯府的意思。
  不是你想三个月就三个月,半年就半年的,你是议亲,不是抢亲!
  下去吧。”
  霍以骁起身,恭谨行礼:“那我这就去常宁宫了。”
  皇上无力地摆摆手。
  心神俱疲。
  就说这么几句话,能让人减寿十年。
  霍以骁退了出去,紧着步子往常宁宫去。
  三个月也好、半年也罢,其实他也没有急到一定要如何如何的地步,不过是谈条件、讨价还价而已。
  他的底线,在于身世。
  皇上最终在身世上让了步,那他也就让一些。
  当然,再让,也比之前“约定”的出了三年孝期再议亲要短上许多。
  他今儿走一趟御书房,不过是把本要在“三年期满”时拉扯的事情,提前扯了而已。
  扯完了,彼此心里有个度,也好过等到议亲时,让定安侯府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侯府是嫁姑娘,真不必搅和进前尘纷争里。
  另一厢,吴公公送走了霍以骁,回到了皇上跟前。
  他给皇上添了茶。
  讲真心话,吴公公还是很能理解四公子的。
  宫里这地方,捧高踩低是常态,宫女内侍们,为了谋一个好前程,攀亲就不说了,认爹认娘的都不在少数。
  吴公公自己就有个干儿子。
  那小子,爹啊爹的,叫得可是亲热了。
  可再怎么亲,也不是血脉相连的父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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