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 第269节

  好在是出口之前就拐了弯,没有真问,霍以骁当时也没有听出来,但霍太妃想,邓嬷嬷其实是明白她当时险些失言的。
  而在温宴进京之后,霍太妃都不用细问,就晓得霍以骁没少和温宴碰面。
  光她知道的……
  去沧浪庄救霍以暄时,温宴在场;
  还有一回是半夜三更,带着人家姑娘,在京城里坐着马车瞎逛。
  目前看来,就是走得近些,发乎情、止于礼,可……
  可谁又能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出现状况?
  若感情之事真就是按部就班,不存在任何变数,那这个世界上,也就不会有霍以骁的存在了。
  霍太妃饮了一勺甜羹。
  薏米红豆煮得软烂,本该是蜜蜜甜的,她却嚼得干巴巴、苦涩涩,仿佛是莲子里头的莲心没有挖干净,全在口齿之间了。
  那事儿吧,爷们脑袋一热,本就是有情人,姑娘家就容易被带进去。
  霍太妃打量了霍以骁两眼。
  温宴看着乖乖巧巧的,细胳膊细腿,真起了状况,她可推不动霍以骁。
  霍以骁抿着甜羹,让霍太妃打量。
  当然,他猜不到霍太妃在想什么。
  太妃娘娘,实在是太小瞧那只小狐狸了。
  霍太妃搁下碗,心里已经有了些偏向:早些办起来也行,礼数上周全了,总比哪天真出了意外要强。
  一个盼着娶,一个愿意嫁,两厢合宜的事儿,她又何必做个不知趣的长辈,在这儿硬要拖那么几个月。
  霍以骁也放下了碗,他朝霍太妃笑了笑,笑容温和。
  “您知道的,我不喜欢住漱玉宫……”霍以骁道。
  霍太妃一怔,以为霍以骁想说成亲后住所的事情,便道:“朱茂、朱晟他们都自开府邸。”
  皇子婚后都出宫住。
  霍以骁无论是皇子还是臣子,婚后都没有必须要住漱玉宫的理。
  “漱玉宫,”霍以骁没有接霍太妃的话,而是继续说自己的想法,“那么大一座宫室,就给我那偏殿住了人,其他各处都是空的,夜里连盏灯都没有,空荡荡的。
  我原觉得,出宫住霍家那儿也挺好的,要么就是其他几个宅子,我住得也自在些。
  可还是,太空了。
  就我、隐雷,最多再几个小厮婆子,还都是不到我跟前露脸的。
  就是个屋子,不是个家。
  您前回不是喝过我给您带进来的酒吗?
  不瞒您说,温宴酿的,我那宅子里有酒窖,她酿了不少。
  她过去酿酒时,一忙就是一下午。
  我先前回去,看着那宅子里点着灯,亮堂堂的,整个人都畅快许多。
  正好是晚膳时候,就开了坛酒,她陪我用膳,然后在院子里逗猫消食,之后才走的。
  您刚才问我,是不是一定要这么急,一定要赶这几个月,我想说,是,我想一回去就亮堂堂的,有她一块用饭、小酌。”
  霍太妃的喉头滚了滚。
  她的眼眶一点一点红了,此刻,已经能看到些晶莹。
  她会怪两个孩子在婚前走得太近了吗?
  不会。
  一点都不会。
  她只有心疼,心疼霍以骁。
  霍太妃深吸了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还是想岔了,什么干柴烈火,什么一发不可收拾,霍以骁嘴里说着“管不住脚”,可事实上,不至于。
  霍以骁知道他的身世,他这么多年因出身所困,他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胡来。
  他压在心里的担子,更重更沉。
  而刚才的那一番话,才是“真话”。
  皇家、朝堂,沉甸甸的枷锁之后,他盼着能有一踏实的地方。
  霍太妃拍了拍霍以骁的胳膊,沉沉的。
  皇上讲,霍以骁不好说话,沉闷,一开口就冲着气死他去的。
  霍太妃却觉得,霍以骁没有那么闷,他在常宁宫里,也能说不少话。
  可他也很少,像今天这样,说那么多、说那么细。
  越是细碎小事,越让人心里发紧。
  比起高大宽泛条理,这些细碎的东西,才更能勾勒、描画一个人的所思所想。
  霍太妃看着霍以骁,她想,也许,霍以骁跟温宴在一块的时候,说的会更多。
  一个人,总得有他宣泄的途径。
  一肚子的话,也得找人说。
  不能跟皇上说的,不适合在常宁宫提的,也会有不好和霍以暄开口的,那些情绪与话题,温宴会听霍以骁说。
  “放心吧,”霍太妃笑容温和,“我答应你了,皇上那儿,若还有什么想法,我去跟他说。
  可你也得知道,六礼繁复,再是紧着来,也没有忽略减少的道理,都得走完,不能委屈了温宴。”
  霍以骁颔首,道:“我晓得,不委屈她。”
  霍太妃拿定了主意。
  霍以骁退出来,往衙门去。
  吴公公没有碰上霍以骁,直接到了霍太妃跟前。
  霍太妃没有直接表态,问道:“以骁在皇上那儿都是怎么说的?”
  她得弄清楚这父子谈了什么、崩在哪儿,她回头好劝。
  吴公公讪讪,硬着头皮,老老实实作答。
  霍太妃:“……”
  这糟心孩子!
  果然,全是鬼话!
  霍以骁没有被罚出去跪着,自个儿没有让齐公公去救他,真是奇迹了!
  第326章 卖惨
  从常宁宫出宫,离得最近的是西宫门。
  霍以骁没有立刻去户部,而是顺道拐进了位于千步廊西侧的都察院。
  上上下下的,没人不认得他。
  小吏指了指里头,道:“霍大人后头训话,四公子,且先等等?”
  霍以骁应了声“好”。
  虽然,他挺好奇是哪个倒霉蛋撞到了霍怀定手里,大早上的就得挨顿骂,但他也不至于凑上去,别人也是要面子的。
  霍以骁也不进去坐,就站在都察院衙门里的梧桐下。
  这几日,一天比一天凉爽。
  树叶一半绿一半黄,除了老叶,还都坚挺在树枝上。
  正巧起了阵风,卷下来两片叶子,在空着打着旋落下来。
  霍以骁的视线跟着叶子,突然就想,以黑檀儿的玩性,应是会追着扑叶子。
  黑猫金叶,倒不失为一副好画。
  就像黑猫与大红鲤鱼一样,色彩对比鲜明,抓人眼球。
  反倒是黑猫与大黑马,差不多一个色儿,缺了点层次,得靠青草白云来衬一衬。
  也不知道黑檀儿怎么那么执着大黑马。
  大抵是那傻猫儿一根筋,它自己通体黑色,自视甚高,在它眼里,只要跟它一样是全黑的,就是好的、厉害的。
  想起黑檀儿,霍以骁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刚在常宁宫里的那番话,虽然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为了让太妃娘娘心疼他,也着实是卖惨了。
  霍以骁不太习惯卖惨。
  他这几年就没有这个“爱好”。
  他跟皇上顶着来、顶惯了,而在霍太妃跟前,会放软性子说话,但也绝对到不了“卖惨”的那一步。
  霍以骁从出身就是个差错。
  太妃娘娘怜他,大人的是是非非,不该让他这么个襁褓中的孩子来承担,是霍太妃给了他身份,让他以霍家子弟的身份长大。
  她提议皇上接他进宫,她安排了他在宫中的生活,她希望他与皇上父子之间能够缓和……
  所以,霍以骁以前从不在常宁宫里抱怨,他不愿意让霍太妃担心。
  不想让太妃娘娘觉得,她做了错误的选择。
  诚然,以如今的结果看,霍太妃的安排有不够妥当的地方,但人这一生,谁也无法事事运筹帷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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