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演戏
并且，确定无疑的是，琼克劳馥患有习惯性流产。这种毛病，只有早年间过得太混乱，打胎次数太多，才会有。以此推断，传言或许有夸大，但是也未必全然是虚假。
至于贝蒂戴维斯和琼克劳馥的结怨，则要追溯到一九三一年，环球公司特意在大使饭店召开的发布会，刚出道的琼克劳馥毫不犹豫的抢了贝蒂戴维斯的风头。而在一九三五年，两个人由于争抢小鲜肉弗朗肖·托恩，闹出的订婚与离婚的风波，则是两个人之间的第一次战争。
等到一九四三年，琼克劳馥签约华纳后，此时的华纳一姐贝蒂戴维斯便和其发生了无比激烈的龙争虎斗，从争抢剧本，摄影师，造型师，到争抢男人和奥斯卡金像奖的最佳女主角，甚至连自己收养的孩子也要比斗一番。
正所谓女人一旦疯狂起来，是毫无理智的。两个人无论什么都要争执一番。这一次，竟是争到余生这里来了！而在琼克劳馥推门而入之后，余生便知道自己的店员，为何眼神如此之暧mei了。
这个琼克劳馥进门之后，丝毫不搭理贝蒂戴维斯两眼之中放出来的小刀子。走到余生面前，就是一个西洋式的拥抱。贴面之后，才满面笑容的和余生分开。然后找凳子坐下。弯腰的时候，余生的目光扫过。吓了一跳，这大姐，居然是真空的！
话说，无论是贝蒂戴维斯，还是琼克劳馥，如今都是三十多岁，快要四十岁的人了。虽然保养的还不错，但是欧美人种在四十岁以后，大多都是满脸褶子，并且雀斑遍布。平日里，在照片或者电影里面，由于有化妆，和后期的修图，还看不出来。但是当面交流，脸上的褶子和雀斑们还是无法掩饰。
至少，这二位都不是余生的菜。所以，即便琼克劳馥穿的清凉无比，余生也没啥琦念。只是觉得天雷滚滚，实在是无福消受。
而自从这对著名的宿敌出现在余生的房间里，这个房间里便开始了中国武侠小说中，宗师级别的比拼。两个四十岁的女人，显示比拼眼神，看谁的眼神犀利，谁眼里放出来的刀子比较多。在发现眼神无法压倒对方后，便开始比拼气势。对峙两分钟之后，以余生武学宗师的修为，都觉得这两位大姐不去练功夫实在是太可惜了。如果请这二位去演《天龙八部》中的天山童姥和李秋水，绝对是本色当行。都不用装，便已经杀意满满。
当然，在气势积蓄到一定程度之后，两个绝顶高手总是要出招的。贝蒂戴维斯率先发难：“琼，你来这里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好莱坞食堂非常需要你么？你现在应该在好莱坞食堂的厨房里洗盘子！”
好莱坞食堂，算是贝蒂戴维斯最得意之作！日本人偷袭珍珠港后，全美震惊。美国人的民族荣誉感爆发，而这些好莱坞影星首当其冲。大量一线女星开始环绕美国，销售美国的战争债券。有了女星巨大的号召力，债券的销售非常顺畅。只贝蒂戴维斯一人，便曾有一日销售两百万美元战争债券的记录。而好莱坞有无数女星。战争债券的销售总额，远远比余生的慈善晚会筹集到的钱要多得多！
并且，这些好莱坞明星也是真的为国效力。电影皇帝克拉克盖博的新婚妻子卡尔隆巴德，便在推销战争债券时，因为飞机失事而遇难。克拉克盖博因此伤心欲绝。在四十一岁的时候，参加了美国空军。并执行过轰炸柏林的战斗任务。并积累功勋从二等兵晋升为少校。而同样走上战场的好莱坞男星，还有詹姆斯·斯图尔特。
好莱坞女星支援美国大兵的方式，除了销售战争债券外，还大量参加军队中的巡回演出，抚慰军心。当年，丽塔海华丝等数名女星，可是万千美国大兵心目中的女神！
而贝蒂戴维斯的方法别出心裁。在约翰加菲的提议下，贝蒂戴维斯和杰克华纳、加里格兰特、朱尔·史泰恩等人通力合作，将一家旧的夜总会改成好莱坞餐厅。别名好莱坞食堂。于一九四二年十月三日营业。而餐厅中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由好莱坞的当红明星志愿兼任。而且，贝蒂戴维斯还对外界承诺，每天晚上都会有重量级明星出现在餐厅，登台为即将上前线的士兵们演出。
这家好莱坞食堂，是全美国为数不多的几家火爆程度可以和青鱼中餐馆媲美的餐厅之一。贝蒂戴维斯一项引以为傲。而对于琼克劳馥而言，则没有那么美妙了。每当琼克劳馥出现在好莱坞食堂的时候，贝蒂戴维斯总会说：“你好，琼。现在厨房非常需要你，有很多碟子要洗！”
看来，古往今来女人对付女人的招数都差不多，虽然贝蒂戴维斯没有看过《甄嬛传》，但是让琼克劳馥去洗盘子的动机，和静白师太让甄嬛去砍柴挑水的动机，那是一样一样的……
而对于琼克劳馥而言，她作为一个好莱坞一线明星，这好莱坞餐厅总不能不去。可以一旦要去，便会被贝蒂戴维斯支使来支使去，实在是不爽至极。所以，贝蒂戴维斯这一开口，便让这个平素情商惊人的琼克劳馥气的七窍生烟。
当然，琼克劳馥也是个暴脾气，虽然被贝蒂戴维斯气的够呛，但也明智的不接话茬。冷笑道：“贝蒂，你我都看过余的剧本，心里也都清楚，适合你我的角色，其实也只有罗茜·纳拉科特一个而已。也都明白无论是谁演，这部电影都会大火！”
“不过，即便是你对我如何讽刺，我也不会恨你。因为我根本看不出你有任何真正可以称为演技的东西！有的只是一连串恶劣的习惯而已！除了爆米花眼睛，雪茄，还有那些好笑的语言，你还拥有什么？虽然你装腔作势，但确实有观众就喜欢这个！”
而作为对自己的演技异常有信心的贝蒂戴维斯，也被琼克劳馥这段话气的够呛。不过，她也有口难辩。这个时代，虽然是好莱坞的黄金时代。但是后世好莱坞类型化与模式化的缺点，却已经显现了出来。放到个别影片中不明显，但是，如果观众看电影看得多了，就会发现，电影中的英雄和坏蛋，怎么就如此相像呢？
贝蒂戴维斯虽然以演技著名。但是，因为其遵循的是好莱坞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剧本，便很容易陷入剧本已经设定好的角色重复和细节重复中。
不过，既然琼克劳馥已经挑明了抢角色这件事情，并且在演技上划下道来。那么贝蒂戴维斯自然不会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有所退避容让，深吸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我想我们大可一起试镜。既然我们都看过剧本，那么，不妨就此各自扮演《战马》中，罗茜·纳拉科特的一段。让余根据演技评判选择就是！”
这二位都是女强人，呛起火来根本不顾别人。余生虽然手握选角权，但是这二位竟是连余生的意见都没问，便打算就此用彪戏的方式一较高下。余生躺枪，成为两大影后彪戏的裁判。
不过余生久闻这两位大名，在后世，也只是看过这二位演的一两部电影而已。印象并不是那么深。两个影后彪戏试镜，正好让他一开眼界！所以，也没阻拦，直接默许了。
而这二位，也不愧是影后级的人物，调节心理的能力超强。在确定了pk形式，并得到余生默许后。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原本周身的戾气全消，竟是陡然间平静下来。这样的情绪控制能力，让余生实在是叹为观止。
此时，余生的桌案上，还留着海蒂拉玛刚才看过的剧本。《战马》便在其中，余生把剧本往前一推，示意二人可以从中选择一段，并记忆台词。
孰料，这二位早已经在来之前便有了万全的准备。贝蒂戴维斯只瞥了剧本一眼，便对余生道：“余，请你帮我对戏好么？”
余生一笑，心道，和影后对戏，哥们这待遇很高啊！便没有推辞，道：“毫无问题！”
贝蒂戴维斯，选择的是罗茜·纳拉科特的丈夫泰德牵着乔伊回到自己的庄园时，罗茜·纳拉科特正在干农活的场景。
罗茜·纳拉科特听到骏马嘶鸣的声音时，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丈夫牵着一只不能干农活的小马驹，走进庄园。罗茜·纳拉科特上前质问道：“你干了什么事？你应该买一匹能耕地的马！”
“花了多少钱？到底花了多少钱，泰德·纳拉科特？”
泰德醉醺醺的道：“我本想撒谎的，但还是算了。三十基尼！”
罗茜大吃一惊：“三十基尼？这匹马十基尼也不值！你是疯了么？地租怎么办？”
然后，就是罗茜坚持泰德把马还回去，并在得知是地主莱昂斯和丈夫争夺小马时，悲伤而有预见性的感叹道：“我们要倾家荡产了！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我们却要破产了！”
其实在电影中，这一段很短，但是仅仅是这几句对话，外加演员的肢体动作，就将一个精明能干性情泼辣的家庭主妇的个性刻画的栩栩如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巧合，贝蒂戴维斯的动作和走位，都和后世《战马》中，出演罗茜的艾米丽·沃森很是相像！
贝蒂戴维斯演完，余生一声赞叹，不愧是仅次于凯瑟琳赫本的奥斯卡影后，这短短的一段戏，就能看出贝蒂戴维斯基本上将罗茜的性格和心理把握了九成。根本无需余生再指导什么，只要布好景，换上服装妆容，就可以直接拍了。
这一段对手戏演完，贝蒂戴维斯很是傲娇的瞥了琼克劳馥一眼，表达的意思非常之明确——你行你上啊！不行别哔哔！
而琼克劳馥，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终其一生，获得的奥斯卡金像奖提名和奥斯卡影后的次数，也没有贝蒂戴维斯多。不过，身为影后，也自然有其与众不同的演技。而且，琼克劳馥，算是个十足的演技派。总能适应市场需求调整自己的戏路。虽然并不能全然做到演什么像什么，但是演技也绝不一般。
从经济低迷时期的女工，到三十年代年代米高梅的妙龄女郎，再到四十年代浪漫情节剧中的女主角。五十年代时，又摇身一变为蛇蝎美人。直到六十年代时，挑战更复杂的角色，虽然她没有主演过太多大红大紫的电影。但是，却成为电影史上演艺生涯最长的女演员。
所以，琼克劳馥也根本无惧于贝蒂戴维斯的挑战。她选择的一段，是电影第一个情节高点。艾伯特在大雨之中，驾着乔伊，犁开遍布碎石的泥土时。罗茜作为母亲，在木质的围栏旁看着，任由雨水湿透衣衫，露出欣慰笑容。
而地主莱昂斯则走下车来，对罗茜说道：“我不会让一个孩子与犁头的刀片溜在泥地里，他会割到脚的！”
然后，罗茜大怒！用手中织毛衣的毛衣针指着地主莱昂斯怒吼道：“你更可能会没了眼睛，莱昂斯先生！如果你要继续唠叨我怎么管我儿子，或者我的马，我的犁，或者我的土地，我的农场！”
指指画画中，罗茜步步紧逼，而莱昂斯步步后退，很是尴尬。
这一段戏，其实比贝蒂戴维斯选择的那一段还要短。但是，罗茜的愤怒却让这个人鲜活了起来。对观众的冲击力也更大。而琼克劳馥，也确实对这个人有所理解和体悟，且不说其拿着两支铅笔比划成毛衣针的样子，就连脸上的表情与神态，也非常之到位！
一般来说，演员对演技的掌控，大体分为两种，一种是受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戏剧理论影响的体验派。这一派的理论，要求演员将自身与角色融合，消灭演员和扮演角色之间的距离。这样表演出来的角色，才真实有力。另一种，则是受布莱希特影响的表现派，讲求演员与角色的间离。而只有这种间离，才会让角色逼真。
而演戏绝非理论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