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咫尺天涯（一更）
第五百六十九章
小池塘边的浓雾不再是刚才平静无波的样子，它们开始翻涌，就像是一锅煮沸的水一样，开始如有实质的朝着顾言之和那岩逼近。
那岩抱着头，小孩的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盯着玉佩，嘴里还在喃喃自语，恍若魔怔。
他的语速太快，声音又小，顾言之只能勉强听清几个词，依稀有‘失衡’，‘要补回去’之类的。顾言之联想到之前了心大师跟他说过的假设，如果时空穿越的背后真的是两个时代的‘等价交换’，苏云卿的身体会出现问题也是因为原本该去那个时代跟她完成交换的人没有去，那现在很明显，双鱼玉佩作为‘指引者’或者说是开启时空的力量，现在想让那岩去填补那个时代失衡的力量。
先不说那岩还不满十岁，还只是个无法独立生存的幼童，即便是他已经成人，顾言之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带到另一个陌生时代。
顾言之伸出手，猛地抓住了还在那岩身边转来转去的玉佩，他神色狠厉，眼底泛起血色。
“不是说需要力量来维持平衡吗？”顾言之狠声道，脑中闪过苏云卿虚弱的躺在床上的样子，滔天恨意霎时淹没他的所有理智。
“那就用你自己去填补吧！”
他用力将两枚玉佩合在一起，双鱼玉佩立刻发出比刚才还要刺眼的光芒，同时从玉佩上传来强烈的灼痛感，顾言之牙关紧咬，不顾手心灼热的痛意，最终将两枚玉佩严丝合缝的重新合在了一起。
下一秒，顾言之就被猛涨的白光给吞没了。
那岩大叫一声扑了过去，却只扑了个空。
翻涌的浓雾安静下来，小池塘边只剩下那岩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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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言之的感觉里，他只感到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就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跟刚才的小池塘不一样，这个地方更像是在现实世界，可……
顾言之此时正站在一个庭院的廊下，他一只手还紧紧攥着双鱼玉佩，另一只手则轻轻抚过旁边的廊柱。
果然，掌心下的触感是真实的，这里应该是现实世界。
但是，不是他的那个世界。
顾言之突然往旁边的柱子后面一躲，数秒后，有两个声音由远而近的传了过来。
“听说连玄智大师都请过来了，连着念了好几天的经都没用，媚姨娘还是天天做噩梦。”
“你说会不会真的是……大小姐回来了？”
顾言之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他悄悄从柱子后面探出头，就见两个穿着素色衣裙，梳着双髻，看上去像是丫鬟打扮的两个少女一人捧着一个木盆，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两个人一个看起来年长些，另一个则仍是满脸稚气。
“别瞎说！”
一开始说话那个声音是那个年长一点的，她的声音听着特别紧张，“被管事的听到了你又要受罚了！上回饿了你一整天，让你去浆洗房洗了一天床单被子，还没吃够教训啊？”
“那本来就是。”或许是听了同伴的告诫，年幼丫鬟的声音比刚才小了不少：“大小姐还在的时候还好，她斗不过大小姐，养的儿女也样样比不过，后来大小姐去世，她就开始使劲儿埋汰正房太太，连老爷去赴宴都敢跟着，真是丢尽了苏府的脸。要我说，夫人现在身体这么差，没准有一半是被她给气得。大小姐要是在天有灵，又怎么会让这恶人继续作威作福？”
“说了不许说，你还说！”年长者急了，停下脚步对同伴说道：“你没听管事的说吗，这回你要是再犯事就要把你赶出去了！你弟弟妹妹都还年幼，你若是被赶出了苏府，每个月拿什么来养他们？”
见那人不说话，年长丫鬟的语气才和缓下来。“行了，我知道你是大小姐买进府的，以前又多得她庇护，心中对她与对旁人不同，但主人家的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以置喙的，最多等忙过这阵子之后，我陪你去庙里请和尚为大小姐诵经，希望她下辈子可以投胎个好人家。”
小丫鬟抬起手用袖口抹抹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年长丫鬟叹了口气，两个人从另一边穿过拱门走远了。
顾言之没有任何犹豫，在极短时间内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之后，攥着玉佩悄悄跟了上去。
偌大的府邸丫鬟仆人来来往往，一开始顾言之还担心自己不熟悉地形会被人发现，后来有个小厮突然从他身后出现，可却像是没有看见他似的直直从他身边走过，他这才明白这里的人应该是看不见他的。
顾言之跟着两个丫鬟走过长廊，穿过好几道拱门，走了差不多快十分钟后终于走到了一个造型别致的小院前面。
还未接近，顾言之就闻到了很浓的檀香味，耳边也传来梵音渺渺的诵经声。
顾言之跟在丫鬟身后，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的直接到了内堂。内堂用一道山水屏风隔成内外两室，外室正中间放着的是一座金身菩萨，下面则坐了好几个和尚，正闭着眼捻着佛珠诵经。
一进入内堂，顾言之的心跳就陡然剧烈起来，他没心思去看堂内的那些和尚们，越过几个丫鬟急急朝着内室走去，所以他没注意到在他身后，有个和尚缓缓睁开了眼。
顾言之一进入内室就差点被里面的味道给熏了出来，那是一种夹杂了浓厚檀香味和另一种香薰的味道，加上室内窗门紧闭，温度一高味道就更冲，熏的人几乎睁不开眼。
但顾言之如今无暇关注这些，他在内室快速扫了一眼，在看到床上有个披头散发，神色充满癫狂恐惧的人时停顿了一瞬，然后又很快移开视线。
在这里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顾言之没有犹豫扭头就出了内室，仗着没人能看见他把整个院子翻了个遍，始终不见苏云卿的身影。
——顾言之现在已经很肯定，他应该是到了苏云卿原本的时代。从刚才那两个丫鬟的谈话中可以得知，她们口中去世了的大小姐应该指的就是苏云卿，而内室那个被吓到神智失常的人应该就是苏云卿她爹的小妾了。
现在的问题是，卿卿在哪儿？
双鱼玉佩既然能把他带到这里，那必定是因为引起两个时空‘失衡’的人也在这里。既然她不在她爹小妾这边，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顾言之握紧玉佩，神情急切的往外走去。
他不知道这间宅子的格局如何，但是他有绝佳的方向感和曾经身为特种兵的侦查能力，很快就从下人的只言片语中摸清了正房夫人所住的偏院位置。
他迫不及待的朝那个方向跑去，越是接近偏院，心跳的就越是剧烈。
比起刚才精致的院子，丞相府正房夫人的院子偏僻寒酸的让人惊诧。但也正是因为小，所以顾言之一踏进院子就看到半透明状，依偎在一个年长妇人身边的苏云卿。
顾言之眼眶一热，看着眼前除了有些透明之外，其他都如常人般的苏云卿，只觉得哪怕只是为了这一面，让他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他迫不及待的跑过去，想跟平时那样抱住苏云卿，可就在他的手在碰到苏云卿时，却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
而且，苏云卿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
顾言之脸色大变，可不管他尝试几次，又或者是叫苏云卿的名字，这些努力通通都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分明就在苏云卿身边，对方却看不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