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屋子漆暗一片,仅有转小声的新闻报导,瞥见电视右下角显示的时间,十二点零八分,浩瑋不晓得上哪鬼混了,打电话不接、手机讯息不回、人间蒸发似的,莫不是去找了小三,脑子里浮现的是那张清秀的脸庞,没可能的,晃晃头,小三不可能成小王的。
  她故作镇定的缩在被窝里,剩两颗眼睛露在外头监视着门口的动静,反覆练习着关电视后塞遥控器至脚边的动作,定吓个他屁滚尿流。
  人是个奇怪的物种,喜欢一窝蜂的去做同样的事,等热潮散去后,徒留的是对事情根本的伤害,就好比电视近来播报的同性恋话题,抢先拿到独家递上麦克风,发表的却是不堪的标题,待时间拉长,没人再有兴趣,可怜的仍旧是事件的当事者。
  电视报导着国外同志大游行的先例,许多人拿着彩虹旗帜在空中摇曳着,捍卫属于他们的幸福,彩虹旗也非常人知识有七个色彩,六个不同的寓意含括着生命、疗癒、阳光、自然、和平及精神,讲求的是对爱的平等。
  俋茜既不是异性恋,也不归同性恋管,她要的只是那份对感情的忠诚,喜欢就是喜欢,性别不是那么重要的,正如发现了爱情这种情绪,心上人彷彿散发着万丈光芒,刺眼的连他人都没入眼的机会。
  电视右侧闪过的跑马灯引起俋茜的注意,里头註明时间、地点和报名联络方式,台湾能有属于自己的同性恋游行,她说什么都要参加,拋开厚重的棉被,兴冲冲的拿起桌上的笔纸抄写。
  独自参加,万一去的途中迷路了可不好,不如找个人吧!解锁手机密码,瀏览电话簿里的名称,拇指下意识的轻触某名,准备拨打。
  萤幕仍止于拨打前,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觉挥之不去,两人间宛若隔着一道无形墙,看得见却摸不着。
  「我们能是朋友吗?」意含着什么,难道重逢后的相处是假的?倘若不是朋友,那她们两个是用什么关係见面着。
  不是吵架,已读讯息却没回,湘湘默契似的不再发送,握紧手机意外的叫出siri,反覆说着我不太清楚你说什么的语句。
  好安静,好……寂寞……
  她的心已不比昔日单纯,看她的双眸,探不出她的真意,大风大浪的歷练使人成长且复杂,湘湘的出现让她分不清是喜是悲,逐日回味起初识般的各种情绪,她不想承认拾起那些她离去后被割捨的东西。
  过多杂乱的讯息轰炸脑袋,混淆的她闔上手机决定不听不看,铃声调为静音,缩进被窝里等待着他。
  一点三分,俋茜打了个盹,手肘靠在膝上托着脸,要不睡了吧?心中的想法来回拉扯着,正当耐不住熬夜的身躯倾倒时,钥匙撞击的声响戳破了她的瞌睡泡泡。
  喀拉,门把转动声响起,俋茜竖起耳朵聆听动向,专注的等候他出现的剎那,关掉电视,蓄势待发的准备出击。
  门静悄悄的被开了个小缝,有个黑影探头张望着,伸长手按下壁上的灯源,她趁机伺机而动,从沙发上拉高棉被大叫一声。
  「啊——」
  「干什么真是的。」
  耳里同时传来不同频率的声音,她定睛一看,浩瑋抚着前额趴在地板哀号,门边被吓到向后跌坐门口的是梓鳼,发觉闯大祸的她赶紧的爬下自家的沙发椅,先行去搀扶一身酒气的浩瑋。
  「啊……对不起。」
  门喀的一声关上,梓鳼羞愧的从地上爬起,转动着刚才被挤压的手腕。俋茜望向门口恰巧与他对视,对方反射性的道歉,与她会上同个频率。
  捏着鼻子的俋茜跪在一旁,翻动着充满酒气的浩瑋,见他大声的吆喝,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俋茜用手摀住他的嘴,不让他打扰邻居安寧。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她先发话问道。
  「就是觉得让你一个孕妇等候丈夫回家很不好。」
  「那你们都去做了些什么?」
  「今天浩瑋替公司接了个大案子,高兴的非要请大家喝酒续摊,酒后我担心他没办法回到家就擅自送他回来了。」俋茜藉助他的力量,两人合力将他的外套、上衣等褪去,因怕尷尬的俋茜选择开口了解他晚归的理由。
  「我还要酒!再来一杯。」浩瑋醉醺醺的躺在冰冷的地板嚷嚷着喝酒。
  「闭嘴!你还敢喝阿。」藉机报復的捏着他的脸颊来回晃,吐意突然地涌出,一地的呕吐物待清,梓鳼提议将他移至沙发,一人顾头、一人顾脚,费尽气力才终于挪好了位置,收拾遍地的狼藉。
  「那我先走了。」待能帮上忙的都完成后,他起了身,挥挥手朝门边走去。
  「你的手伸过来吧!」
  「手?」他回过头不解的看着俋茜。
  「你不是扭到了吗?」拉开抽屉翻找推瘀膏药,俋茜逕自的拉过他手腕推拿,过程中疼的他眉头紧皱,心底充溢着感谢之情,这么好的女人,他不忍心伤害,那他的情感该何去何从?
  「谢……谢」收回手,筋络被打通的不再刺疼,他垂下头对她道谢,道谢及道歉唯有一字之差,无论说哪个,也许都不能填补他犯下的错。
  「你不留下来过夜吗?很晚了。」
  「不了。」
  俋茜挽留,他却拾以一笑的推託,关门声再次响起,没有回头的往前奔去,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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