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黑衣刀客从怀中摸出了几枚铜板丢在桌上,她临走之前再次回头望了一眼上方的厢房,然后便冷漠的踏出客栈牵过马匹,奔着滚滚黄沙飞舞之处而去。
商迟坐在厢房正中,虽然她看不见屋里的情况,可却能闻到屋中弥漫着的一股淡淡的药香,那种味道商迟并不陌生,之前在坤灵宫的时候她就曾在云蔓身上闻到过。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比起叁年前的时候收敛了许多。”
云蔓见到商迟后没有一丝惊讶,表情平静如水,似乎并不在乎她的死活。她静静地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又起身走向一排木匣前,那里还有一名身穿白衫的小弟子,正手捧着卷金针站在一侧,时不时好奇的瞅向商迟。
“我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又会欠医谷的人情。”商迟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将一只手臂伸出,云蔓拿起匣中的脉枕不置可否的向商迟迎面走来,放好后抬手扣住了她的脉搏。
商迟的脉搏平稳有力,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丹田破碎之人,云蔓皱眉将自己的内力缓缓输近商迟的筋脉中,果然在那里感受到一股微薄的内力,她不免有些诧异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恐怕这就是长生功法的特殊性质吧,连绵不绝生生不息,也怪不得当年君不归受了那么重的伤,在医谷养了不到两年就好了个彻底,就算没有自己相助,商迟也应该可以慢慢将丹田养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云蔓叹了口气,收回了手。她刚刚将内力向上输时发觉商迟后脑处有什么堵塞住了经脉,恐怕她会失明的真正原因是也是为此。
“你之前头部受到过重击?”
商迟茫然地抬手抓了抓后脑勺又点点头道“可能吧,自从江中幸存一命后便瞧不见东西了。”
“你看不见也许是因为头部受击后有淤血封住了双眼。”云蔓抬手示意,那捧着金针的小弟子当即向前恭敬地双手奉上。
“云医师麻烦你了,若是能医好她,本小姐定当登门奉上绝品药材为谢礼。”
“大小姐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云蔓不为所动的开口回绝,洁过手后用指尖捏起了一根长长的金针,抬手轻轻摸索着商迟后脑上的穴位。
夏芊瑾紧张的坐在一边,看着云蔓将用烛火烤火的金针一点一点插进了商迟的脑袋,不由得抬手遮住了眼睛,虽然不是自己挨针,可就是光看着那泛着寒光摇摆的针柄,她就感觉浑身都不舒服,仿佛那一下子是扎在了自己脑袋上。
商迟皱着眉头,忍着头皮的微微刺痛保持着坐姿,云蔓在瞧见从针孔下渗出的深红血液,脸色微冷抬手示意,小弟子当即麻利的从木匣中拿出了一块白色的棉布递给了她。
……
莫叔守在门外许久,抱着双臂闭目养神,当日头再次见黑之时方才听得厢房中有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他也睁开了双眼,转身看向了房门。
不一会厢房的门从里打开,脸颊微白额角布满细汗的云蔓从中走了出来,她的身后还有跟着那名白衣弟子,他肩上还背着一个若大的药箱,想必已经是里面医治已经是结束了。
瞧见莫叔后云蔓对他轻轻颔首,表示里面的人已无大碍。
“有劳。”莫叔黑了几天的脸色终于褪了些色,云蔓有些无力的摆摆手道“莫前辈客气了,救她也不过是我们医谷欠下的情分罢了,与珍宝阁并无瓜葛。”
“若是没有意外的话约莫叁日她的眼睛应该就可以恢复过来了,可毕竟淤血封住双目太久,就算可以视物,恐怕也要比常人稍逊一筹。”
“……唉,时也命也,人在江湖,怨不得旁人。”莫叔抬手一摸胡子摇头叹气,叁年前的商迟的确是凤毛麟角的天才,若是那时她与芊瑾在一起,自己定是一百个放心,可如今他却实在是难以将大小姐托付给她。
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厢房中看去,那抹鹅黄色正扶着商迟往床榻的方向走去,眼中的满是担忧与心疼。
莫叔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是大小姐真心喜欢上了这人,甚至将珍宝阁的未来也押在了她身上,那自己也唯有尽力相助了。
半月后宁州城
天色微亮薄雾弥漫,许久未有人踏足的竹林中有一抹黑影划过,那人扎着金丝发带绑着高挑的马尾,耳边有几缕碎发轻晃,她手中提着一个黑色的酒坛,一步一步向着前面长着些许青苔的墓碑靠近,上面朱红刻印的名字已淡了许多却也清晰可见。
“我来看你了,莫要怪我来迟了,霖。”
商迟俯下身摸着碑身粗糙的纹路,眉眼低垂,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她轻轻抚干净墓碑前的空地,又从怀中摸出了两个精致的酒杯摆放在前。
“我带了你最喜欢的桂花酿,我可忍住了一口都没喝呢,想先带给你尝一尝。”
“你曾说我平时面容死板,像个无趣的糟老头子,只有醉酒时才鲜活有自己的真性情……”商迟说着说着掀开酒坛上的封盖给地上的两个酒杯倒满了酒,随手拿起一杯握在手中将酒水缓慢的倒在地上继续道:“那你又可知那时的你在我眼中是多么明亮的存在。”
“成为这一代最有名的剑客。”
商迟轻笑着将酒杯放下再次斟满放下,脑中不禁回想起了少女对她将这句话时那明亮富有光彩的眼眸。
“……如果我之前不是那么弱懦,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商迟端起另一杯酒水缓缓倒进口中,脸色却变得有些低沉起来,她拎起放在一侧的酒坛倾举在头顶,张开红唇迎着流淌下的酒水,喉部轻微滑动,溢出的酒水染透了她胸前的衣衫,湿淋淋的粘在肌肤上。
“咳,咳咳~。”商迟惆怅的抹去嘴角的酒水失声轻笑,她拍了拍面前的墓碑将手中的空坛放下,口中轻声道“真是可惜,现在就连与你同醉,也做不到了。”
“也罢,也该走了。我改日再来看你。”
此时薄雾已散,清脆的竹林郁郁葱葱的关顾在周围,商迟站起身久久凝视了许久墓碑后抬脚离去,殊不知在她刚走后不久便有一人缓步而来,那人身材高挑穿着一身青色长袍风度翩翩,手中也提着一坛好酒。
来人瞧见墓碑前放着的空酒坛后神色不免激动了起来,甚至就连握在手中的那坛酒掉在地上碎了一地也没了感觉,他踉跄地向前一步,眼含希冀地向四周大声喊道:
“是你吗?小迟?你还活着对不对!你回来见她了对吗?!商迟!!”
“商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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