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到呕吐性羞辱

  秋天过去,拍婚纱的旺季也就结束了,公司突然接到很多跨国旅拍的单子,目的地普遍都比较暖和。
  夏寧和李然托客户的福,去了一趟夏威夷,结果回来保暖措施没做好,跟李然双双感冒,养病在家。
  这时候就彰显出夏寧的睿智,她早上去医院输液,输完自己走回来,简直不要太方便。
  养病第二天,夏寧披着被子坐在沙发上,跟李然这个单身基佬用电话互相通报病情。
  「每次生病的时候我都想拥有一个温暖体贴的男朋友,你知道吗寧儿~」
  「知道知道,你都跟我说n次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有男朋友的时候,都不生病。」
  夏寧吃着薯片,「你每次不都谈两天就分手了吗?」
  「什么两天,我有一个谈了三年。」
  「真的假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李然鼻音厚重,喘不动气似的,「我们俩是异地,没见过几次面。」
  夏寧诧然,「那还能在一起三年。」
  「是啊,他一面跟我打电话腻歪,一面跟其他妖艷贱货不清不楚,有次我去找他,刚好看见他们在床上翻云覆雨,还群p,当时我恨不得挖了自己的眼睛。」
  夏寧在沙发上憋笑到打滚,「这也太狗血了吧。」
  「寧儿~你就没有那种异地很多年,一直打电话的朋友吗?虽然不见面,但觉得特满足。」
  夏寧歪头一想,还真有。
  「我跟发小差不多是这种。他大我一届,我高三的时候他正好去国外留学,每次逢年过节都会给我电话,或者发个简讯,五六年都这样。」
  「五六年?他可真有毅力。」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除了问候之外,也没说其他的,所以关系才生疏了嘛。」
  「寧儿,我要是有这样一个竹马,肯定把他拿下。」
  「拿什么下?」
  「当男朋友啊。」
  「噗——!」夏寧一口水吐得满桌都是,「你疯了吧,你不知道他家里是...我跟他就不是一路人。」
  「我冷静跟你分析,首先从小就认识,知道他为人品性。其次,他能连续六年给你「请安」,肯定是心里有你。最后,他有钱啊宝贝,这个时代还有什么比钱更重要。除非他长得奇丑无比你下不了嘴,或者有什么不良嗜好你接受不了。哎....寧儿,他不会是gay吧?那你给我介绍给我唄,万一我跟他看对眼了....」
  「停!」太离谱了,实在不堪入耳,「今天就到此结束,快速停止你的臆想,我要吃药了。」
  夏寧赶紧关上电话,「哗哗哗」抽出几张餐巾纸擦桌子。
  「嗡嗡嗡」手机又在响,夏寧以为是李然不依不饶,拿起电话就说:「你想都不要想,你跟他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寧寧,你在跟谁说话?」
  「额....妈,我以为是朋友呢,不好意思。」
  「这样啊,你吃晚饭了吗?」
  「吃了,妈吃了吗?」
  「吃过了。」蓝粤顿了顿,「是这样的,明天有个酒会,汪家少爷想邀请你一起去,你有时间吧。」
  夏寧委婉地说:「妈,我跟汪少爷可能没那个缘分。」
  「傻孩子,缘分又不能当饭吃,他爸爸是高官,专门负责出口审批的。你如果嫁过去,我们林氏的茶品以后销往海外就容易多了。」
  「但是....我....」
  「寧寧,妈知道你想说什么,人家都已经打电话邀请了,也不能驳人家面子。你明天就先去酒会,有什么事情回头来家里再说。」
  「好吧」
  夏寧恨自己嘴巴不争气,拿起被子「呼呼呼」狂甩,直到没力气,歪倒在沙发上。
  *
  酒会当晚,夏寧打扮好自己就在路边等,吃了半个小时灰,汪明清才开车出现。
  「不好意思夏小姐,刚才有点堵车。」
  「没关系。」夏寧假意笑笑,心里狠狠记他一笔。拉开后车门刚要坐进去,熟悉的女人让夏寧脸色一僵。
  怎么又是她,去个酒会也要跟着儿子吗?
  「阿姨好,您也是去参加酒会?」
  夏寧实在看不出她这一身衣裳是要干嘛去的,妃色旗袍外面红色大衣到脚踝,再配上一双深绿色高跟鞋,魔鬼混搭吗?
  「是啊,快上来吧夏小姐。」
  夏寧干笑两声,本来想躲汪明清才坐后车座,没想到前面是狼后面是虎,母子俩不分上下。
  「夏小姐,您这一身不便宜吧,还有这耳环...」
  「哦,这衣服是打摺买的,首饰是我妈生日的时候送的。」
  「哦...」女人眨巴两只大眼睛看了看,「你妈对你还蛮大方的,都再嫁了,还能给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如果换个身份,夏寧这时候肯定会把女人一脚踹下车,然后把汪明清闷不吭声的妈宝男胖揍一顿。
  但是现在,她只能深呼吸,再呼吸....
  「那个,叔叔不去酒会吗?」
  「他不去,今晚有应酬。」
  「哦~」是怕丢脸才不去的吧,还高官家属,带出去都吓死人。
  酒会上,人已经来了很多。红色地毯,金色装修,悠扬的大提琴舒缓动人,白皮肤黄皮肤,服装一个比一个华丽,夏寧都不好意思往里凑。
  而王清明母子脸皮再度刷新她三观,举起酒杯就跟人家寒暄,搞得人家一脸懵逼。
  夏寧忽然觉得今晚不会太闷,专心看这对母子就已经笑料十足。
  找个清闲地方站住,目光所及的金色鏤空螺旋梯上走下来几个人,夏寧迅速腰肢挺直,拿出名媛淑女的姿态。
  楼梯上,温素嫻挽着季道谦款步下楼,季竟遥与沉如碧紧跟其后。
  四人衣着主打暗色调,高冷矜贵,气场相投,怎么看都该是一家人。
  四个人先跟其他人打招呼,然后温素嫻目光不经意一扫,带着季竟遥与沉如碧朝汪明清走来。
  「汪夫人,汪少爷,照顾不周,请多多见谅。」
  女人在温素嫻面前秒变小绵羊,附和道:「不会不会,您可是大忙人。」
  温素嫻和蔼含笑,「这位是我的儿子竟遥,这位是沉如碧小姐。汪少爷怎么没带个舞伴过来?」
  「带了带了...哎...」女人环顾周围一找,把远在十几步之外的夏寧一把拽过来,「就是她,林家三小姐,夏寧。」
  夏寧差点跌倒,狼狈站直,朝温素嫻规矩頷首,「伯母好。」
  「是寧寧啊,真想不到你会跟汪少爷一起过来。」
  夏寧尷尬不失礼貌笑笑,「对,也是前不久才认识的。」
  女人一看温素嫻对夏寧的态度,忙道:「对对对,她是我儿子的女朋友,今天特意带来见见世面。」
  什么?夏寧骇然。
  之前还嫌她一身毛病,现在突然把这么大帽子扣她头上。
  「挺般配的,是不是竟遥?」温素嫻突然回头,把问题拋给季竟遥。
  季竟遥望着光彩照人的她,眼底是死亡般的凝重,「是,很般配。」
  不知道为什么,夏寧生平第一次感觉到羞辱感,这感觉来自温素嫻口中「般配」。
  她没有看不起汪明清的意思,而是觉得温素嫻那一字一句里,都充满蔑视和冷傲,对她,也对汪明清。
  之后温素嫻就带着季竟遥离开了,像一股富贵风,又刮到其他人面前。
  夏寧努力尝试消化这份羞辱,但都失败了,温素嫻真是她辈子都难迈过去的心魔,从小,至今。
  「夏小姐,你没事吧,脸色真难看。」
  她摇头,「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你要赶紧调整好状态,等一会就要跳舞了,明清可不能没有舞伴,多丢人啊。」
  这个时候还只想着她的儿子,夏寧连笑都挤不出来。
  「我到旁边先坐一会。」
  这时,季道谦走上台致词,现场掌声雷动。夏寧坐在柱子旁的长椅上只想呕吐。
  等掌声过去后,她又听到季竟遥的声音,强打精神抬头,季竟遥面带微笑在万眾瞩目中侃侃而谈。
  璀璨比星,遥远如月。
  夏寧落寞垂头。
  参加酒会的人非富即贵,都上赶着与季家攀好,季竟遥远远凝视那个不合群身影,一边笑着与大家交谈,一边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屡屡张望。
  他看出她不太好,眼神呆滞,脸色苍白,孤零零坐在长椅上。
  「竟遥...竟遥」,温素嫻叫他。
  季竟遥收回目光,强定心神,「妈」
  「快跟你高叔叔推荐下今天新来的红酒。」
  季竟遥礼貌点头,张口就从手里的红酒开始介绍,应对如流的模样让沉如碧发自内心自豪。
  赶往下一位来宾的中途,季竟遥堆砌的笑意收敛,「妈何必这样,汪家根本不配参加季家主办的酒会。」
  温素嫻一边朝客人点头微笑,一边压低声音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季竟遥正要说什么,余光中的夏寧突然捂着心口,脚步微微踉蹌走了。
  于是,淡定从温素嫻身边抽离,叫来去过夏寧家的助理。
  「跟着她,务必保证安全到家。」
  「放心,季总。」
  「竟遥」沉如碧端着酒杯靠近,细声说:「你刚才怎么能跟妈那样说话呢,太不礼貌了。」
  「沉小姐」季竟遥冷淡道:「你教育错人了。」
  「我不是教育你,我是为你好。」
  「谢谢」季竟遥面无錶情,「但不用。」
  回到家,夏寧终于不用压抑恶心感,伏在马桶上不停呕吐,她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全是酸水,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乱了。
  夏寧抱着马桶,眼泛泪花,大骂:「夏寧,你也太没出息了,因为人家两个字你就...呕~」
  与此同时,酒会进入跳舞流程,季竟遥站在螺旋梯上俯瞰酒会眾人,光影在他身上浮动,俊逸的面庞生銹般泛着冷意。
  沉如碧提裙摆上楼,「我找你好久了,去跳舞吧。」
  季竟遥把酒一口闷下,吞咽入喉,「公司有点事,我要赶回去,不好意思。」
  季竟遥侧身,疾步走下楼梯,单手解开西装扣,推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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