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耶律贤适只能将念头藏于心中。
  感受着刺骨的寒风剐过脸颊,耶律贤适心头一颤,脑海中生出一念:“贤宁自幼体弱,一至冬季,便咳嗽不止。我追得如此急,他会不会撑不住?”
  此念一出,想过三日前,与耶律贤的意外相逢。
  两人都是绝顶聪慧的人物,都为各自考虑,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耶律贤适依稀记得耶律贤念了一首李煜的词,感慨万千地说道:“我自幼染疾,天生短命。此身别无所求,只想去汴京看一看,亲自体会书中那万国来朝之景象。”
  耶律贤适道:“可是,南朝是我们的敌人啊!”
  耶律贤哂然一笑道:“那是你心太小了!在我看来,我契丹是正朔,南朝也是正朔,就看谁吞并了谁。作为契丹人,我何尝不想见到契丹饮马长江黄河?只是南朝天子的心胸气度,更甚我们的天子。现在局势,又何必自欺欺人?我身份特殊,在契丹只能碌碌无为,受病魔折腾而死,不如寻个机会去中原看一看。”
  耶律贤适念及于此,破口大骂:“混蛋!计划好的!”
  第四章 救援
  炭山。
  北风萧瑟,一支由汉人组成的军队,将一股千余人的部队包围。
  耶律颇德脸色刚毅,看着四方皆是汉人兵士,心中生出一股荒唐的感觉。
  自己身为契丹人,却想着归顺中原汉人。
  而原本身为汉人的兵士,却一路拦截自己归汉。
  高勋脸色凝重的看着耶律颇德,上前了五十余步,高呼道:“兀古邻兄弟,汝身为契丹人,何故背弃契丹?”
  耶律颇德折断自己肩膀上的箭杆,反问道:“鼎臣兄,身为汉人,又何故背弃汉人?”
  高勋是后晋北平王高信韬之子,性情通达敏捷,与杜重威投降辽朝。他喜好结交权贵,又能勤劳办事,深受契丹皇帝信任,受封赵王爵位,总理汉军事务,现在担任中京留守,负责大定府一切事务。
  两人都是耶律德光时期的老人,还曾并肩作战过,很是熟悉。
  高勋一时语塞,但还是苦口婆心地劝道:“陛下有令,若兀古邻兄弟能够及时回头,既往不咎。你已陷入包围,无生路可走,何必丢了性命?”
  耶律必摄的命令是格杀勿论。
  但高勋却不敢草率动手。
  耶律颇德是契丹将门,最早的耶律斜涅赤是跟随耶律阿保机的心腹大将,掌管腹心部,兄弟耶律老古也是佐命功臣。
  高勋为人圆滑,深知自己真杀了耶律颇德,哪怕道理上过得去,契丹军方的那群老人亦饶不得他。
  耶律颇德瞠目喝道:“我耶律颇德跟随太祖至今,历经大小战役上百,岂是惧死之辈?耶律必摄弑君在前,排斥我等老臣在后,还想瓜分我舍利袅古直给耶律斜轸。真以为他是太祖、太宗不成?我舍利袅古直是跟随太祖皇帝一起南征北战的六部之一,焉能受如此羞辱?今日落入你手,要杀便杀,想要我投降,你高勋还不配。”
  高勋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猛地一挥手,切齿道:“上!”
  杀了耶律颇德会有影响,让他跑了,影响更大。
  随着高勋一声令下,本就将耶律颇德包围的兵士,蜂拥上前。
  耶律颇德从容地从马囊上取过酒壶,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举着狼牙棒高呼:“舍利袅古直的勇士们,今日一仗,唯死而已!随我杀个痛快!”
  在耶律贤适的放海之下,他们成功冲出了上京。
  但中京大定府却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沿途遇到了凶狠的阻截。
  耶律颇德、耶律贤经过商议,虚晃一招,明里沿着漠北绕过大定府的包围圈,去张家口,暗中却转移走近路去古北口,在途中再次转向跳过包围圈,依旧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这一出其不意的转变,给他们争取到了两天的时间。
  他们这一折腾,固然摆脱了大批追兵,却也让自己更加疲累。
  耶律贤本就体弱,经过这一番折腾,更是无力骑乘,全靠他人带着跑。
  耶律颇德不得已亲自断后,让人护送族人与耶律贤继续逃命。
  耶律颇德选择留下来殿后,便没有苟活的念头,直接对着高勋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他就着一股酒劲,大声呼喊着开始了冲锋。积蓄已久的精力和怒气对着面前的敌人迎面劈去。
  狼牙棒的构造毫无特点美观,但威力之强,却少有兵器能够与之相较。
  既有尖刺的穿透性,还有重兵器的力量。
  一棒子下去,最前边的一名兵士,半个脑袋都没了。
  尖刺穿透皮盔,从太阳穴透入,重击打碎了脑骨,场面极其血腥。
  耶律颇德飞速向前冲杀,没人是他一合的对手,战马踏过无数的尸体。
  看着已经后退的高勋,耶律颇德回望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哀痛,跟随他征战多年的族人,这一次却没有跟上他的脚步。
  契丹汉兵分割包围了疲惫松散的族人,将他们一团团、一块块地屠戮。
  耶律颇德怒吼一声,调转马头向后杀去。
  便在这时,契丹汉兵突然一阵动乱。
  耶律颇德顿时感觉压力大减,隐约间他听到了西方传来了呼喝喊杀之声。
  耶律颇德精神大振,高声道:“援兵来了,援兵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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