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刘夫人在旁都瞧呆了:“你难道会瞧病不成?”
“略知一二,略知一二。”她拉过虞夫人手腕的神门穴,揉了二十下,又以手上的中渚、阳池、各二十次,在腕上升压点掐了十五次,脱了鞋袜揉她足上的太冲穴,吩咐虞府的丫环:“去交黄芪、熟地黄与黄母鸡一起煮至极烂,取汁及肉加梗米熬粥给老夫人喝。”
虞府的丫环如何肯听令于她,还是周鸿催促:“快去,叶子对饮食药膳调理很是精通,按她说的做。”
丫环只得再问了她黄芪与熟地黄的量,这才转身往厨房去吩咐了。
这里叶芷青再复揉几处穴道,虞老夫人悠悠醒转,不明所以:“我这是……怎么啦?”
叶芷青见她说话正常,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这时候请的大夫过来了,上前把脉,听得叶芷青的处理方式,立刻赞道:“姑娘倒是个懂医术的,有的年老之人若是当时晕倒就移动,只恐醒来之后口眼歪斜有中风之兆,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还好老夫人只是气血不调,最近要注意饮食,益气养血,等我再开副方子,好生调养就好了。”
刘夫人万没料到,她还是个真有些本事的丫头,这可与一般只依靠男人才能活下去的弱女子不同,她仅凭着这手就能过活下去,心里不禁重新开始估量叶芷青。
她自己不懂医术,便问那大夫:“这丫头方才还给母亲开了一胃药膳。”便将叶芷青的话复述了一遍:“白大夫瞧着可妥当?”
刘夫人紧盯着白大夫,就盼着白大夫能够否定叶芷青的调理方子,她就可当面嘲回去,哪知道白大夫听了反赞道:“姑娘这方子开的好,最适合老夫人的病症!”又指着她揉过的几处穴道:“这个病症在这几次穴道揉掐最好了。”结果点到虞老夫人腕处的升压点,还有叶芷青留下的掐痕,顿时笑了:“姑娘倒是个懂行的,处理的极是妥当。”
刘夫人一腔火气连个撒的地儿都没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丫环扶了虞老夫人去隔壁厢房歇息,叶芷青还拉着虞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讲平日的调养之法,诸如用冷热水交替洗足,多食鸡蛋鱼奶等物,加强营养,每日起床要缓慢些,以防突然晕厥等等。
赖嬷嬷跟了虞老夫人一辈子,是她的陪嫁丫环,一家子的富贵都系在老夫人身上,对老夫人尤为紧张,对叶芷青的吩咐听的特别仔细,还问了许多问题。
叶芷青也不嫌烦,一样样细细讲给她听,等她听的清楚明白了,还怕她忘了,又要了纸笔过来,写在纸上交给她:“嬷嬷若是忘了,就拿出来瞧一瞧。老夫人年纪大了,要好生保养才是,全赖身边的人细心照料,交给嬷嬷最是放心不过。”
周鸿在旁边瞧着,倒好似头一次认识她一般。
这丫头给自己开药膳药茶,还敢朝他吼,对着虞府的婆子倒是温柔细致,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第十六章
虞老夫人晕倒,下人悄悄报到前院去,虽然不曾惊动宾客,但虞阁老还是趁着更衣的时候来看了一回,只能又匆匆回去了。
虞家两子以及两名女婿都不曾回来,子侄也唯有刘侍郎跟虞家隔房的两名堂侄,以及虞阁老留在京中关系亲密的几名弟子在座中应酬。
虞阁老也不好丢下满堂宾客守在老妻身边,只能叫过守在身边的两名女儿问问情况。
刘夫人跋扈,钟夫人却性子温柔,三言两语便将当时情状讲明,虞阁老听得周鸿身边竟然还有个善调理的丫头,匆匆吩咐:“既然那个丫头会调理,跟鸿哥儿说一声,先让她留在府里帮你母亲调理几日,等她身子骨好些了再回去。”
后宅子里擅调养的丫头婆子都是主子面前得力的,周鸿既然能够带在身边,想来也是他身边的得意人,当不好强硬留下。
钟夫人也只是讲了虞老夫人晕倒的过程,自然不好意思在虞阁老面前讲自家大姐逼迫叶芷青嫁人之事。
等虞阁老走后,刘夫人便推她:“你去跟她丫头说。能在母亲面前当差,可是她天大的福份!”
钟夫人虽与叶芷青不熟,但是听得她之前那番话,观她行事品格,便觉得她并非那等趋炎附势之人,未见得就愿意在虞老夫人面前当差。只是既然虞阁老发了话,她也只有照做的份儿。
果然叶芷青听说要她留下来替虞老夫人调理几日,便皱起了眉头:“心病还需心要医,我虽不知道老夫人为何心绪难开,但若是能让她开怀,多吃点东西,也便无甚大碍。”
钟夫人顿时大是惊异:“你如何知道母亲心绪难开?”
叶芷青便道:“老夫人福泽深厚,无论是老大人还是府上老爷姑奶奶们,听说都过的不错,老夫人这个年纪原本应该尽享儿孙福,根本无需她烦心。而老夫人这个病症,却是因为营养不良体质较弱所致。想来府上的伙食也不致于会短了老夫人的,凭是什么东西,只有老夫人吃厌了的,恐怕还没有吃不到或被人克扣的。所以唯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老夫人不肯吃,而非吃不到。”
钟夫人对这丫头好感倍增:“不怪鸿儿要将你带在身边。”
她这番话入情入理,就连旁边候着的周鸿都听得大是敬佩,如此心细如发察颜观色,还真是个秀外慧中的丫头。
刘夫人听着心内颇不是滋味,还真是她小瞧了这丫头,没想到她不但骨头便,还是伶牙俐齿的,花言巧语倒骗的她这个妹子都信服不已。
她这个妹子在闺阁之中做女孩儿之时就是个耳朵绵软性子贞静的,最是容易被人蛊惑哄骗。“照你这么说,我母亲有何心绪难开之事,你倒是说说啊?”
她这纯粹是找茬,叶芷青对虞家只有零星一点了解,还是听卫央所说,真让她说出虞老夫人的心事,那得近身侍候了才知道。
叶芷青也并不托大:“夫人说笑了,若是我当真知道老夫人为何不思饮食,那就是半仙了。”
钟夫人已经亲亲热热拉起了她的手:“你这丫头还真有本事,父亲方才已经发话了,让你留下来帮母亲调养几日,等母亲身体好些了再回去。”又扭头问周鸿:“鸿儿,你外祖父跟你暂借个人,等用完了再还回去,保证不少半根毫毛,你不会拒绝吧?”
她这话说的客气,况且又是为了虞老夫人的身体,周鸿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一切全凭外祖父做主。”
刘夫人顿时不阴不阳道:“感情我的面子还不够大,倒是要你外祖父的话才管用啊!是不是我求了你外祖父,你便能应了这丫头的婚事?”
叶芷青早就明确拒绝过了,她还要步步紧逼,不说叶芷青心里有气,就是周鸿也颇觉心里不痛快。凡事都要讲究缘份,况且是逼着一个姑娘嫁给不相干的人。若是叶芷青是个性子绵软的,恐怕早就被吓的应了下来。
得亏她是个有主见的。
周鸿没做声,叶芷青的面色也不好看,刘夫人已经带了些怒色,觉得被外甥轻瞧了,钟夫人瞧得气氛不对,忙打圆场:“这是怎么说的,姐姐难道不希望母亲身边多个照料的人?叶姑娘是个有本事的,父亲也不是要将她永远留在府里的嘛。”
刘夫人冷哼一声,竟是连妹子也不肯再搭理,直接往外面去寻相好的官夫人说话了。
虞家后院今日请了不少女眷,此处过来的都是自家人,其余的夫人太太们都在园子里水阁处摆开宴席,搭开台子听戏呢。
此刻在女眷处陪着的是虞府两位夫人,她们跟着丈夫久在任上,回一趟京城,自然要同京中许多亲朋故旧联络感觉,就为着家里已届婚龄的儿女,也要高高兴兴应酬来宾。
虞老夫人身子不适,她们做儿媳的固然应该在旁侍候,只是老夫人让她们去陪来客,两个嫁出去的姑奶奶服侍在侧,况且老夫人本来就是思念儿女所致,钟夫人又是她最疼爱的闺女,有她在旁开解,纵是天大的愁绪也散开了。
两妯娌竟然不知道老夫人晕倒了。
刘夫人到了席间,见到与一众宾客周旋的弟媳妇,心里极是不痛快,不过此刻席中人太多,她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刺了二弟妹一句:“方才她们小姐妹都在娘身边呢,怎么竟没瞧见惠姐儿?”
虞老夫人晕倒去厢房歇息之时,她那一众孙女外孙女儿才散了,刘夫人心里不痛快,便想找人晦气。
虞二夫人听了她这话,面上便带了些尴尬之色:“惠姐儿喜静,大约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吧?”
刘夫人竟道:“二弟妹也不管着些惠姐儿,说不定她是躲在哪里去吃东西了呢。”
虞二夫人面色顿时冷了下来,只做没听到这话,扭头去与旁边的妇人说笑,倒让刘夫人没意思的很。
却说钟夫人带了叶芷青去虞老夫人身边守着,周鸿便去了前院,埋怨刘晗:“你腿脚倒快,进去打个尖就跑了,我倒被大姨母一顿埋怨。感情你早就知道今日里面摆了鸿门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