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梁辰看着她,眼神漆黑。
  “你的东西掉了一地。”
  唐朵回头一看,可不,全都洒出来了,而且陈晨就站在台阶上面,直直的看着她和梁辰。
  唐朵又转回来:“乔老师,我好像摔伤了。”
  刚才醉酒闹事的男人早就被老林拎走了,整个楼梯间都安静下来。
  梁辰向上迈了两步,将地上的东西一件件收进唐朵的背包里,等都收拾齐了,将包口收紧,折回来递给唐朵。
  唐朵小声说了句“谢谢”,再往后一看,陈晨已经不见了。
  但估计还没走远。
  梁辰问:“走得了吗?”
  唐朵反问:“你说呢?”
  梁辰突然蹲下身,盯着她的脚踝看了片刻,又白又细,越发显得上面蹭的那块脏扎眼,只是并没有红肿。
  唐朵说话的样子,也没有一丝痛苦。
  “别看了,你就当我的脚受伤了。”唐朵说,“如果是‘乔老师’,难道不应该背我下楼么?”
  梁辰抬起头,沉默地看着她。
  半晌,他一个字一个字的低声说:“你是说,你没受伤,现在是假装受伤?”
  什么意思?
  这不是一眼就能看清楚的事实么,为什么这个男人还要重申,还要再三确认?
  唐朵皱了皱眉,瞪着他的眸子,也一个字一个字的回:“对,而且你现在假装是老师,正在假装来接差点落入坏人手里的女学生回家。”
  梁辰没再说话,深邃的眼睛里像是划过什么,唐朵没看明白。
  然后,他就回过身,背对着唐朵蹲下。
  “上来。”
  第8章
  唐朵没有立刻上“马”,目光垂下,刚好略过梁辰因蹲下的姿势而紧绷的大腿。
  他一定经常跑步,还是长跑,否则这两条腿不会练的修长健硕。
  只是这个男人除了扮演“乔老师”,其它时候都没什么性格,或者说不凸显。
  性格这玩意儿,就算不浓重,也得有,越是性格浓重的人,演戏越真实,越震撼。
  再说,即便是性格平淡话少的人,也分很多种,比如阴沉而话少,内向而话少,不善言辞而话少,等等。
  显然,梁辰几种都不是。
  有的男人,适合快速阅读,看看目录随便翻翻,有的男人,得一页一页的读,逐字逐句的读,还得脑补,还得深思,还得翻字典。
  唐朵最怕后者,简直能要人命。
  想到这里,唐朵伸出两条手臂,圈住梁辰的脖颈,整个人贴上他的后背。
  然后,身体就腾空了。
  她的气息紧挨着他的耳朵,嗅到他身上的沐浴露的香味,再仔细闻闻,大概还有洗发水的味道,似乎还有淡淡的咖啡香,独独没有他自己的。
  这个男人,身上没有自己的气息么?还是说太淡了,这么闻闻不到?
  梁辰往下走过两层楼梯,停下,勾住唐朵往上颠了颠,她快溜下去了。
  唐朵早上起的匆忙,平时又图方便,根本懒得穿带钢托的内衣,差不多都是休闲运动款,这一颠,胸前两块就被压的变形。
  等走出夜总会门口,梁辰又颠了两下,唐朵几乎以为他是故意的了。
  沿路的灯有的憋了,闷着不发光,好的那些光线也不透亮。
  地上的影子灰蒙蒙的。
  唐朵盯着走在前面的影子,说:“今晚有收获,林月借过裸贷,陈晨还介绍了一个姓王的老板,说是可以给贷款,不知道是不是林月裸贷的那个。”
  梁辰问:“什么是裸贷?”
  唐朵:“就是不穿衣服,拿着自己的身份证拍个照,把照片压在人家手里,当借条。”
  静了两秒,梁辰又问:“如果能按期还钱,照片还给当事人么?”
  唐朵冷笑:“还不还有区别么,人家可以复刻啊,想什么时候曝光就什么时候曝光。”
  梁辰没说话。
  直到他又颠了她一下,颠的刚要开口说话的唐朵,声音都跑偏了,差点颠出内伤。
  她有气无力的说:“你轻点,我中午就没吃饭。”
  梁辰问:“为什么不吃?”
  “我要是吃了,就不是吐你一身水了。”唐朵突然说,“哦,还有,你之前问我演戏有没有障碍,我说没有,是骗你的。”
  梁辰沉默着,脚下顿了一下,又往前走。
  唐朵盯着两人交叠的影子,接着说:“有时候就算资料充分,我也未必能抓准,明白是一回事,入戏是另一回事。”
  静了几秒,唐朵又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春风吹过,带着寒意,滑过两人的发梢。
  梁辰的头发卷起的洗发水味,蒙住了唐朵的嗅觉。
  他突然开口:“把自己放空,幻想成为资料上的那个人。”
  唐朵说:“怎么可能做到完全放空,除非精神分裂。”
  梁辰似乎笑了一下,语气很淡:“精神分裂的人,有百分之八十五有认知功能障碍,如果到那步,什么角色都演不了。”
  唐朵一顿:“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用这么认真。”
  梁辰也是一顿:“原来如此。”
  这四个字不像是随口说的,听着还挺当回事。
  一阵沉默。
  唐朵忍了忍,没忍住:“你是不是在美国生活久了,怎么连中文的语境都……”
  她说到一半又不说了,不知道怎么形容。
  梁辰突然停住脚,说:“下来吧。”
  两人已经站在一辆私家车面前,正是梁辰的的车。
  车锁开了,唐朵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就要往里坐,梁辰却在这时开口:“以后,你如果和我开玩笑……”
  唐朵抬头:“嗯?”
  刚好对上月色下,那双专注而漆黑的眼眸。
  梁辰再正经没有:“你可以多补充一句,告诉我,你是在开玩笑。”
  唐朵:“……”
  ……
  第二天,唐朵起了个大早。
  主要是因为早上六点张迅就发来邮件,然后就是连环夺命call把她吵醒。
  唐朵点开邮件,靠着床头看了将近一个小时,大概明白了林月和陈晨这对闺蜜的小恩怨。
  陈晨和林月,她们互相送过礼物,交换过彼此的心事,为对方付出过真心,便在感情越来越深厚的同时,对对方寄予了厚望,不希望被辜负,不轻易被满足。
  陈晨一直喜欢廖岩,还跟他纹了一样的图案。
  林月也喜欢廖岩,更知道陈晨对他的喜欢,依然选择接近廖岩。
  这份嫌隙,就注定了即使廖岩什么都不做,这两个女孩也很难再共存。
  陈晨的攻击性,也在这个时候指向林月。
  林月还将陈晨对她说过的那两句话,写进了空间里:“你对不起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林月,你完了。”
  正如伟大的马克思所说,“对于一个受到警察纠缠的人而言寻求解脱的途径有二:一是不承认犯罪以示清白;二是承认犯罪的正义性。”
  显然,陈晨认为林月应该受到惩罚,陈晨也为这份认定付出了行动。
  但她要逃脱罪责,只有两种途径,一是不承认和林月之间的亲密关系,摘清自己的动机,二是她虽然承认惩罚了林月,但她认为惩罚林月的背叛是正当的。
  只是这些都是林月一个小女生的心情独白,心情寄语,即使送到警局也不能作为铁证,陈晨只是介绍林月贷款的路子,却没有逼林月去贷,哪怕像昨晚那样塞张名片,也谈不上教唆,陈晨大可以说自己对内情毫不知情。
  事到如今,还得逼陈晨一把。
  ……
  吃了两片吐司,唐朵就下了楼,这才想起来机车没骑回来,只好打了辆出租车,先开到学校后面的林荫小道,下了车,慢吞吞地往里面溜达。
  直到来到尽头,唐朵脚下一顿,见原本盖住机车的帆布被人掀开一角,立刻上前。
  结果,丢了几个零件,而且都是没地方配的绝版。
  唐朵眯了眯眼,气不打一处来,翻出手机给张迅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过来把车推走,先送修。
  那后来一整个上午,唐朵心情都不咋地。
  陈晨没来学校,唐朵也没有要盯的,径自用手机刷网站淘零件,又问了一圈喜欢玩车的网友,不惜代价。
  临近中午,张迅发来一条信息:“找了一家这附近的车行,特靠谱。先给几个伙计看了,都说不好修,没整过的师傅都不敢接,这种改装车一般人烧不起,还问我哪儿凑齐的零件,这么厉害!后来那车行老板来了,只看了一眼就说‘可以修’,嘿,一看就是个敞亮人!”
  唐朵问:“零件怎么配,多少钱最后一起算,我照付。”
  张迅:“哈哈,这事可太巧了,也活该偷零件的孙子倒霉,我前脚刚送车过去,那孙子后脚就拎着零件去车行卖二手,那零件和你车上的划痕都能对上,那孙子还说偷的不是这辆车,还要跑,当场就让那老板用扳手打中小腿摔了个狗吃屎!我趁机还拍了一张照,发给你看看啊,哦,这人还是林月学校的,学生证让被我扣了。”
  张迅边说边将扣下的学生证和偷零件的臭小子的照片一起发给唐朵,大二的学生,是个男生,名叫苗小超,长得扣扣索索,有点瘦弱。
  唐朵盯着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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