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痕 第26节

  关书桐挑开薄透的纱帘,朝外眺望。
  厚重复古的收音机搁在泳池边的白色折叠椅上,另一张椅子上,歪歪扭扭地躺着谈斯雨的花衬衫,扶手还挂着一条纯白浴巾。
  水声哗哗,波光荡漾,少年精壮康健,如游鱼般矫捷,在水中恣意游动。
  清风拂过被烘烤出淡香的绿草坪,护栏边翻起波澜的爬山虎,以及姹紫嫣红的一树紫荆花。
  “哗啦”一声,他长臂划开水面,湿透的身体探出一半,抬手,抹开面上的水珠。
  “好厉害!”关书灵花痴似的叫出声。
  关书桐瞥她,“你不是在做作业么?”
  “哥哥身材好好哦!”
  “你懂什么叫身材么?”关书桐捂她眼睛,“哥哥很小气,要守贞,不准人看的。”
  关书灵同她闹别扭:“那你都看了。”
  “我也不看。”嘴上这么说,关书桐拿余光瞄一眼。
  不料他也正往她们这扇窗看。
  “唰——”关书桐猛一把扯上窗帘,拉着关书灵回到书桌边,装模作样地要她专注作业。
  两个布艺柿子折腾到晚上。
  她没忘给关书灵带新衣服,倒是忘了给自己准备一套换洗衣服。
  不过有了上次的经验,反正谈斯雨那件t恤她还没还回去,索性就继续穿他的衣服睡觉。
  关掉吸顶灯,留一盏床头小灯。
  关书桐给小朋友讲睡前故事。
  关书灵今天没怎么活动,精力挺足,好半天都不困。
  谈斯雨晚上出去过,关书桐听到走廊传来他的脚步声,接着,他开门,再关门,其余声音都听不清了。
  等关书灵昏昏欲睡,已经接近零点。
  关书桐感觉腹部微微发胀,而且,有点湿哒哒的。
  给关书灵掖好被子,她去洗手间,褪下裤子。
  一抹泛着棕调的血渍印入眼帘。
  生理期提前四五天来了。
  谈斯雨在隔壁窝着,关书灵快睡着了,谈家的佣人几乎都下班回家了,只留下一个阿姨帮忙照顾关书灵。
  但那位阿姨,一看就到了绝.经的年纪。
  大脑用三秒钟做出判断,关书桐决定找跑腿帮忙买卫生巾。
  扯出厚厚的纸巾垫在内内里,穿上,经过镜子时,又发现t恤后面已经沾了血渍。
  担心血渍会弄到其他地方,她想换上刚烘干的外穿的衣服。
  可那件连衣裙是纯白的,弄脏了不好洗,明天她还等着穿。
  心焦气躁地回到房里,看看躺在床上的关书灵,再看看一旁的衣柜。
  关书桐一咬牙,决定做件特别姊妹情深的事——她穿了关书灵的t恤和短裤。
  再怎么瘦,她那一米七二的个子也不是虚的,小朋友110码的衣服又紧又小,把她勒得不行。
  胳膊露着,腰露着,臀也差点要露着,两条腿被冷气吹得凉飕飕。
  关书灵被她动静闹醒,揉着眼睛,不解地看着她,“姐姐,你干嘛穿我衣服?”
  关书桐尬笑:“因为姐姐衣服弄脏了,只能借grace的衣服穿。”
  关书灵懵懂点头,拉她一起睡觉。
  关书桐给她抛个眼神,“grace可以下楼帮姐姐拿点东西吗?”
  毕竟,为了把自己塞进衣服里,她连胸衣都没穿,这样实在没法出门。
  关书灵仍是乖乖点头。
  然而,真到了让她下楼帮她拿卫生巾的时候,屋子静悄悄,黑蒙蒙,关书灵害怕地拉着她姐姐的手不肯放。
  “可这个对姐姐来说真的很重要。”关书桐屈膝半蹲在她面前,双手合十,给她发送求救信号,“grace帮帮姐姐嘛~不用打开院子的门,让那人塞进来,grace去把东西拿回来就行。”
  “那……”关书灵指向对面紧闭的房门,“可以让哥哥陪grace一起下楼吗?”
  关书桐摇头,抚慰她:“放心,姐姐会一直看着你的,如果有——”
  “怪兽、魔鬼和坏蛋”这一段,为防吓坏小孩,她自动消音。
  “反正,姐姐一定会保护grace的,好不好?”她打保证。
  关书灵鼓了鼓腮帮子,实在拧不过她姐,耷拉着眼尾,可怜巴巴地应:“好吧。”
  终于把她哄好了,关书桐牵她下楼,送她到门口。
  关书灵要穿过院子长长的路径到院门,关书桐躲在落地窗后看。
  院子太大,关书灵步子小,走路慢吞吞。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关书桐双臂抱在身前,耐心又焦急地等。
  忽然……
  “呼——”
  一道气息倏地划过耳膜。
  关书桐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肩膀,回头。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莹莹的,营造出静谧安宁的氛围。
  谈斯雨穿着宽松简约的t恤运动裤,单手插兜站在她身后,清冷月色照进那双黑曜石般熠熠生辉的眼。
  两人四目相对。
  他慢条斯理地打量她这一身,眼底渐渐浮起戏谑笑意。
  关书桐鸡皮疙瘩冒出来。
  “关书桐。”他拖腔拉调地叫她。
  “嗯?”
  “这衣服……快被你胸撑爆了。”
  “……”她不动声色地抬胳膊挡在身前,暗暗磨着后槽牙,忍了忍,没忍住,“所以,大晚上不睡觉,你在这儿干嘛?”
  “抓变.态。”
  “……”
  他又上下打量她一番,加上前缀:“偷看别人陈伯,还偷穿小孩儿衣服的,变、态。”
  第18章 晋江文学城
  人不说话不会死。
  关书桐尴尬到头皮发麻, 脚趾抓地,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极力控制面部每一块肌肉,细致到嘴角弧度和眼神变化, 都尽量平稳克制, “贼喊捉贼?你不还偷看美女的胸么?”
  这是谈斯雨第三次打量她, 仿佛打定主意, 坚决不错过任何一次看她笑话的机会, “你这不是还穿着一件?”
  关书桐冷飕飕地把他的话还回去:“那你可真没眼福。”
  “还行。”他不以为意地耸了下肩膀, “一年前才被某人色.诱过,衣服下白花.花一片——”
  话没完, 关书桐恼羞成怒, 气得直接上手挠他。
  他手还揣在裤袋里,没半点还手的意思, 但身手敏捷,闪躲速度极快, 本就吊儿郎当的调调, 这会儿听着更欠了:
  “手感还挺不错, 又软又滑,让我惦念至今。”
  最难堪最羞愤的一段回忆, 被他用这种轻描淡写的口吻轻飘飘地说出来,关书桐怒火攻心, 顺手操起一旁角几上的花瓶朝他砸去。
  谈斯雨举双手投降,“宋代哥窑胆式瓶, 嘉铭秋拍一百万。”
  关书桐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凶狠, 倔强,像一匹勇往无前的恶狼, 午夜中,炯亮眼眸腾腾燃烧着炽烈火焰。
  月色静静流淌,院外喷泉涌动,池水在月光和夜风的挑.逗下,难耐地翻起粼粼波光,透过落地窗反射进屋内,在天花板映出流动的水光。
  见她停顿,谈斯雨挑了下眉。
  仿佛挑衅,赌她到底有没有那胆子砸下去。
  空气干燥到一触即燃。
  “嘭!——”
  传说中,拍价百万的胆式瓶猛力撞上坚硬墙壁的瞬间应声而碎,瓷瓶四分五裂,将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砸得噼里啪啦响。
  反作用力震得手臂发麻,关书桐松手,剩余大半个瓶身掉落在一地狼藉中,骨碌碌滚两下,碰到一旁的墙壁,停住。
  世界在刹那喧哗后,再度陷入无边无际的死寂。
  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闪躲,没退让。
  “cool~”谈斯雨咋舌,垂眼扫过一地狼藉,“you're so……f**king crazy。”
  “真品能摆在这儿?”她冷若冰霜地重复他当年的话。
  谈斯雨漫不经心点着头,举在头两侧的手合拢,给她鼓鼓掌,眼神似肯定,“关书桐,你学聪明了。”
  关书桐没应声,只是没好气地瞪着他。
  “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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