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极人臣 第130节

  紫禁城中,朱厚照正在雕琢。内库中一块翠质青绿的玉髓。他突发奇想,想将其制成一管碧玉笛。他素来跳脱,父皇在时老说他是开了闸的猴子,没有一刻的安静。父皇恐怕永远也不想到,他会在这么多个秋夜,辗转难眠,独自地坐在烛火下一点点地打磨,雕琢一只笛子。
  他自嘲一笑,轻轻吹散了笛上的粉末。终于到了玉笛通体修长,触手温润的时候,他却为笛声之上应当篆何字而犹豫。他迟疑半晌,终于刻上了“月照流黄”四字。
  窗外冷桂遇露水沁透,开得正盛,冽香阵阵袭来。他拿起这管笛,侧倚在朱户边,轻轻吹起。笛声低幽婉转,呜呜咽咽,直入天际而去。一曲终了,四下寂寂,只余月白风清而已。朱厚照静默良久,忽听啪的一声,原是殿中的灯花爆了。常言道,灯花报喜,他如今喜又从何来?
  正怔神儿间,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顷就出现了萧敬惨白的脸,他道:“启禀万岁,有边关捷报。”
  既是捷报,你为何是这个神色?朱厚照的心咯噔了一下,他慢慢从窗户上爬下来,步履稳健地将笛子放置在架子上,这才去接军报。他手指发抖,扯了两次,才把军报展开,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那句话。“不幸殒身”四字如刀锋一样扎进他的眼眶。萧敬担忧地望着万岁,却惊奇地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完全是一片空白。朱厚照将军报合拢,交给萧敬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噢,叫他们给朕上些点心。”
  萧敬欲言又止,只得说了句是。谁知,尚膳监今日不知是何故,竟然在一众糕饼中,上了一碟三层玉带糕。萧敬瞥了一眼朱厚照,就要亲自去撤下糕点。朱厚照却道:“不必,就要那样。”
  侍膳太监闻言,忙将一块玉带糕捧到他面前的青花海兽纹碟中,他用犀箸去夹,竟然七八次都没夹起来。在场无人胆敢作声,只见他将筷子远远一丢,直接用手拿起来吃。
  他笑道:“还是这么吃爽快。”
  他咬了一口,想了想道:“有些甜了,下次叫他们少放……”
  一语未尽,他开始剧烈地咳嗽,突然低头全部都吐了出来。萧敬吓得魂不附体,他忙颤颤巍巍地跑过来,竟然看见一口鲜血在地上。
  第236章 一向年光有限身
  阿越、时春,我来带你们回家了……
  萧敬脱口就要叫太医, 却被朱厚照止住。他身子摇摇欲坠,眼睛却亮得瘆人,只是道:“管好自己的嘴。只是急火攻心而已, 不必声张。”
  众人被他的眼神慑住, 一时不敢作声。直到他如往日一般就寝后,萧敬方问道:“万岁, 您前些日子本就病过,如今又……老奴斗胆,还是请太医来瞧瞧吧。”
  朱厚照闭目养神,他哑着声音道:“葛林不是已经在路上了,等他回来再瞧就是。”
  萧敬想说, 太医院又不是只有一个院判,但见朱厚照已然背过身去, 黄河琉璃色的罗帐中,皇上的身形隐隐绰绰。他情知朱厚照是定了主意了,亦不敢再多言,只得告退。悉悉簌簌的脚步声响起,渐渐远去。伴随着一声轻响,内殿的门合上。偌大的一个暖阁中就只有朱厚照一个人了。
  他仿佛凝固成了一尊雕像,只是眼珠微微一动间, 两行清泪还是从他的眼角滑落,无声无息地没入金丝软枕中。这一日, 自李越不肯跟他回来时,他就早有预料。他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已然做好了一切准备, 可没想到, 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时, 他依然是,如此的痛彻心扉……
  萧敬第二日上午一得空,便去了王太皇太后所住的寿康宫中。这位忠心老仆到底放不下朱厚照的身子,他虽不敢直接向王太皇太后泄露实情,但却可旁敲侧击让老娘娘多看顾万岁。谁知,他还未跨进正殿的大门,就听里间传来哭泣之声。
  萧敬一惊,这可是宫里,哭声是大忌讳,谁敢在太皇太后宫中如此放诞。他只是微露疑色,一旁的小太监就会意道:“回萧爷爷,是瑞和郡主和郭昌之妻曳夫人。”
  萧敬在英宗爷在位时就入宫伺候,对于郭家这一堆烂事自然也是心中有数。他摇摇头道:“这下是真把天捅破了。”
  瑞和郡主依照辈分是朱厚照的表太太太姑婆,即便是王太皇太后按辈分也得叫她一声太姑婆。张太后素来我行我素,也不想在她面前失礼,只得由她一早就来啼哭不止。并且,瑞和郡主哭得十分有技巧,不仅不叫两位老娘娘觉得厌烦,反而使她们感同身受起来。
  郡主今日的仪态亦是一丝不乱,仍是按品级大妆,只是在细节处展现哀思。譬如,她破天荒地没有戴假髻,一头华发白得如雪,面上也没有再用脂粉遮掩。一个白发苍苍、皱纹密布的老太太抛却素日的刚强仪态,在殿中哭诉,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悯。
  她哭道:“臣妇还记得,良儿将将长成,臣妇带他入宫。彼时太后正抱着太康公主坐在一侧,良儿声音响亮,竟然惊动了公主。先帝非但不怪罪,还赞他是个好人才。往事历历在目,可人却已经……老天啊,我这把年纪,为何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呐。他是风华正茂,正当壮年,怎么不干脆叫我替他去了,也免得留下一家孤儿寡母,在世上受苦啊。”
  这一句扎了两个人的心,太康公主是朱厚照的同胞妹妹,四岁时就夭折了。她没时,张太后几乎哭瞎了眼睛,幸好有孝宗皇帝在一旁悉心抚慰,才逐渐走了出来。瑞和郡主旧事重提,张太后想到自己的女儿没了,丈夫也没了,哪里还忍得住,跟着大放悲声。
  王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自从身边的人一个个故去,愈发喜欢儿孙和乐,也是看不得这样的事。她勉强开口道:“郡主放心,良儿之死,皇帝必会彻查,一定会给他一个公道。”
  瑞和郡主哽咽道:“多谢娘娘。当日李越到臣妇的府中,力陈军民困苦,求我看在历代祖宗的面上,捐献家产,以资军用。他说得字字恳切,臣妇也动了怜悯之心。”
  瑞和郡主发现,一谈及李越,适才一言不发的夏皇后,一下就抬起头来,却立刻用手帕挡住了半边脸,她鬓上金嵌宝玉佛挑心微微颤动,而顷又归于寂静。瑞和郡主了然,到底是亲妹夫。孰不知,夏皇后已然咬得满口腥甜,险些把持不住。沈琼莲担忧地看向婉仪,婉仪强笑着点头,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她不是贞筠,连为他公然举哀的资格都没有,她的眼泪只能往肚子里流。
  瑞和郡主继续道:“臣妇仰赖天家恩典,享了一辈子的福,到了这把年纪,自知时日无多,徒留这些身外之物又有何用,不如献于边军将士,权做功德。神佛有灵,还能庇佑子孙平平安安。良儿听说后,即刻自请要押送物什去宣府。他说自己虽是开国豪杰之后,却全无祖上的弓马本事,只是略通些文墨而已,平日里是白拿俸禄于社稷无功,如今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是要略尽绵薄之力。我和他娘是想,就是跑了一趟而已,能有什么大事?可没想到啊……”
  曳夫人恨声道:“郭永他、他和良儿也是自小一块长大的,他怎么下得了手啊……”
  王太皇太后心中同明镜似得,这又是子孙,又是郭永,还是在剑指爵位。这就不是她能够插手的事了。她尽管同情,仍只能道:“皇帝一定会秉公处置此事的。”
  瑞和郡主靠在玫瑰椅上,一脸心如死灰:“娘娘,臣妇知闹成这样,都是因长房不肯放弃爵位的缘故。事到如今,良儿也没了,我们还争那些虚名作甚。臣妇今日来见娘娘,不敢抱有一点不该有的奢求。只有一桩事,想求娘娘的恩典。臣妇是即将驾鹤西归的人了,长房如今只有一根独苗,若我去后,勋儿也遭人……”
  一语未尽,瑞和郡主已是泣不成声。王太皇太后忙道:“郡主何必如此,哀家不信,谁敢如此放肆,要使永嘉大长公主一脉绝嗣!”
  瑞和郡主感激涕零,她道:“有娘娘这句话,臣妇即便到了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她又跪下叩首。王太皇太后看得心下酸楚不已,心中已对郭聪一脉生了不满之心,这得是有多跋扈,才敢公然杀害族兄弟,逼得一个皇室郡主无路可走。她难得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厚赏郡主、曳夫人及郭勋。流水似得的赏赐端入郭府中,瞧在郭聪眼中,让他简直是如坐针毡。
  他在房中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本以为是万无一失,谁知却被倒打一耙。他的嫡长子啊,居然要被当作罪犯押解回京了!他急急唤人进来道:“宣府那边的情况如何,叫你找的证人找到了吗?”
  下人面如土色,期期艾艾道:“老、老爷,小的们什么法子都用光了,只是事到如今,已经无人敢出来作证。他们都忙着给李越大办丧仪呢。”
  “什么!”郭聪啐道,“人他妈的都死了,还搞这些作甚?”
  下人道:“就是因着人没了,所以才好赚表现呐。”
  郭聪被气了一个倒仰,一时竟然无话可说。
  刘太监正在和众官僚一起,给李越挑棺材板。刘公公就像恶婆婆挑媳妇似得,翘着兰花指道:“这个不成,那个不好,再换、再换……”
  正闹腾间,巡按察院的周御史满头大汗跑了进来。刘瑾嫌恶道:“跑什么!”
  今时不同往日,周御史吓得一哆嗦,忙道:“督主恕罪,下官家中有一块好板,将将才送来。特请督主去过目。”
  刘瑾懒洋洋问道:“是何材质啊。”
  周御史忙喜道:“是上好的紫衫木。”
  刘瑾挑挑眉道:“那可是件稀罕物啊,就抬上来看看吧。”
  周御史忙招了招手,几个挑夫气喘吁吁地将大棺抬上来。众人一见,果然是好板,厚有五寸,纹理皆美,其上还绘着松鹤鹿等图样,俱是栩栩如生。刘瑾轻轻敲了敲板子,声音清脆动听,如鸣钟击缶一般。他问道:“这板子有些年头了吧。”
  周御史道:“回督主话,这板子是家父早年寻得,一直藏于家中,本想用于他老人家百年之后。但如今李御史仙逝,李御史高风亮节,待我等属官皆如亲族一般。我等无用,只能为他料理好身后之事……”
  说着说着,他竟然哭出声来,刘瑾嘴角抽了抽:“这么说,你是打算将你自己亲爹的棺材,送给李御史用了?”
  周御史恳切点头:“李御史本来就是我等的再生父母啊。”
  他的同僚见他占了先,心中忿忿不平,忙也挤上来表忠心。
  “李御史阳煦山立,志洁行芳,对我等是言传身教,虽无师生之名,却有师生之实啊。”
  “晚生跟随李御史做事,御史年纪虽轻,行事却老成持重,德才兼备,晚生对其的敬重,与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般无二呀。这是下官多年的积蓄,愿为李御史的丧仪尽绵薄之力!”
  一个人认了爹,愿意掏钱来为“亲爹”办丧事,其他人当然也不能落后,只能咬牙都认了爹,掏出银两来,希望能送“圣人”一样的李御史早登极乐。刘瑾看着这一场闹剧,突然回过神来,他们其实一直都想送李越往生,只不过送的方式,前后截然不同罢了。
  都御史刘达经此一遭,仿佛老了十岁,脸上沟壑深刻,他颤着声音道:“是否还得办一些法事?”
  此言一出,立马就有人附和,有的人说要请一百零八位高僧来念经超度,有的人说要做七七四十九的水陆法会,还有人说要为李御史建庙立碑,以供后人瞻仰。更有甚者,有人主动提出,李御史没有子嗣,他自己的儿子聪明伶俐,乖巧可人,愿意过继给李御史,好给他披麻戴孝。
  刘瑾回头看了一眼李越的牌位,突然笑出了声。一时四座皆静,大家都傻傻地盯着他。刘瑾乐不可支道:“好一群孝顺的乖儿啊。你们要早有这份孝心,你们亲爹何至于被围困一个多时辰,至今尸骨无存呀。”
  一众人闻言立时面如死灰,刘达是又惭又怕,半晌方颤颤巍巍道:“刘太监,你、这话不可胡言,别忘了,你也在场!”
  刘瑾一面摆手,一面道:“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再议。依我看,什么念经超度,水陆法会都不必办了。”
  有人脱口而出:“这怎么成……”
  刘瑾冷笑一声:“怎么不成。你以为李越在乎这些吗?按我的意思,就把这银钱一半给那些受伤的士卒瞧病,一半分给战死之人的亲属。也不算大家伙都烂了心。”
  刘达面色一白,他道:“可是,是不是太多了……”
  刘瑾粗粗点了点数目:“是多了些。这样吧,李御史素是怜香惜玉之人,要是还有多余的就分给贫苦人家的女孩,权做嫁妆,也免得她们没钱嫁不出去,熬成了老姑娘。”
  刘达默默无言,算是同意了,可其他人仍满面犹疑。刘瑾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不就是眼见风向不对,想重新站队,好推卸责任吗?咱家不比你们了解圣上,了解李越,按我这个法子办,才能安然无恙,知道吗!”
  众人只得点头。之后几天,虽免了大部分繁文缛节,但最基本的吊唁之礼还是得有。比起官员们的装模作样,百姓与士卒就要真诚得多。他们自发地披麻戴孝,在李越的灵位前上香。贞筠就是在这一片雪白中,来到了宣府。
  这些日子,她早已将眼泪都哭干了,她望着巍峨的城墙,扯了扯嘴角道:“你不要我来,我偏要来。你看,我到底还是来了。阿越、时春,我来带你们回家了……”
  牛车在东岳庙前停住。夏启前往叩门。一听是国舅爷和李越的夫人至了,宣府的大小官吏都迎了上来。
  贞筠根本无暇同他们闲扯。她直奔主题道:“灵堂何在?”
  刘瑾道:“恭人请。”
  然而,当一身素服的贞筠来到灵堂时,她发现这里是香烛纸马,纸扎花圈一应俱全,独独没有的,居然是李越和时春的遗体。
  她霍然回头,双目都要喷出火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们人呢!人到哪儿去了!”
  刘瑾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当我们的人赶到时,只找到了这两样。”
  他招了招手,下人们将一把沾满血污的刀和一具马尸送了进来。这一匹黑马的后身遍插箭矢,伤口狰狞,叫人触目惊心,不忍再看。贞筠双手发抖,她拿起了这把刀怔怔不语。夏启急急道:“这,这是我那妹夫的东西?”
  刘瑾沉痛道:“对,刀是李御史的物件。而这马是李御史的坐骑——神驹玄青。”
  第237章 等闲离别易销魂
  郭永的脸直接嵌在粪土堆里。
  大黑马在活着的时候被人称为畜生, 日日打骂,死了之后却成为神驹,有了名姓, 受香火供奉。无人想过, 它只是一匹马,最想做的只是在原野上飞驰。李越在活着的时候被人憎恶, 多少人费尽心机想取她的性命,死了之后却被众人奉为高士,受到顶礼膜拜。无人想过,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最想做的也只是能够在一个美好的世界和家人一起安稳生活。
  到了这个地步, 不论是大黑马还是李越,都已不再是他们本身, 而是成了一个符号,成了人心利用的工具。
  贞筠却无心感慨这些,她满心满眼都被希望填满,她一个箭步上前:“那她们是还活着……没找到人,就说明她们还有活着的希望!你们办什么丧仪,出去找人啊!快,立刻派人出去。表哥, 咱们俩也去找,一定能找到, 一定能找到……”
  夏启被她紧紧攥住,他看着她血丝密布的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在贞筠的再三催促下, 夏启开口道:“刘太监, 咱们还是再去找找吧。”
  在李越的灵堂中, 这满堂的官员没有一个肯动,包括刘瑾。贞筠烧得火热的心,仿佛被谁丢进冰水里,刺啦一声,炙烈的红光褪去,渐渐变得灰暗。她忽然反应过来:“你们都不想去,是不是?你们根本就不想李越和时春活着回来,对不对?”
  众人都避开了她的目光,贞筠几乎要把一口银牙咬碎:“好,好得紧,我要去告你们,我要去告御状,我要你们所有人,都给她们陪葬!”
  她的歇斯底里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刘达忙道:“恭人莫慌,我等并非不尽心,而是已然将方圆五十里都搜寻过了一遍。确实不见李御史和二夫人的踪迹,想来是遭鞑靼人……唉。”
  贞筠喘着粗气:“你们不是马上就围剿救援了吗,你们不是立刻就追上去了吗!”
  镇守太监邓平辩解道:“恭人,武定侯府的郭永将我等囚禁,我等拼死闯出。在郭良公子的帮助下制服郭永后,方能够调兵救援。但战场上瞬息万变,我等的确来得有些晚了,所以一直与外围的鞑靼士卒交战,等到我们赶到时,李御史已然……”
  朱振叹道:“鞑靼小王子恨李御史入骨,落入他手,只怕是凶多吉少。”
  贞筠的身子踉跄了两下,夏启忙架住她,贞筠道:“那难道,连尸首都找不回了?”
  刘达躬身一礼道:“还请,恭人节哀。”
  贞筠放声大哭,几乎要将心肺都呕出来。所有人嘴里安慰不断,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他们都以为,这事儿算是糊弄过去了。
  然而,贞筠在回房后的第一时间就擦干了眼泪。夏启被她翻脸如翻书的速度惊呆了,他犹疑道:“筠儿,你这是?”
  贞筠沉声道:“他们在撒谎。既是拼死杀出,身上怎无什么大伤痕。再说了,一个无兵权的小侯爷,凭什么能在宣府同时囚禁三位最高长官。他们三个只要高声叫嚷,郭永还敢动手杀了他们不成?”
  夏启倒吸一口冷气:“不是囚禁,那就是,你是说,是他们合谋?”
  贞筠道:“对,一定是。”
  “那妹夫呢?”夏启急急问道。
  贞筠摇头叹息:“我也不知道。表哥,你一定要帮我,我们一定查明真相。”
  夏启点点头:“好好好,你放心,我现在就派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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