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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座富丽堂皇却又充满古典韵味的剧院。高高隆起的椭穹顶上绘制着充满宗教色彩的巨幅油画,璀璨而多变的光线穿透颗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照射出来,整个剧院闪烁着金色与红色的海洋。
  “我感觉我自己都被整个红色帷幕包裹住了,恨不得下一秒就能掉进去。”舞台下的观众席上,则黑压压地座无虚席,阿桃摸着包着皮革的座椅把手,感叹到他们真喜欢热烈的颜色,连他们所坐的椅子都是红色的。
  即使是坐在最角落里的观众,着装都典雅而隆重。整个剧院里人头攒动却没有一丝喧哗,每个人都谨慎小心地注意着自己的举止,甚至连一个轻佻的表情都看不到。
  “你要是掉进去的话,下一秒就你出来给我们表演吧?”伊万笑着说,“表演你那个,只会单脚跳的小芭蕾?”
  “嘘,这样子太失礼啦。”小姑娘竖起耳朵来听一听,转换成中文小声说,“我平衡能力很差的,转不了叁圈就会头晕。”
  “连劈叉都劈不了。”他附和,“腿部的筋完全僵硬到不行,每次总在关键的时候老是抽筋。”
  “哎呀,我小时候试图去上过舞蹈课来着,但是第一节课就让我们劈叉,我劈不下去我能怎么办……”
  “你只是怕疼而已。”
  “那不是很正常的吗?”少女理直气壮,“没有一个人会选择自讨苦吃吧?”
  青年摇了摇头,“小羊,芭蕾舞虽然是俄/罗/斯发扬光大的,但是在十九世纪末的法/国是一个低贱的舞种。”
  他说,“那个时候的芭蕾舞通常作为歌曲串场之间的一种表演舞蹈——”
  “我觉得也是,因为那个时候女孩子们都裹得很严严实实,穿这种露大腿的裙子出门会被骂伤风败俗吧?更不用说在舞台上跳舞了。”她道,“世俗的眼光可以杀掉她们。”
  “那个时候没有人认为,这些女孩子们会为后人开创一门高雅的艺术,她们从小出身贫寒,甚至许多有钱人来到剧场,看的不是舞蹈,而是她们的身体,因此许多漂亮的演员都有金主包养。”
  “《歌剧魅影》里也有过芭蕾舞片段,我一直觉得这些女生们很辛苦,毕竟要垫脚尖来撑起自己全身的重量,而且还要不停的旋转跳跃。”想到了自己上一次和别人去剧院还是在意/大/利,少女的表情充满了怀念。
  “这部剧也有俄/语版的哦?”
  “那我要你唱给我听!”
  “你要知道我就在你身边,歌剧魅影就在你的灵魂之中,与你同为一体。”
  “你的现实世界与奇幻梦境,重合交融。”男人双手交叉,以一种平和的语速念。
  “都集予你一身。”小姑娘飞快地接了上去,明明是歌剧中的台词,唱出来的效果更为好听的才对,可是她依然羞红了耳朵。
  “记性这么好的吗?”他的身影动也没动,视线却具现化一般落在她的脸上,那目光是温柔的,暖的,有温度的。
  来自冰天雪地的青年却拥有着一颗炙热的心。
  “我的记忆力很好的哟,一段熟悉的旋律的话,我可以听到上半段,唱出下半段的曲子,就仿佛是有声音在内心响起。”
  他低下头,握住小家伙的手,缓慢地开始啄吻她的手指。高耸的鼻尖也不时触碰到绵软的手心,如果阿桃把手稍微抬一抬,还能感受到对方漂亮的睫毛落在皮肤上的痒意。
  “快放开啦!”
  “嘘。”伊万用眼神示意人不要挣扎吵闹,跟这里安静的环境不合。
  少女动作稍稍大一点儿,已经引来了旁人侧目的眼光。她只好放弃挣扎,任由他的手握住自己的手,然后自然地将脸看向舞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男人定定地看着她,有那么一恍惚间,他觉得这姑娘好像焕发出了某种神采,某种只有当一个女人被人悉心爱着时才会焕发出的神采。
  娇嫩的玫瑰需要人情感的浇灌,才能开出耀眼的花朵。
  她也一样。
  很快,灯光黯淡了下来,舞台上大幕缓缓开启。身穿着洁白舞裙的小天鹅踩着一种轻盈的步伐走了出来,高仰着头,开始表演。
  不愧是舞者,她们的腰肢柔软得像柳条,但同时动作也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美感,力量也十足,大腿的肌肉线条十分明显。没等这个小天鹅转了几圈之后,阿桃眼睛里直冒星星。
  ————
  她的确是直冒星星,手上握着的东西由于手滑,啪嗒一下滑在了地上。
  托盘砸在地上的金属脆响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同志?同志!你还好吗?”
  面前转着五颜六色的万花筒,所有人的脸庞都模糊不清,耳边时不时还响起了刺耳的尖叫声。
  “没事,没事,只是没休息好。”小姑娘艰难地朝扶她起来的人笑笑,“谢谢您。”
  “我就说她什么东西也做不好!”一个女人气势凌厉地向她大叫,“话也听不懂!跟个木头一样的呆!”
  “如果你待在这里,只是为了赚工分!不好好工作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别以为你手上有一封推荐信就了不起了!”
  “抱歉抱歉,我会注意的。”少女用干裂的嘴唇说,然后晃了晃身体,想继续工作。
  她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挑选合格的子弹头,因为子弹头的某些缺陷如表面线痕、褶皱、锈迹、油污、指印、弹底压坏、紧口沟不全等无法用机床来识别,只能靠目视检选。
  发现不合格的手工剔除,合格弹头被丝杆带到收集箱里。
  因为男人们基本上全上了前线,所以这些工厂里面的活基本上全由女人来干了。
  “达莎!”扶她起来的那个妇女很愤怒的样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没必要向这个可怜的姑娘发脾气!”
  “她还是从东方的中/国过来的!”
  “你这样硬撑着,不但耽误我们的工作进度不说,还会给其他人造成了恶劣的影响。”达莎喘了口气,“你回去吧,我放你半天假……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整个战争时期,从第一天到现在,对这些人说来,已经连成一个紧张得非人力所能忍受的、连续不断的劳动日,只有久经锻炼的、最坚强的性格才能经受得住这样的紧张。
  苏/联的土地一片跟着一片地失陷,但是她们越发紧张地在自己的土地上工作。直到最后,她们还使人们保持着这种巨大的干劲,来担负起战争压在人民肩上的一切。如果从别人身上已经挤不出精力,她们就一次又一次地从自己的精力和体力中挤。谁也说不出,人们的精力的限度究竟在哪里,因为他/她们是没有限度的。
  “啊,谢谢。”少女的脸色苍白如纸,她反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摘掉了工牌之后,刚才那位妇女又走了过来,“我扶你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本来是在上夜班的,加工一直加到了现在,后天我才来,小姑娘,”
  望着她还有些懵懵懂懂,她便减慢了语气:“我送你回去。”
  “您叫什么名字?”谢过了妇女,阿桃打开了自己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条毛茸茸的围巾系在脖上,这条围巾是伊万同款的,本来就长,愣是在脖子上转了五六圈之后才放弃缠到一个合适的范围,但是剩下的织物部分对她来说也太长了,一直快垂到腰了。
  “叫我尼洛夫娜就可以了,亲爱的。”
  “哦,高尔基有一个很着名的作品,里面男主人公的母亲就叫这个名字。”
  “噢噢,是的,小姑娘,”夫人的表情和蔼极了,“高尔基是个很着名的作家,你家在哪里?”
  少女道了一个地名,“哦!我和你所住的街道很近啊!”
  一出工厂,外面是灰暗的颜色,重要的工厂被厚厚的遮掩布遮盖着,窗户上都被人们交叉着贴了白条,街道上不紧不慢的放着节拍器的声响。
  嘀嗒。
  这里的每一座建筑,都是经过时光雕琢的艺术精品。那些坚实的底座,优美的弧线,精美的浮雕以及林立其中的无数典雅的雕塑和铜像……它们虽不算高,但却气势雄伟,展示着俄/罗/斯民族那与生俱来的艺术天赋与鉴赏力。
  但是现在,要么重要的被搬走,要么全用东西罩住了。
  “姑娘在这里留学的吗?”走过一座又一座桥梁,尼洛夫娜问道。
  “不是,我只是在这座城市里观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出不去了。”桥梁上暗冰有很多,一不小心踩上去就会使你滑一跤。
  她被冻得有些哆嗦,“我男人在莫/斯/科,被军队召走了,就这样。”
  “这样啊。”
  少女在一栋公寓面前停下,指了指上面的右边的小格子,“我住在这一间。”
  有个身材魁梧、留着大胡子的男人在灯下抽着烟,眼睛瞅着她晃过来,夫人怕小姑娘被人伤害,就想送她上去。
  “同志,”见阿桃驻足,他上前一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夫人,不用担心,”这是伊万知道她来到列/宁格勒之后联系的人,毕竟他人还在莫/斯/科出不来,列/宁格勒又被德军包围了。
  “同志,目前我没有什么需要的。谢谢您的好意。”
  节拍器突然紧促起来,所有人开始就地隐蔽,大胡子马上跑到街中央疏散人群。有的扑倒在沟渠里,有的靠着房屋的墙根或是紧贴着墙。
  阿桃凭着感觉,老老实实的在一个地方捂头蹲下,她还拉着尼洛夫娜,就有叁架德/国俯冲轰炸机差不多就在头顶上连续飞过,发动机发出嘶吼似的、尖啸的声音。
  是斯图卡。
  撕裂天空的战机扯着她的耳朵,大胡子看见了她带着无畏的神情,目送这些涂得花花绿绿的、张开的翅膀上画着黑十字的鸟儿在她头顶上疾飞而过,它们飞得非常低,好像扇起一阵风吹着了她。
  在阿桃头顶上疾飞而过的俯冲轰炸机,已经在城外用机枪沿公路扫射了几阵,又在阳光夺目的空中隐没。几分钟后,才又听到远处低沉的爆炸声,大概是俯冲轰炸机在炸河的渡口。
  等待了半个小时,节拍器又恢复了正常的节奏之后,她独自一个人上了楼,用钥匙打开房门,面对空荡荡的墙壁,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她好饿。
  作者俺:虽然昨天是老菊生日,但是他今天早上才入梦,他穿着黑军装,然后坐在桌子对面把他的刀往我这边推了推,感觉很诚恳的样子,要不就是过来跟我认错的,那把刀也是全黑的,然后是有金色的装饰,有个烫金的徽记。
  文章中提到的歌剧魅影注意哦,是条线索,高尔基的作品是《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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