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

  “嘀…嘀…”
  江寄凡在一片吵杂的机器声中醒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她缓缓睁开双眼，入眼是白净的天花板和挂着药水的吊钩。
  环视一圈，显然这里是医院里的病房，江寄凡皱了皱眉，不明白怎么一觉醒来人就到医院里来了。
  正要找手机时，房门被推开。
  有人走了进来。
  “哗啦。”床帘被拉开。
  “寄凡姐，你醒啦。”徐峥延看见醒来的她，脸上浮现毫不掩饰的惊喜。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刚抬起上半身便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眼前有些眩晕，于是被迫又躺了回去。
  “寄凡姐，你没事吧？”他担忧上前，询问道。
  江寄凡抬手遮住眼睛，声音虚弱，喃喃道了句:“头晕。”
  “既然不舒服，你还是躺着吧。”他给她掖了掖被子，又按响床头铃，打算叫医生来看看她。
  徐峥延说她晕倒在办公室的桌子上，自己进去询问工作时才发现。
  除特殊原因外，公司不允许员工在工作时间离岗，被送进医院后，徐峥延主动提出要留下来照看她，众人未有异议，见她无生命危险后便返回公司了。
  “可以进去吗？”门口传来敲门声。
  徐峥延前去开门。
  “你是患者的男朋友吗？”来的是一位穿白大褂的女医生，模样严肃，看见他后立马问道。
  他一怔，正要解释，却被她出声打断，疾言厉色道：“你这个男朋友是怎么当的？她都怀孕了，你还让她这么操劳！”
  说罢，脸色不虞的白他一眼。
  “你说什么？！”江寄凡听见后，蓦地从床上坐起来，也不顾手上还打着针，就要下床。
  徐峥延赶忙跑回去制止她。
  医生对她倒还算柔和，见状，上前解释说：“你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怀孕前期尽量不要干体力活，避免过度劳累，否则很有可能还会出现像这次一样的晕倒情况……”
  江寄凡闻言犹如晴天霹雳，脸色发白的僵在原地。
  医生看清她那张漂亮却煞白的面容，以为她是被自己吓到了，出于对女性的怜悯，遂放缓了语气:“行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唉！”
  她摇摇头，抛下一句：“有什么事情再叫我们。”
  然后便转身走了。
  徐峥延将她扶在病床上坐下。
  猝然得知这个惊人的消息，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见她一副呆滞的模样更是心疼。
  “寄凡姐……”他嗫了嗫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
  江寄凡捏了捏手心，垂眸木然道：“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待待……”
  徐峥延听话离开。
  她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会有一个孩子，而且明明他们每次都做措施了啊，为什么还会……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恰好碰上护士来换药水，她犹豫片刻，随口向她问了句。
  护士不以为意，给她挂上药水后解释说：“可能你们不太了解，避孕套并不是百分百安全的，它的真正避孕率大概只有百分之九十多。”
  “现在看来，你就恰好是那百分之几的幸运儿啦……”
  江寄凡面对她的玩笑话完全开心不起来，心情复杂的同时，只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的振动，她拿起来看了眼，下一秒立马被吓得丢开掌心里的手机。
  是澹台清。
  当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江寄凡的第一反应便是不能让澹台清知道，现在看到他的电话，无异于被猫踩了尾巴的老鼠一样恐慌。
  她屈膝抱住自己，内心惶惶不安。
  还好手机振动了一分钟便自动挂了，病房又恢复成方才的平静。
  江寄凡垂头咬着手指，心中焦虑。
  无论她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如何游刃有余，在遇上这种事时仍不可避免的感到慌乱。
  算了算时间，在上次激烈欢爱时这孩子就已经存在了。
  太荒谬了，当时他们那样放肆，它竟连这样都能躲得过去，不得不令人感叹真是命大。
  这个孩子她要留下吗？
  答案肯定是不。
  她清楚的明白自己完全没有可以做好一个母亲的资质，故而从一开始便将这个想法从人生目标中剔除了。
  如果他知道的话会如何？会同意她不要吗？还是会苦口婆心的劝说她留下这个孩子？
  江寄凡不知道他会做怎样的抉择，但无论他的选择是哪一种，她都自私的想要把决定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不愿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在医院待了不到一个小时，江寄凡便强硬要求出院，医生护士们劝说无能，无奈同意。
  办完出院后刚好是下班时间，她记起车还在公司那边，怕澹台清起疑，又折回公司取车。
  “寄凡姐，路上小心。”
  江寄凡微笑点点头，真挚的道了句：“今天谢谢你了。”
  徐峥延腼腆的说没关系，然后目送她开车离去。
  想起今天在医院里医生说的话，他叹了口气，眉头一片愁绪。
  因下班高峰期，在路上又堵了一个小时，把车驶入小区车库后，下车前，江寄凡不经意间看到后视镜里脸色苍白的自己，顿了一下，随后从包里取了口红出来涂上。
  左看右看，感觉缺了点什么，她又补了一下妆才下车。
  回到家后看到澹台清还没回来，她松了口气，想起刚刚在医院躺了一下午，便立马去洗了个澡，把换下来的衣服全丢了。
  过了半个小时，澹台清才回到家。
  一进门，见她苍白的躺在沙发上，他吓了一跳，上前摸了摸她的脸，拧眉担忧道：“寄凡你怎么了？”
  江寄凡本来就不舒服，刚刚强撑着回到家已经是极限了，见状，再懒得费心思伪装，随便扯了句:“来例假了。”
  “我怎么记得你的生理期不是还有好几天才到吗？”他感到有些奇怪。
  她微愣，忘记他竟还牢记自己生理期的时间，遂含糊说:“提前了，这东西一向不准。”
  澹台清只以为是自己不太了解女性生理问题的缘故，听言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
  他给她盖了薄毯和调高空调后，转身去了厨房。
  江寄凡也不知道他要去捣鼓什么，或许是红糖水之类的东西。
  果不其然，很快他便端着味道浓烈的红糖姜茶出来了。
  里面加了生姜，味道特别冲，江寄凡难忍反胃，撇头躲开他递过来的勺子，闭眸逃避道:“我不想喝……”
  澹台清温声劝了几次，见她实在不想喝，遂也不再勉强，把碗放下，将人抱回卧室。
  “你去洗澡吧。”她用被子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
  “好，有什么事叫我。”
  待他离开后，江寄凡拿开遮在脸上的被子，神情烦躁。
  他太警觉，太聪明了，令江寄凡不知道该如何巧妙的瞒天过海。
  她得早点把这孩子给……
  她想到什么，打开手机查询起来。
  澹台清洗完澡出来没看到她的身影，最后是在客厅的洗手间里寻到的她。
  只见她弯着腰站在马桶前垂头呕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江寄凡吐得晕头转向，双腿打颤，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寄凡！”
  身后一双大手稳稳的抱住她，令她勉强站直，下一秒，成迭的纸巾递到唇边。
  澹台清给她擦了擦嘴巴，当机立断说要去医院。
  “我没事，只是吃了止痛药后胃不舒服……”
  她一直有痛经的毛病，澹台清听了信以为真，只以为她是吃了止痛药后的不良反应。
  江寄凡抱住他，弱声说不去医院。
  “我吃点胃药就好了。”
  还好家里药箱一直备着各种药品，澹台清去取了两颗止吐的胃药给她。
  刚把热水端来，放在床头的手机便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爷爷的电话。
  澹台清犹豫片刻，和她说了一声，转身出去阳台接电话。
  江寄凡瞟了眼杯子旁的两颗胶囊，她当然不可能真吃，于是趁他接电话不注意，偷偷把药拿去洗手间，丢到马桶里冲掉。
  “寄凡？”
  男人突然出现在身后，江寄凡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生怕他会发现什么，忙装作一副难受虚弱的模样。
  “是又吐了吗？”澹台清关心道。
  她模糊应了一声。
  “药呢？吃了吗？”
  江寄凡遂顺杆子往上爬，假装说是吃了药才吐的。
  他听了当即说要带她去医院，她自然不答应，直说难受，累了想休息。
  澹台清拗不过她，无奈应下，然后揣着一颗心，不敢合眼的守了她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