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人

  之后发生的事非常混乱。
  蔡鸢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只顾着哭泣，原立成沉默地开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凸起。从拐过的每一个弯里，原也都能感觉到他的急切。
  他独自坐在后排沉默着，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又什么想法都有。
  车开到医院的时候，原恺之已经从急诊室出来被推进了加护病房，带队的老师带着他们过来，又走远了给营里的负责人打电话。
  医生说只能进一个人，因此原也和原立成留在了外面。他们听着面前的护士讲原恺之目前的情况，原也站在充满消毒水味的医院走廊，终于对这件事有了一点实感。
  根据老师所说，谁也不知道原恺之是怎么滚下去的。因为那边的坡比较隐秘的原因，他意外踩空后过了一段时间才被人发现送到医院，腿骨折严重不说，头也撞到了哪里出了血。
  送来时已经意识不清了。
  “前几天下过雨，地面湿泥土软，我和每个人都叮嘱过不要乱跑的。”带队的老师非常懊恼，她的脸上也弥漫着后怕，“我和同学们都问过情况，他们说平时不怎么和他交流，所以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去那。”
  “那你是说这是我们小孩的错？”原立成根本不接受这个答案，他觉得是机构的人在找托词，“你们自己的安全工作没做到位，现在小孩人还躺在加护病房，你们就急着甩锅。”
  “不是，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老师急忙摆手，“同学们真的是这样说的，恺之平时也比较孤僻，所以..”
  “
  孤僻？谁？原恺之吗？
  加护病房外面的门是铁的，原也的视线被断绝在这里，看不到躺在病床上的原恺之的样子。
  原立成压低了的愤怒的咆哮声让人听得烦躁，他走了两步，干脆坐到了旁边还空着的长排座椅上。
  手机显示快没电了，他翻开和江静姝的聊天记录，手指点在她那一句“到了说一下”上面。
  犹豫了几秒，他按灭了屏幕。
  加护病房并不允许过久的探视，蔡鸢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这期间原立成打了个电话，回来后脸色沉得可怕，眉头紧锁地坐到原也旁边的椅子上，见蔡鸢出来了立刻刷地一下站起来。
  “怎么样？”他话一出口声音都哑了。
  蔡鸢摇了摇头。
  医生言明了送来的时间有些晚，头部后方出血比较严重，这两天需要持续观察。
  他们俩在对视中沉默，不去讲那个可怕的可能性。
  要是醒不过来该怎么办？
  “老头儿等下就过来。”原立成苦涩地说。
  “我没告诉我爸，”蔡鸢满脸疲惫，“他们最近在国外旅游，等恺之醒了再和他们说吧。”
  “好。”原立成点头，“先去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我要在这里等。”蔡鸢拒绝。
  这一趟惊心动魄下来，他们俩都没注意到原也就没讲过几句话。他的目光一直看着铁门，仿佛这样就能穿透过去，认清楚原恺之现在是什么样子。
  见原立成也跟着蔡鸢坐下等待，原也站起身来，想要去给他们买份盒饭吃。不过没走两步，就迎面撞见了人。
  “爷爷。”他顿了下，喊道。
  原生义赶来得匆忙，拐杖都是后面的人急忙赶上来交到他手里的。他见到原也第一句话就是：“恺之怎么样？”
  “没醒。”原也实话回答。
  原生义默然。
  他两颊边的皱纹层层堆积，狭长的眼看向你时会带着种浑然的威严。但此时面目衰败，整张脸上是尤为明显的颓色。
  原也知道他很喜欢原恺之，此时伤心也是理所应当。
  他说：“我去给爸妈买饭，他们要做那里等，爷爷你先过去吧。”
  “不急。”原生义抬手握住了他一只胳膊。
  不急什么，他没有说。只是带原也又重新回到了原立成和蔡鸢那里。蔡鸢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倒是原立成看到了原生义过来，马上站了起来。
  原生义拉着原也走到原立成身边，说：
  “如果真的醒不过来，就改成让原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