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功名路(科举) 第69节

  叶锦已然成为了进士,当初他做了举人的时候,就有各方人物送礼拜见。如今做了进士,自然更多的人愿意奉承他了。
  有人还建议让叶锦搬出去,因为是在酒席上说的。在场许多亲戚听了之后,多少有些担心叶锦会搬出去独自住着,心里暗恼了那个提出建议的人。
  寻芳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就算他这个族叔搬出去了,也不妨碍他跟叶寻芝相处。只是以后二人要聚在一起的话,路程上会变远一些。
  而叶锦先生对他的门生还是很重视的,寻芳既然是他启蒙的,况且成绩也好,他自然多少是偏心叶寻芳的。人脉上面,并不会短了叶寻芳的。
  只是家里其他亲戚,在听说有人让叶锦搬出去之后,心里多少有些不安。可是这家都已经分了,如果人家真的想要搬出去,他们也不能拦着不是。
  谁想叶锦在听了那人的话后,直接一口回绝了。
  理由是他将来还是要在京都做官的,即便真的要回来养老,那也是将来的事情,这里既然有田产房子,就无需再买什么房子了。
  实际上寻芝也告诉过叶寻芳,虽然叶锦如今是个进士了。但是在皇宫里工作一年也并不能赚到多少钱。
  况且叶锦在京都那边儿的产业还需要维持,如今在那边儿买了几亩地,加上一年的奉银,统共也就刚好开支罢了。
  根本没什么多余的钱,他还要养老婆还要养儿子还要应酬,都是靠着自家这边儿土地以及铺子撑着。
  所以就算别人真的送了他一座院子,他还要雇人看着,年久了还要花钱修葺。这院子如今就算买过来,也住不上,若是买了院子,岂不是自找麻烦?
  寻芳一直以为中了进士之后生活过得就会滋润,也是听了叶寻芝的说法之后,才知道清廉的官员其实并不能赚到多少钱。
  真正能够有钱的,就是像知县知府这些地方官员,因为每年都会有人“孝敬”一些钱,倘或贪一些的,就更了不得了。
  古代也有一句话,叫做“三年清知县,万两雪花银”,即便是夸张一些的说法,也可见这些地方官员有多赚钱了。
  知县是要管地方赋税的,赋税有一部分可能是拿来建设的,还有向上交给宫里的。
  其中向上交的东西可以贪一些,用来建设的钱也可以贪一些,加上平日里别人送过来的钱,一年有个百千两银子根本不成问题。
  但是为什么考上了举人还要去考进士呢。因为举人已经是人才,而进士更是人才中的人才。
  一般来说,进士后期的发展肯定是要高过举人的,就算是同被分去县里做事,那进士分到的地方肯定要比举人好,起点不一样。
  而且进士将来可以在翰林工作,而翰林则是直接为皇上服务的地方。这么说来,就很有可能接触得到皇上。
  比如,宰相,以及一些重要的职位,都是因为皇上信任才能够获得的。
  这一旦得到皇上的信任,那雪花银万两不万两,也就不重要了。
  最后还有一点是寻芳自己认为的。在古代什么都讲究位分。
  就譬如,进士被分为三等,第一等是状元、榜眼、探花,第二等被称为进士,第三等被分为同进士。
  后面则又有举人、秀才这样的排名。
  寻芳之前所在的华夏,最后一个封建朝代的时候就有两个官员,左大人跟曾大人,二人互相看不顺眼。
  曾大人便嘲笑左大人说“替如夫人洗脚”,因为左大人喜欢看自己的小妾洗脚,其中“如夫人”就是指小妾。曾大人这是明显在嘲笑左大人。
  而左大人就很生气,回了曾大人一句“赐同进士出身”,来嘲笑曾大人是个同进士,说他并不是个正经的进士,只是一个同进士,位列三等。
  这虽然是两位臣子之间互相嘲讽,也可见当时士人之中,也是追崇位分的,就跟宫斗一样。
  你是个贵人怎么样?我是个嫔妃!你是个嫔妃又怎么样?我是个贵妃!
  你是个秀才怎么样?我是个举人!你是个举人又怎么样?不好意思,我是个进士!
  可见,不只是有女人的地方是非多。男人之间的是非也很多。
  确切的来说,该是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其中又暗合了大多情况下,同性相斥的道理。
  寻芳在知道京都小官难做的时候,忽然觉得为官之路十分漫长。总之先考上秀才之后,再慢慢考虑去考乡试的事儿吧。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今年七月初考院试,为了赶上考试,寻芳他们便又重新启程,踏上去往院试的路了。
  这次出发照旧是去府城,因为已经去过一次,这次出发还是跟李家的公子一起去的,寻芳他们路上有说有笑,比第一次出远门的时候放松了不少。
  唯一不怎么开心的就只有叶寻蕙,他跟李家的公子不熟悉所以大家也说不上什么话。
  金昊又没有过府试,这样一来,叶寻蕙便只能跟寻芳他们一路了。
  其实如果他不想跟寻芳他们一起的话,让金氏派几个人跟着,自己独自去考也可以,早两日晚两日,反正旅店都有人给他安排预备好,并不需要他费什么力气。
  但是这家伙怕死怕的要死,就怕人不够多,走在路上被人劫持。
  主要是听说南边儿闹了土匪,最近有些混乱,这样一来,他们这边儿道路上出现状况的可能性就高了,所以叶寻蕙就不敢乱走,只敢跟人结伴着来。
  寻芳他们是随叶寻蕙的便,虽说心里不喜,但到底是兄弟。家里长辈也不愿他们太过生分,所以表面维持着。
  走去府城还是之前那一条路,路上住客栈,然后第二日启程,走走停停,颠簸着到了府城。
  这次来到府城后寻芳他们并没有到府学里去看杨雪松,一是因为之前五月份才见过,二是因为真的抽不出时间。
  寻芳自己就是上次的府试倒数,如今院试又要缩减人员,寻芳不敢懈怠,这几日不止自己学,不懂的也要拉着叶寻芝问。
  叶寻芝自己原本也要学习为争取前排而努力,这会儿寻芳有问题问他,正好他也多复习一些。
  之前在家里的那段时间,他除了来寻芳屋里能够清净下来学习外,也很少能抓出学习的时间来。
  现代说起秀才来的时候,就好像是小升初一样简单,但寻芳自己参与了这场考试之后,才明白其中的压力。
  想要过秀才这一门考试就已经是十比一的严苛了,就跟当初高中考试进本科一样,淘汰掉大量人员是一定的。
  寻芳听说了考试的人数跟当初府试差不多之后,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因为府试他是在末尾,这个朝代童生是可以来年继续考秀才的。也就是说,跟寻芳一起竞争的,还有那些前几年没考上秀才的人!
  当然,其中有一部分人已经选择了放弃考试,还有一部分人可能已经老死,再有一部分人则选择了去买监生,这已经减少了许多压力了,可还是几乎有七八比一,甚至十比一的概率才能中秀才!
  在现代上过几年学的人基本也都读过《儒林外史》的节选,小学的时候学过严监生的片段,后来年级高起来又有范进中举的故事。
  寻芳当时看范进这个片段的时候,都觉得范进这人怎么这么讽刺。现在看来,中个秀才已经很难,中个举人疯一下不是很正常的么?
  范进二十岁应考,考到了五十四岁才中了秀才,后来去乡试,一下又直接考上了举人。只怕不疯才该是不正常的了。
  寻芳看故事的时候还道是夸张,谁想如今来考秀才的,有往届的童生,看着四五十来岁的人,确实是不少的。
  寻芳现在怕的不是自己考中了发疯,而是屡考不中的话,他可能没考中都要疯了!
  现代考大学,也只听过上了年纪的人有七十多岁了考上大学的。却没听说过谁考个大学考了二十多年的!
  当然,《儒林外史》原本就是一本讽刺官场的书,自然带着讽刺的眼光看是最正常不过的。
  但是切身感受一下,寻芳觉得这次光是让他考上秀才,他都能“疯”一回了!
  这几日简直就是学不死就往死里学,为了学习不疯魔不成活!
  就这样埋头学了将近一个星期,到考试前一天晚上,寻芳学的脑袋发涨。
  为了能够保持考试的精力,院试考试之前寻芳强迫着自己入睡,晚上算是好好休息了一回。
  他现在只是希望自己临时抱住的佛脚能够管点用处,即便取在末尾,那也算他幸运了!
  第二日依旧是清早起来去考试,到了考棚外,仍然经过一番搜查,这次还是同之前那般,这儿搜搜那儿搜搜的。
  第一次第二次的时候寻芳还有些生涩,如今数来已经是第三次,他基本都习惯了被人翻查。
  本朝的院试一共考两场,这次的两场考的内容都是一样,分别考试帖诗以及时务策。
  在寻芳那个朝代,明清时候是考试帖诗跟八股文。寻芳这个朝代不考八股文,他们考的是时务策。
  考试前后两场,一场两个考试内容,考试内容固定为试帖诗跟时务策。
  试帖诗要求比较严格,按照童试的要求是五言六韵。
  五言就是五言诗,其中六韵就是指的诗中韵脚。
  韵脚就是一联诗中的最后一个字。就譬如《红楼梦》里面第三十七回 的时候,大家起诗社,说是要七言律诗,这里就是限韵的诗。
  当时迎春叫一个小丫头说一个字出来,那小丫头正倚着门,于是便说了一个“门”字。
  韵脚也有很多分类,当时小说内小丫头一说“门”,迎春就知道是“十三元”,这里的“十三元”指的就是“上平十三元”,限的平水韵。
  平水韵也有讲究,即用阴阳上去四个声调将一些同类型的字限在一起。
  譬如里面的“上平一东”,就是包括“东”字的一个韵,里面可用的字有“东”、“同”、“童”等字。
  而“上平十三元”就是以“元”字为例子而已,限韵了,就只能拿这韵部里面的字来当韵脚,用了别的字就不行。
  这里的试帖经,就已经是八股化的东西了,做个诗都很是讲究。
  考试限用官韵。因为写韵的书实在太多了,官府就会定一本,考生就照着这个写。
  第77章
  除了限韵外, 还要讲究平仄。当然,写诗基本都是讲究平仄的,这里用平起还是仄起都有规定。
  平仄只要是常写诗的, 一些规律就能记住,比压韵脚简单一些。但是两个是放在一起考的,因此难度更大。
  这里的试题就是一句古人的诗词。寻芳在试舍坐定后,看了一眼题目, 正好是自己背诵过的诗句, 而且还是临时抱佛脚的时候正好背到的!
  一看到这题目, 寻芳眼睛都亮了一下。这样一来破题还有接下来写诗就会简单很多。
  这次一场考试直接考两天, 因为一首五言六韵跟一篇时务策很难只花一天就做好。所以寻芳这次晚上依旧是在考舍内吃睡。
  别的都还好, 寻芳自从穿越过来整个人都清心寡欲了不少。无聊没手机他已经是完全克服了的。
  就连脏臭的茅厕,还有发霉的被子他都硬受着了。最叫人心情不愉快的, 就是这里的饭食, 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
  可就算难以忍受, 他也得忍受。
  昨天背书背的头疼,早上作诗的时候寻芳就没有那么着急, 只是慢慢地写。
  这会儿律诗已经破题,破题即是将题目中的字都按到自己的第一联诗句内,还要使得整首诗显得不违和, 接下来便一句一句压着韵写出自己的诗句便好了。
  因为写诗对寻芳来说实在不简单,因此从早想到了中午,都还有最后一句没有写完,这时候已经开饭。
  寻芳也就没那么着急, 囫囵吃过了午饭,将头靠在桌子上休息了一会儿,清醒清醒之后才又继续开始写起了试帖诗。
  下午的时候寻芳斟酌着将诗词里的字更改成最合适的, 写完了诗后,便开始写起了时务策。
  时务策他向来是擅长的,但是需要符合国情,写的时候还要结合历史,跟现代一样,写作的时候,加上几句名人名言,只要运用的好就能加分。
  寻芳先总体写了个大纲,统共也就上百字,都是写在草稿上的。然后天便暗了下来。
  到了晚上放下烛来,寻芳怕伤眼伤神,等写完了草稿,让人带着去上了茅厕,顺便用清水洗了脸颊手臂后,便回去睡了。
  到第二日早上起床,前两天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不少。于是从早上开始到下午傍晚,将最后的时务策写好了,改改写写,誊抄在试卷上,总算交卷出来。
  虽然这会儿可以稍微放松放松,但是第一场如果取中,迎接而来的便是同样令人头疼的第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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