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有一天她会嫁人么?她脑海中浮起兰亭那一泓潋着水艳的凤眸,耳绊隐隐传来他一声,“那你不要动,就在那站着,我来走,让我走过去,无论你离我多远,总有一天,我会走到你的面前。”
  会是他么?她苦笑,她的人生已经扭曲成魔,她能给兰亭带来幸福么?经历了两世烈火焚身,早已将她所有的青春年少的情怀化成了灰。她还有什么能力带给别人幸福?而自已踏过的尸骨中既有她的亲人,将来也会有他的,她又有何资格幸福?
  沈千染再也说不出半句话,身心疲惫地靠在水玉的肩头上。
  夜晚很安静,连虫鸣也难得听到,唯有菏池中传来偶尔的鱼儿跳跃之声。
  “水玉,哥哥他……将来会生我的气!”沈老夫人很疼沈逸辰,他们祖孙两人的感情确确实实存在。沈越山和宁常安如果走得顺利,或许这一生都不会回到京城,但沈逸辰肯定很难理解,自已的亲妹妹做出如此叛逆的事。
  她并不后悔将沈老夫人囚于北园,所有伤害过赐儿的人她都不会原谅。她只是不明白,沈老夫人会如此轻松地伤害着身边的亲人,而且活得如此轻松,而她却无法安心。怕她的父亲会伤心,怕她的兄长会失望。
  “不,二小姐,昨夜我和大公子见过了,大公子他听了南宫太子很多关于二小姐的事,他很心疼你,他一直问我这些年你是如何过的,他很内疚,说从不曾好好关心过你,连你怀了身孕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大公子说,沈家的所有人都亏欠了你,包括夫人,老爷,老夫人,他们都亏欠了二小姐,二小姐是最应该受到保护的,却反过来,让二小姐废尽心力地去护着这个家。”水玉站起来,把沈千染搂进怀中,轻声呵护,“二小姐,我知道你累了。我背你回去好不好,这时间,赐儿或许已在叫,‘娘亲,娘亲,小鸟鸟要尿尿了,尿尿关不住了,关不住了!”
  沈千染“卟嗤”一笑,终于打开笑颜,微嗔道,“那我们回去吧!”
  “二小姐,路上黑,让我背你,我眼劲比你好!”水玉站到沈千染的身前,微躬着身子。
  沈千染心里浮着一层蜜,双臂搂上水玉,将小脸埋在水玉的脖子间,悄然地闭上了眼。
  水玉感到沈千染的气息变得均匀,又放慢了脚步,走得更稳当,到了东院时二楼的里间时,看到门并不关实,仅仅是虚掩着,心中疑惑,轻轻推开门,果然看到兰亭坐在床榻边陪着沉睡的小赐儿。
  兰亭不到亥时时就来沈家,先到沈千染的院子瞧了一下,发现寝房灯没展,床榻没有睡过的痕迹,便来东院这间房,果然看到水觅陪着小赐儿。
  他答应过沈千染不借用暗卫之口得知她的一举一动,便耐着性子在她的房里等着,谁知道一等就是两个时辰,还是让水玉给背着回来。
  水玉见兰亭眸光瞬时如霜,眼底像敛了一场凌厉的风暴,心下了然,一边摇首,一边忙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压低声音,“她没事,只是睡着了,好不容易哄着,别吵醒她!”
  兰亭崩紧的心缓了下来,点点头,做了一个口型:让我来。
  他从水玉的背上小心翼翼地接过后,将她横抱着起来后,发现她的小脸沾满泪痕,他眸光如晦,深沉的有些可怕,递了个眼神给水玉,压低声线,“去拿热水!”
  水玉点后,悄声退出并掩上了门。
  兰亭将她抱到床榻边,小心翼翼地褪下她的绣鞋和襪子,发现她的脚心很冷。他的眉峰紧蹙,便又摸了一下她的手心,果然泌着一层冷汗。他轻轻地将她的手熨在自已的手心里,心里竟亦似被那层晦暗淹过。
  他都肯将心肺交给她,她却不肯把心事托付给他,一个人死死撑着这么辛苦。
  若不是,今日暗卫回报,城南有异动,他也不知道,她竟在暗里策划一道如此周密的计划。
  可就算一切顺利了,事后,她能禁得起帝王雷霆万钧的报复么?
  水玉很快就送来热水,兰亭轻声道,“我来吧,你再去弄一碗热汤!”
  水玉感激地看着兰亭一眼,心中欣慰,有宁王这样关心着二小姐,她想,二小姐将来肯定会幸福。
  兰亭拧干毛巾上的热水,先帮着沈千染擦去脸上的泪痕,接着又拧了把给她擦去手心上的汗液。
  沈千染似乎有感觉到有人在侍候着他,只道是水玉,这些年,她累时,很依赖水玉,便依然一动不动着闭着眼。
  兰亭擦干她的手后,曲下身子,把热水盆放在自已的膝上,方将她的脚小心的搁进热水中。
  温热的毛巾轻轻抚过她的脚,水珠儿很快顺着她的脚背划了下来,女孩子的脚上的肌肤很细腻,甚至能看到淡淡青色的血脉,兰亭的手心包裹着她幼嫩的纤足,他有些发怔地看着,神思有些恍然。
  水玉适巧端着热汤进来,她知道宁王宠二小姐,但眼前的这一幕,她心头一跳,不敢再看,把热鸡汤搁在榻边的小案桌上后,赶紧出去并把门掩上。
  感觉到水里的温度缓缓低了下来,兰亭才将她的脚从水里捞出,拿了另一根干爽的毛巾擦干。
  兰亭将她抱进怀里,将她的头靠在自已的胸口,拿着小案桌上的鸡汤,凑到她的唇边。
  沈千染先闻到一丝香气盈入自已的肺腑之间,尤其是右耳传来一声声有力的心跳撞击声,让她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她微微动了动,欲调个舒服的姿势,耳绊却传来一声男子低低柔柔带着磁性的嗓音,“染儿,先喝几口暖一下胃腹再睡!”
  是兰亭!双眸蓦然睁开,方才为她做这些的是兰亭,不是水玉!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她想哭,却发现眼睛干涸得没有一点泪水——她今日流过的泪太多了!
  兰亭揽紧她,他看沈千染两眼通红,又疼又急,迭声道,“不哭,不哭,我不应该吵醒你……”他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的鬓角,眸光温柔地哄慰着。
  她闭了闭眼调整了一下气息,她眯开眼睫便看到自已的唇边有一碗熬得黄灿灿的鸡汤,上面飘着几颗青葱,她刚张开口,兰亭便配合地倾起碗小心翼翼地喂着她喝下。
  “睡吧,什么也不要想!”喂她喝完后,他把她放平。小家伙立即感应到身边有人,睡梦中竟象个小泥鳅一样滑进了沈千染的怀中,沈千染心瞬时一满,抱了儿子,神情缓缓地松弛了下来。
  兰亭等沈千染母子儿人睡沉后,便悄悄走出了寝房,水玉正站在门口的廊边等待着。
  兰亭看了看微微已经发亮的天空,轻声问,“今晚发生什么事?”
  水玉犹豫片刻,便把这几天府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当听天沈老夫人把小赐儿往毒花丛中推时,水玉看到兰亭眼里聚起狼般凶狠暴光,脸色一变,马上便噤了口!
  兰亭突然感到如被无形的绳索缚住身子,沈千染既能狠得下心将沈老夫人囚于北园之中,那她总有一天也会和珍妃清算,这一天到来时,沈千染碍于他,必定更加伤心难断,而他呢?他的心中从不曾有这个答案。
  水玉眼光带着些迷惑地看向沈府的北园,轻轻道,“三殿下,小姐的心里有一片谁也进不去的禁忌,从珈兰寺回来后,二小姐的性情突然变化。常常夜里会哭醒,说一些很伤感的话。我问了好几次,她从不肯说什么,但今天看到她突然把老夫人带到北院,让我觉得,与这个北园有关,我从十六岁就开始跟着小姐,可凭我的记忆,小姐除了那次处置郭嬷嬷外,从不曾踏进过那里,可今日,竟发现小姐对那里的环境很熟悉……”现在她才回忆起,当初沈千染让她们把郭嬷嬷提到北园时,她带路,将她们领到木屋尽头的那个土坯房,如果不是很熟悉,很难发现,那个土坯房的门在哪,因为经过天长日久的风吹雨打,那个门上已辅了一层的厚土,几乎与泥墙融为一体。
  当时,她也没多想,如今回想,自珈兰寺回来后,很多东西都透着一些不可思议。
  兰亭心头猝然一震,他点点头,“我去一趟珈兰寺,再查一查,那晚究竟还发生什么事!”他唯知道的,就是珈兰寺那夜,沈千染被郭嬷嬷和申氏陷害,阴差阳错的与自已发生了那一夜。
  一想到,若不是自已突然闯进那小沙弥的房间,那沈千染要面对的将是什么命运时,那一瞬,他眼中燃烧的是艳红的火,瞳孔深处却是深渊的黑,他觉得自已的母妃真的不能值得原谅——
  那时的沈千染仅仅是一个孩子,十四岁的孩子。
  第二日一早,宫里的派了轿子来接瑞安进宫,虽然沈家无一人相送,但瑞安还是神彩飞扬地盛装而出,脸上蒙着一两层红色的薄纱,虽然谁也看不到那红纱后的人是如何春风得意,但从她的步履中也猜得出,此时的瑞安心里是多么的急切。
  在上轿的那一刻,她突然转身,抬头看了看大红门上那一块镶了金的“沈府”二字后,似乎带着绝然之姿,迅速地上了轿子。
  瑞安到达祭坛时,朝臣们已到了差不多。众人围在沈越山的身边,说着一些路途小心,一路顺利的客套话。沈越山皆以礼回之。
  钦天监的人已设好坛,摆了九九八十一柱长香,一些宫娥跪地捧着五谷六畜的祭品。就等着帝王驾临,登上九龙台,敬天为百姓祈福后,再经众臣三叩九拜仪式方算完整。
  瑞安一眼就瞧到众人中央的沈越山,他一身紫色朝服冷淡自若地立在朝臣的中间。她透过红纱巾怔怔地望着,不知是谁说了句什么,她看到沈越山轻轻摇了摇首,抚了抚前额,垂下头,仿若又是很轻地笑了笑,却黯然而惨淡,几缕柔软的黑发在风前荡漾着,那神情仿若苍野孤鸿。
  她的心突然间跳得很快,她有些失仪地走到众臣之间,直到众臣略有些尴尬地朝她见礼,口呼“公主殿下”时,她方激醒了过来。
  她没有开口说话,透着红纱巾静静地瞧着沈越山。
  沈越山微微一躬身,也没说什么,悄然退开了几步,隔了几个身距后,转身离去。
  瑞安没有跟随而上。略为失望地看着沈越山离去,双手不知不觉地绞着袖襟。
  这时,远处一声尖细地声音传来,“皇上驾到!”众人一看,只见帝王身影已出现在前方的玉阶上,身后是太子兰陵、宁王兰亭,以及新封的瑞王兰锦,瞬时,祭坛四周安静了下来,众臣纷纷跪下迎接,甚至众人都能听到帝王龙靴踩在青石玉的地砖之上发出的声响。
  众臣皆俯首,直至脚步声渐行渐近后,方齐声道,“臣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帝王脚步没有丝毫停滞,站到高处时,也没有示意平身,只淡淡一句,“若朝议时,众卿能如此齐心齐声,朕就真能万岁了!”说完递了个眼神给身旁的赵公公。
  赵公公拂尘一扫,略带尖细地嗓响声,“皇上有旨,众卿家平身!”
  “谢皇上!”众臣谢过后,齐刷刷地起身。
  瑞安的双眸不自禁地瞄向帝王身后的一袭绛红的身影,袖襟下的手控不住地微微抖了起来,她的气息有些不稳,因为脸上罩了两层的薄纱,她便肆无忌惮盯着那人瞧,从眉峰到那一双琉璃眸到高挺的鼻子,一样一样的用她的眼睛描摩着。一点一点地刻进脑子,正当忘情时,那一双琉璃眸突然朝着她的眼睛射来,如能穿透红纱般精准地捕捉到她的眼神,淡淡的嘴角迅速掠过一丝讥讽。
  瑞安的心一沉,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飞快地低下了首,至此,从仪势开始到结束,她再也不敢抬起头。
  祭祀的礼仪很繁琐,不停地朝着各个方向三叩九拜,瑞安担心自已出差错,引起众人的注意,便开始心无旁笃地跟着身旁的沈越山做着一样的动作,辰时初,仪式终于结束了。
  沈越山与瑞安二人向帝王叩拜后,便登上了帝王恩赐的双人软轿,在轿帘一放下来的那一刹那,瑞安迅速地握住了沈越山的手,手心下早已是汗意湿透。
  沈越山薄唇微微一撩,没有说什么,但他的和腕很灵巧地一转,就挣开了她的手。
  瑞安面上一红,有些不习惯被人挣脱,她想微微移开些身子时,蓦地又想起了什么,感到脸上微微一热,突然倾身一靠,猛然搂上了沈越山的腰。
  沈越山大吃一惊,一边挣扎着一边冷声道,“请公主自重!”
  瑞安摇摇首,心道:我就是不自重,你能耐我何?
  沈越山一时挣不脱,反而在挣扎中,两人的身体开始厮磨着,轿内又不宽敞,沈越山避无可避,一急之下,狠狠推了瑞安一把后,倏地挑了帘想出去,身后却传来“哎哟”熟悉的声音。
  他蓦地转身,看到瑞安的抚着后脑勺一脸的痛苦之色,看来这一下碰得不轻。
  瑞安一边抚着头,一边指了指他方才所坐的位置,又指了指自已,摇了摇首,沈越山明白,那是示意他安心坐着,她不会再骚扰他。
  沈越山坐回后,便闭上眼,如老僧入定般地坐着。
  瑞安忍不住一直朝着他看,越看越觉得沈越山长得好看,眉目清朗,皮肤透着一种很干净的白。她忍不住悄悄地再次靠近,看到他闭着的双眼一动也不动,甚至连眼皮里的眼珠也是不动,心想: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坐怀不乱的人!
  此时,她真想扑进他的怀中,感受他身体的温度和气息。转念一想,心中暗叹,还是罢了。
  皇宫的祭祀仪势完毕后,众臣大部份散去,只留下几个重臣随帝王进了御书房议事。午时过后,帝王在祥庆阁摆了个小宴留几个重臣用膳,加上皇子三人,也只有九个人。
  令众人没有些意外,永安候赵铭传被召到帝王身边坐着,身侧的另一个就是瑞王兰锦。
  “锦儿,今日祭祀怎么连朝服也不穿,瞧,成日穿成这样?”兰御谡淡淡地侧身扫了一眼一身绛红宽袖窄腰的锦袍,衣襟处微微敞开,露出交合白色内领,绛红衣襟上起伏一条内外走线的流纹,衬得那张脸更加俊美无铸。
  兰御谡嘴上虽微斥着,龙颜却甚至是和悦,他转过身又对赵传铭淡笑道,“我这七儿就是难以管教,让安候见笑了!
  桌上的人都略有些诧异,但转念马上明白了过来。只是太子和柳相都在,众人也不便搭话,便静悄悄地由着宫女服侍着吃着眼前美食。
  兰锦却丝毫不以为意,一口饮尽杯中酒,”父皇,您饶了儿臣吧,您知道儿臣不喜欢那身老夫子的打扮。“说完,瞄了一眼兰亭,眸带冰雪琉璃的光芒,语声戏谑,”三哥喜欢穿就行了!“
  众人不自觉地把眼光瞄向宁王,只见他一身紫色金纹的绸缎,窄袖宽腰直摆的剪裁,使得整个人看上去清俊了很多,素雅又不失华贵。外罩的纱衣是透明的,衬着他如浓墨勾勒凤眸,挑出了几分邪魅,一收一放配的极好。
  兰亭连头也不抬,夹起一小块切得细细地生螺,沾了些调味,就这样一口吃了下去。
  ”三哥,臣弟瞧你从西北回来后,口味全变了,旁边明明有烧开的汤料,也不放着过一过,就这样生食,你不怕腹泻?“兰锦半靠在扶手上,语中兴味更浓,”臣弟可是听说了,这些个螺子是靠吃腐尸而长的!“
  当中有一个大臣见兰亭吃得极鲜美的样子,就夹了一个想放进口中,想学着兰亭的方式尝尝鲜,听了兰锦的话后,筷子就僵在那,吃又不是,放下又不是。
  ”七弟,等你喝了死人的血还照样没事时,这天下,就没什么能让你腹泻!“兰亭依然面不改色,眸里透着丝微妙的笑意,接着又夹了一口生螺,这回连酱料也不沾直接送入口中。
  兰亭的话说得很直露,却是连一丝面子也不给兰锦,众人闻到两个皇子间透着的微妙,桌子上的气氛瞬时变得凝重。
  一旁赵公公略感到帝王身上传来的不悦之意,忙躬身微微一笑,解释道,”让奴才多嘴一句,这种做法是东越传来,这生螺虽可以经过热水滚着吃,也可以生吃,在摆上桌前,早就捞过一次,又放在冰窖里放了一夜。“
  ”哦,原来如此!“桌上紧张的气氛瞬时缓解,那个大臣不再有疑虑,一口咬下,只觉得汁美口感又好,忍不住连连点头,赞道,”好吃!好吃!“
  兰御谡注意到兰锦并不吃,只顾着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面前的酒,便吩咐道,”去准备些热粥和小菜来!“赵公公忙应了声。
  热腾腾的粥被端了上来,带着葱花的香味。宫人给众人一人盛了一碗,兰锦这才开始动手,拿起勺子吃起来。
  ”你啊……“兰御谡瞧着兰锦轻轻地笑了,”跟你娘一样,只吃这些简单的。看这一桌不合胃口,自己怎么不开口要膳,那冷酒可以那样就干喝着?非喝醉不可!“
  永安候这时也添了一句,”是,年轻时应好好爱护身体!“
  兰御谡满意地点点头,突然道,”安候,听说你的小女儿今年也及笄了!“
  提到小女儿,永安候脸上果然全是笑意,”是,南方水患后,她祖母说什么也要把她接到京城来,刚好下个月给她及笄。“
  ”十五岁,真是好年华!“兰御谡似有感叹地长嘘一口气!”眸光透着一种少见的详和看着永安候,“朕可是听说,令堂对这个孙女疼得紧,可为什么自小不在身边养大,偏要送到南方那么远的地方?”
  永安候笑道,“微臣这小女儿出生时,义净大师曾上门送过几句,说微臣小女要在十三岁前远离父母身边,要满了十七后方能接回来,此后方有大福!并说,赵家从此后,不会有女丁出世,皆为男丁,这十五年来,果然如此,不得不让家母信奉如神。”
  “不是有个赵微兰么?”兰陵冷冷地添了一句,年前,他还想纳了赵微兰为侧妃,想与赵家的关系更亲蜜,现在才知,原来赵家还藏着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那是微臣拙荆从娘家中过来的一个义女。只因为小女自幼远离,让拙荆思念得紧,所以……”永恩候面不改色地朝太子微微一揖。
  兰陵最近心里燥得慌,嘴里长了溃疡,刚喝粥时,还不小心被热滚滚的粥烫了一下,正痛着,猛听到永安候这样解释,气得几乎想破口大骂,难怪当初答应得那么爽快,原来不是自已生的。
  只是碍于皇帝在此,不敢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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