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她也不缺东西,我能买什么给她,衣服鞋子化妆品,我都买过了,连那个我都买过。”张家栋用手在胸前比划“这你们不都是知道的嘛!”
  “我听人说,怀孕的人经常会突然想吃些平时不容易吃到的东西,要不你去买点稀奇的东西给兰子?”阿敏也帮着想办法。
  “这不行,田兰只会突然想吃队长做的糖水蛋,这招不管用。”张家栋还没开口,何明就把这条给否决了。
  最后还是跟丈夫和好了的杨倩雪抓住重点,帮张家栋度过了难关,“我怀孕那会儿也会情绪化,但没有田兰这么严重。我记得上次我跑到你家看见她哭的时候,她断断续续的说过,你母亲待她像亲闺女一样好,老人家过世前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抱上大胖孙子,她最近特别喜欢吃辣的,人家说酸儿辣女,她担心怀的是个女孩,对不起你死去的婆婆。现在国家又规定一家只能生一胎,你还每天一回家就跟她肚子里的‘儿子’说话,她精神压力特别大。”
  乍然一听杨倩雪的说法,张家栋有些懵了,他一直以为田兰是借着怀孕的机会给他是小性子,没想到她竟然是因为精神压力过大才这样的。
  想着自己这段时间天天跟她肚子里的孩子说话,叫“儿子”,姐姐之前也拼命的给田兰张罗各种酸的吃食,她一边怀疑着自己怀的是个姑娘,一边要强装笑脸的接受大家对男孩的盼望,内里的煎熬想着就让张家栋心疼。
  他也不管什么策略、计划了,跑回家就对田兰说:“兰子,你别怕,只要是你生的,不管是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哪怕是只狸猫我也喜欢。”
  田兰起初被他的冒失吓住了,后来听到他说男孩女孩都喜欢的时候,眼泪都快感动的下来了,最后那一句却彻底把田兰逗笑了,“我就算是贵妃,你也不是皇帝啊,还《狸猫换太子》呢!”
  “兰子,是我不好,老是叫孩子儿子,给你压力了。直到他生下来为止,我以后都只叫宝宝。”张家栋接着又说“你不用担心,就算生了女儿,娘在天上也不会怪你的,要怪就怪我。书上不都说了,生男生女跟女人没关系,决定因素在男人身上。”
  田兰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最近好多事都凑在一块,她脑子太乱、心情也不好,所以借题发挥了一下。人在不清醒的情况下是很容易钻死胡同的,等她恢复过来,又觉得原本可以夫妻俩关起门来有商有量、共同面对的事,被她搅合的乱七八糟,她羞于见人。
  既然张家栋主动示好,她也干脆就坡下驴,把这篇翻过去。他们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孩子出生,找人托关系用b超查孩子性别的事,他们想都没想。
  田兰身子不便,过年家里并没有准备什么东西,好在部队照顾,每家都分了不少年货。除夕夜的晚饭是全体在部队大食堂吃的,主食是饺子。为了大年夜的这顿饺子,军属们和炊事班的战士一起整整忙了一个下午。旅政委还想办法搞来了一套放映设备,吃完饭就在训练场上支起幕布给大家放电影。
  田兰有孕在身,杨倩雪有孩子要带,吃过年夜饭,阿敏就陪着她们先回了家。部队毕竟是部队,就算是除夕夜岗也是要站的,为了表示对普通士兵的体恤,今晚站岗的都是当官的。杨倩雪家有电视,男人又都不在,她们干脆把炉子升上,端着瓜子坐在软乎的沙发上看起了春节联欢晚会。
  1984年的春节联欢晚会,还只是一台小型的茶话会式的联欢会,没有上万平米的演播室,没有华丽绚烂的灯光特效,有的只是朴素的欢乐与感动。
  马季的《宇宙牌香烟》和陈佩斯、朱时茂的《吃面条》逗的人笑得肚子疼,张明敏唱《我的中国心》时,田兰跟着阿敏、杨倩雪一块掉眼泪。孩子们也精气神十足,连天翔都坚持到《难忘今宵》播完才睡。
  节目实在太精彩了,以至于第二天早上男人们回来说,政委想在元宵节办个军地联谊时,杨倩雪毫不犹豫的表示她要上台唱《我的中国心》,小海和天翊也凑热闹的要求表演《吃面条》。
  不过在元宵到来前,却有另一件事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阿敏那个前男友阿峰回来了。阿峰回来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过年,另一个就是想和阿敏重修于好。他在外面认识的那个经销商女儿在家里的安排下,嫁到了一个比她家还有钱的人家,把他给踹了。他又想起阿敏的好,就想回来找阿敏,谁知回了家才听说阿敏已经嫁人,对方是附近部队的军官。
  阿峰不甘心,一心想要见阿敏一面。按照年俗,正月初二是出嫁的姑娘回娘家的日子,田兰和杨倩雪都是外地人,阿敏就邀请她们初二的时候和自己一起回娘家。阿好家是常来常往的,反正在部队里也没什么事,田兰和杨倩雪就老实不客气的拎了些点心跟着去蹭饭。
  三家人说说笑笑的沿着小路往村子里走,田兰开玩笑:“阿敏,提前跟你妈打过招呼了没?别到时候我们这么多只蝗虫过境,把她给吓着。”
  “放心吧,已经打过招呼了。再说天翊和小海早就跑来了,我妈看到他们心里就有数了。”何明揽着阿敏的肩,灿烂的回答。
  除夕的晚上男人们不在,女人和孩子们看完电视就都睡在了杨倩雪家。初一早上杨倩雪一起床就发现阿敏趴在水池子边干呕,她叫醒田兰,两个人一起观察了一阵,觉得阿敏像是怀孕了。
  “阿敏,你是不是怀孕了?”阿敏一进屋就被田兰拽住盘问。
  “我也不清楚,月经是有一个多月没来了,最近也有你前阵子那种老是想吐的感觉,不过我不太确定。我平常经期都是很稳定的,算日子过两天这个月的经期就该来了,如果这个月它还是不来,我就打算去医院看看,确认一下。”很有可能要当母亲了,阿敏有些羞涩。
  “这可是好事啊,何明知不知道?”杨倩雪问。
  “我想到医院查过之后再告诉他,免得万一不是,让他空欢喜一场。”
  “阿好呢?你跟她说了没?”田兰问。
  “我妈知道,她说看样子像怀上了。”阿敏脸红扑扑的。
  “你妈,我,田兰,我们这些有经验的看着都像,那肯定就是了。”杨倩雪斩钉截铁。
  “今天是大年初一,多喜庆的日子,趁着好日子把这件喜事告诉何明,让他好好乐呵乐呵。”田兰提议。
  大年初一,何明的老婆爆出了怀孕的消息,整个营区都传遍了。何明这下子乐呵大发了,要不是张家栋和郑明哲帮忙挡着,他估计都要被喝趴在床上睡三天。
  第83章 初二
  农村人特别讲礼数,每次有人来都是七个碟八个碗的摆上一桌,小海和天翔到阿好家吃过几次饭,有了以往的经历,一出营区大门两个小家伙就叫喊着:“吃酒席去喽!”,撒丫子跑开了。
  “路上烂,小心点。”阿敏对两个跑得很快就变成小黑点的背影叫道。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雨,村里的泥巴路还能看到一个个脚印踩出的小水坑,她怕孩子们一脚没踩好跌跟头。
  “没事,他们上学天天跑来跑去的,这点泥巴地算什么,你自己小心脚下。”何明搀着阿敏,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
  “老郑,你瞧何明这怂样,比抱个炸药包还小心。”张家栋指着前面小心翼翼的何明对郑明哲说。
  “我说家栋,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说什么何明啊,你自己就好到哪去了?”郑明哲努努嘴,示意张家栋你也搀着你们家田兰呢,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队长,咱兄弟两现在大哥不笑二哥,半斤八两。你看看人老郑儿子都上肩膀了,咱学习的榜样啊!”天翊还小、地又不好走,郑明哲干脆把孩子扛在肩膀上。
  “我扛自己儿子我高兴,怎么着,你羡慕就让你儿子快点出来啊!”郑明哲摆出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无赖嘴脸。
  “好了,少说几句。”杨倩雪笑着拍了拍丈夫的胳膊,想让他别搞怪了。
  心情太好了,郑明哲干脆搞笑到底,手上抓着天翊,脚下走着秧歌步,就这么一扭一扭的歪到了最前头,回头还对大家抛起了媚眼,引得众人大笑不止。
  还没到阿好家,老远就看到阿明穿着雨靴迎面走来,何明对过来接他们的老丈人说:“爸,这都没两步路就到家了,你还出来接什么啊!”
  “孩子已经先到了,说你们在后面,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快回去吧,饭菜都已经上桌了。”阿明笑着招呼大家,由于他平时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大家对于他僵硬的面部表情并没有感到奇怪,继续笑闹着走完剩下的路。
  “啊呀,你们总算来啦!外面冷,快进来坐。”女主人阿好一如既往的热情洋溢,并没有让大家注意到她脸上那一丝的阴霾。
  小海和天翊已经在桌边占据了有利地形,见父母来了,赶快伸手招呼。
  “天翊,你都多大了,还这么没规矩,妈妈不是说过:大人没坐好之前小孩子不许上桌的嘛!快下来。”杨倩雪进屋一看到天翊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就教训开了。
  “都不是外人没什么的。”阿好打着圆场。
  “这不是外人不外人的事,小孩子从小就得讲规矩。”田兰向阿好解释完也冲着小海板起脸“小海,我不说你是不是就不打算下来了,看看天翊怎么做的。”
  杨倩雪一声怒吼过后,天翊立马就从凳子上溜下来,乖乖的站好,手贴着裤缝做稍息状,头低低的垂着,显然这种姿势在家没少做过。小海从椅子上下来,照着天翊的样子站好。本来还想继续说情的阿好看着两小家伙的可怜相,都忍不住笑了:“不愧是部队里的孩子,罚站都罚得比我们老百姓家的好看。”
  “小海、天翊,立正,稍息,解散。”何明下了一连串指令,然后回头对两位父亲说“今天是我的好日子,可不许扫兴。你们要训孩子回家关起门来好好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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