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陈向东暗暗摇了摇头,笑了笑对两人解释:“我这表哥热心惯了,以前读书的时候就特罩着景行,把他当弟弟一样疼。没想到现在还是这德性,连我这表弟都要吃醋了。”
  王妈妈忍不住开口:“看这梁总感觉冷冰冰的,想不到这么热心肠啊?”
  陈向东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表哥,你可得感谢我,瞧我这多昧着良心为你塑造美好形象。
  肖扬给景行把脉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事这才舒了口气。景行喝了一杯热开水也感觉好多了,脸色不再像方才那么难看,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梁昊权。他不想再琢磨刚才那个举动代表什么,从前他就是因为这样渺小的动作而让心中充满了希望越陷越深,可最后面临他的却是荆棘和地狱。
  “梁总,你到底想干嘛。”肖扬忍不住冲着梁昊权吼道。
  梁昊权不悦的皱了皱眉,并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景行问:“感觉好些了吗?一会跟我回去到医院检查一下,这里条件太差了。”
  景行睁开双眼,叹了口气,“梁总,我已经被您辞退,和梁氏没有关系了,多谢你的关心。”
  “回来吧。”
  景行望着一脸理所当然的梁昊权,不由笑了起来:“谢谢梁总的美意,我不会回去的。”
  “为什么?”梁昊权的眉皱得更紧了,好像真不明白一样。
  肖扬忍不住嗤笑起来,“梁总,你们梁氏财大气粗是不假,但是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吧。把人轰了出来,现在又想这么让人巴巴的回去,也忒不把人当人看了吧。景行为你做牛做马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一点面子不给直接轰了,现在又跟没事人一样叫人回去,说笑呢?景行不是抹布,想用的时候拿出来,不想用了就扔得远远的。”
  梁昊权眼神锋利的射向肖扬,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梁昊权的手段和势力景行十分清楚,他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因为他被连累,连忙说道:“我累了,想休息,就这么简单。”
  梁昊权燃起的怒气瞬间消去不少,“丁助理可以为你分担一部分。”
  景行摇了摇头,“心累,谁也分担不了。我现在挺好的,山好水好又在家人身边,种田养鱼养鸭,面朝大山心旷神怡。”
  梁昊权扫了肖扬一眼,语气冷冽,“因为他?”
  梁昊权知道肖扬这个人,从前没往那方面想,可现在却不得不正视起来。千里迢迢和景行跑到这穷山僻壤,要说没点猫腻,他绝对不会相信。
  景行眼神有些悲凉的望着梁昊权,“您说呢?”
  他从不曾掩饰自己对他爱慕的心思,尤其有过关系之后。这样的怀疑并不是吃醋,而是漠视他的感情,无视他为他所做的一切。如若有一点点动心,哪里会将这样炽热的感情完全无视?
  梁昊权下意识眼神躲闪,景行最后剩下的那点希翼也都被这么个小举动化没了。他从来都是那个只会付出的小傻瓜,他于对方而言,不过只是个‘好用’的助理而已。连一点点感情回应都舍不得给,既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否认。从前他会为这样的‘有用’感到自豪,如今只剩下苦涩。
  “谢谢梁总赏识,从收到三十万开始,我已经彻底不是梁氏的人了,我现在挺好,不想有什么改变。”
  梁昊权看他这样,心中有团无名火,“你别后悔。”
  景行苦涩一笑,“梁总是大人物,您也不是为请我而来。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您无需因此影响你此次旅行的美好心情。”
  梁昊权觉得这话十分刺耳,这种掰清关系淡化两人关系的感觉让他心里十分不舒服,可这不就是他曾经想要的。就算没有左小佐的事,他也无法容忍身边有这样暧昧的人存在,公私混淆在一起不是他的作风。
  “如果梁总没什么事就请继续四处逛逛吧,大坪乡虽然穷,但是风景还不错,有不少玩的地方。”
  “你在赶我走?”梁昊权的脸色直接黑得快能拧出墨汁来了。
  景行笑了笑,“我不过是为梁总您的时间着想而已,我好歹在您身边也有一段时间,深知您的行程有多紧。”
  老天也在应承景行的这句话,梁昊权没待多久就被电话叫走了。走的时候那样子跟谁砍了他爹妈似的,吓得王妈妈和王三妹连气都不敢用力喘。
  景行望着梁昊权远去的车影,这下真的是彻底结束了吧,像梁昊权这么高傲的人,被人拒绝怎么可能会再回头。
  梁昊权的出现他并不意外,再是铁石心肠,跟在自己身边十年的人就这么彻底消失,一时半会儿不适应是正常,想挽回一下也是正常。但是那并不是爱,不过是一种习惯,仅此而已。
  景行摸了摸肚子,心还会痛,却有种解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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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一写感情戏就卡,抹泪
  ☆、第19章
  景行没有时间悲秋伤春,他包下的荒山除却留出五百亩种植甘蔗,还有三百多公顷荒山野地需要去规划开垦。三十万就能包下那么一大片荒山30年是有条件的,不能不作为让地这么一直荒着,那包地合约上明确表明至少要在五年内开发三分之一,否则乡政府将有权利收回土地转租给其他人。
  景行倒不介意这么一条约束,他原本就是打算要开发的,并没打算站着茅坑不拉屎。只是他也没这么好说话,借机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陈向东是想在大坪乡搞出点成绩来的,两人又认识,这会让他获得诸多便利。
  据陈向东透露,那高速路将会提前完工,在国庆节的时候正式通车。景行趁机和陈向东签订甘蔗种植保证书,然后让他帮忙联系糖厂先帮他把寿河村和高速路这一段的路给修通了。让今年收甘蔗以及明年种甘蔗更为方便,陈向东和梁昊权是表兄弟,这么点事糖厂的人不会拒绝,修路一事很快就给落实了下来。
  景行的计划是打算利用这些荒山种植果蔬,寿河村的土地、水质、空气都十分优质,种出来的水果蔬菜和大米味道非常好,在整个柳平县都是有名的。明明是普通大米煮起来就跟香米似的,一掀开锅整个屋子都是香味。但缺点是不能用化肥,一用化肥那味道就变了,可不用化肥产量就上不去。
  现在绿色有机食品炒得很热,价格高需求量大。景行计划往这上边发展,创造自己的品牌,品牌围绕的中心就是天然有机无公害。做成蔬果中的精品,量可以不大,但是一定要保证蔬果无农药无化肥催熟,完全纯天然种植,尊重自然规律。
  现在交通顺畅了,临边茂市是个很好的销售地。那里本身需求就高,物流又十分通畅,最关键是曾经景行在梁氏的时候就认识不少大型超市的老总。
  当初他在做市场调查的时候,就知道这里边的利润多大,当时还跟那些超市负责人开玩笑,今后他回家种地给他们做特供。他可以利用这些人脉,为自己的产品谋求销路,投资的风险就会小很多。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资金,这么大片荒山光整理就够他喝一壶的,就算先开垦一部分土地情况比较好的,可人工种子等等也够呛。好在肥料是有了,陈向东保证糖厂所有蔗泥都会给他运过来,那玩意虽说臭气熏天,可却是个极好的天然肥料,最关键是可以先欠着款。
  景行之前还觉得有些别扭,总觉得占了梁昊权的便宜什么的。明明已经分开,可他的生活中却逃脱不开梁昊权的影子。可那天梁昊权过来突然让他幡然醒悟了,只要心里没有被影响,这些拐来拐去的联系又能如何呢。他这些举动是每个做生意的人惯有手段,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和金钱,只要自己不在意就没有什么不对,他又不是不还。
  景行想种植蔬菜水果还要建农家乐,脑子都已经有了农家庄园的概图,可是一想到扁扁的口袋,人就蔫吧了。加上姜妈妈给的五万块,他手上只有十三万多,还得留出两三万生孩子用,这么一来满打满算可以动用的资金只有十万。还工程浩大的农家庄园呢,就能种点菜和一小片果林。
  什么都得一步一步来啊。
  景行抓着头在纸上写写划划,嘴里不停嘟囔着:“钱啊钱啊,老天怎么不给我下场黄金雨啊!”
  肖扬正捧着一盘子山葡萄进来,一听顿时乐笑了:“要真下了我们还用得着折腾?直接躺着享福等死就成了。”
  景行一眼瞧到他手里的山葡萄,“你哪弄来的?”
  “一小孩送过来的,叫虎子估摸才十岁出头。说是他之前不知道那荒山现在是你的了,就去摘了山葡萄,这不就给还回来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听话懂事的孩子,我这么大的时候专门喜欢跑人院里偷。”
  景行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给你似的?我们村里大部分都是留守儿童,这些人从小没跟父母一起生活所以特早熟懂事。那虎子挺可怜的,爸爸出去打工工伤死了,老妈就拿着赔偿款跟人跑了,虎子就他奶奶带着,家里还有个痴傻的大伯。”
  “没想到你这么多年没回家,这些八卦还门儿清。”
  景行叹了口气,“他们家在我们村很有名,我不知道都不行。虎子奶奶是我们村他们那一辈唯一一个识字的女人呢,就是命苦,丈夫年纪轻轻的砍柴摔死了。大儿子发烧烧坏了脑子,二儿子又去得早,日子过得挺不容易的。”
  “行了,甭想这些了,怀孕要听点正面的东西,否则今后生出个忧郁宝宝有你受的。话说这山葡萄味道不错,要是酿成葡萄酒肯定美得很,糖分足本身就含有酒质。”肖扬也忍不住不停捻着吃,比起那天王妈妈送来的山葡萄要好吃得多。
  景行眼睛一亮,“我记得这后山很多这样的山葡萄,十分好栽种,从前我就随便这么一插就长成了。第二年就能结果,第三年味道就跟后山一样了,产量也不错。要不是建新房给拔掉了,现在我们直接就成摘着吃。你说我们要不种点山葡萄怎么样?这玩意不仅能直接卖果实还能酿酒,我爸以前酿的葡萄酒就美得不行,不比我在外边喝的那些贵死个人的洋酒差。”
  肖扬的手顿住了,“你不会来真的吧?”
  “怎么了,你不也说这葡萄挺好吃的吗?酿酒品种也很不错。”
  “我觉得这前景恐怕不太乐观,这玩意虽然挺好吃,但是毕竟不是主流的葡萄品种,颗粒小比起普通葡萄还是酸了点,估计市场一般。酿酒倒是可以,但是资金是个大问题,要办酒厂就算是个家庭作坊,最少也得好几万吧?还不算前期种植的投入。”
  种植水果就这点不好,周期长前景难以预料。前期一直往里扔钱,最短也得两三年。要是顺利还好,遇到个天灾人祸,东西烂在地上也无可奈何,直接能把人逼跳楼。
  景行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这钱真是要命啊,要是手里多点钱,现在就能把这山葡萄摘回来酿酒了。”
  肖扬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口气吃不成大胖子,况且你都没去后山看过,谁知道这山葡萄会不会跟从前一样漫山遍野都是。”
  景行笑了笑,他确实心急了,一想着自己有那么一大片地,就希望第二天一睁眼就是满山硕果的样子。“明天我们赶早来个后山一日游吧,我记得那荒山最深里还有一处瀑布呢。那瀑布后边有个小洞,比我这屋子还大点,约莫有二十多平方。里边特凉快,小时候我们都叫那花果山,现在想想还挺怀念的。不过我就去过一次,被我妈知道了直接往死里打,那还是我妈第一次打我呢。听说以前就有小孩为了进去过去,结果不小心一个打滑直接摔死了。”
  “怪不得这么好玩的地方以前你没带我去,原来是吓怕了啊。你现在也不能乱来,否则被打死的就是我了。”肖扬瞟着他的肚子笑道。
  景行懒得理会他,继续埋头算账:“十万块还是太紧张了,这果树周期长得赶紧种起来,蔬菜短期就能见到收益也得抓住,要是全投了进去,没点周转的钱太危险,看来还是得去贷款。”
  “没必要,我这有一百万,够你使了吧?”肖扬把自己扔进旁边的床上,幽幽道。
  景行抬头一脸惊愕,“你哪来那么多钱?”
  “把我那房子卖了不就有了。”
  “瞎说什么呢,还没到那地步。你那房子地段那么好,放租一个月都能好几千,傻了才卖掉。”景行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你老说我钻牛角尖,你还不一样,该放就放吧,身世不是自己可以选的。”
  肖扬用手捂住眼睛,“所以说我们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谁也甭笑谁。我说说而已,我真要卖了,这钱多半也被我妈拿走,还不如留着收房租。”
  景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沉默着。这时姜妈妈突然推门进来,胡扯了一堆闲话,直到景行和肖扬都有些打瞌睡了,姜妈妈这才起身走了,走到门口终于幽幽说了一句:“还在头三个月里,你们两个别乱来。”
  景行和肖扬都愣住了,半响才反应过来,顿时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景行和肖扬两人都是被分开各自睡各自的屋,他们两个也没多想,他们又不是真的情侣觉得无所谓,只以为是姜妈妈他们不习惯看两个男人在一起,没想到姜妈妈是担心这个,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梁总?”
  丁助理忍不住出声叫了一声,梁昊权这是才回过神来他还在开会。会议上的人都紧张的看着梁昊权,心中忐忑不已,老总这样子是表示方案没通过?这已经修改了三遍了啊喂。
  梁昊权皱了皱眉,刚才说什么他压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丁助理一看梁昊权那表情就明白了,这会算是白开了。自打从那大坪乡回来,他家老总就这德性了,命苦的是他们这些下面的人。因为梁昊权不会含糊过去,只会让你再说一次或继续修改方案重新来过啊!现在已经临近下班,要是再来一发,肯定又得加班了。
  此时梁昊权的电话铃响,解救了全会议室的人。
  “什么?!”梁昊权拿着电话刚走到门口,难得失态的吼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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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章
  梁昊权急匆匆赶到医院,一路狂奔差点没引起车祸。吴叔正在病房门口守着,一看到他就迎向前来。
  “爷爷情况怎么样?”梁昊权没工夫再打招呼,焦急询问。
  梁老爷子的身体一直很健朗,精气神也好,可今天突然晕倒在床上,要不是吴叔例行隔段时间去查看一次,只怕真就这么去了,这样毫无预警的事件让人心中十分惶恐。这才反应梁老爷子已经不年轻,现在都已经八十多岁了,到了随时都可能去的年纪。
  吴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不要太紧张:“现在没什么事了,正在里边躺着休息呢。”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吴叔叹了口气,“冠心病发作使得心肌缺血导致心肌泵血无力,血氧输入大脑堵塞导致的昏迷。好在救治及时,没有什么大危险。”
  梁昊权皱紧眉头,“平时爷爷体检报告不都说挺好的吗,怎么一发作人就这么厉害?吴叔,爷爷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你们是不是一直瞒着我什么?”
  吴叔想了想才道:“是老爷子让我不要说的,他不想让你们操心。现在都这节骨眼了,也不能再藏着掖着的了。你爷爷从前太拼了,自个也不注意照顾身体,年轻的时候没感觉,老了这身体就扛不住了。你爷爷不仅有冠心病,还三高,只是平时控制得好,所以不显。冠心病需要控制情绪,放松心情,按时休息,合理膳食,因而当初才会让你一毕业就接管整个梁氏,当时老爷子的情况就不太好了。”
  梁昊权愣住了,老爷子在他心里一直是不败的战将,从来没想过他也会老去无力的一天。他当初只以为这是老爷子的试炼,没想到老爷子是有心无力了。
  “医生是怎么说的?需要什么样的治疗。”
  “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不适合动手术,只能吃药控制和平时好好养着。老爷子平时都还挺注意的,所以从前就算发作也不会很厉害。只是今天日子有点特殊,老爷子想不开就严重了。可能你们都不知道了,今天是老爷子和老太太结婚纪念日,偏巧你爸妈他们今天又要出国,他惦记的事太多,今天事情都堆积在一起就爆发了。”
  梁昊权沉默了,他们一直以为梁老爷子很强势霸道,喜欢强制让他们按照他的方式来。可事实上梁老爷子已经给了他们最大的宽容,所以才会隐藏自己的病情。其实想想,梁老爷子基本上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就喜欢说两句不会真的拦着,就像老爷子盼着他有孩子一样。否则依照老爷子的手段,他们哪会这么逍遥。
  梁昊权推门而入,梁老爷子正依靠在床上跟没事人一样,一见他还乐呵呵笑着:“你吴叔就喜欢大惊小怪,年纪大了睡得沉点也把我送进医院,真是丢死人了。”
  梁昊权拉开一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喉咙里尽是酸楚,幽幽开口:“爷爷,我都知道了。”
  梁老爷子顿时收起了笑容,忿忿的瞪了门口一眼,“这小吴真是大嘴巴,屁大的事还到处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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