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说着,他飘然出了石室,也不和莫孝仁、莫孝义两兄弟打招呼,离了莫府来到街上。
  他得了索伦的传承之后,虽然修为仍在结丹期,但是因《纹身经》的功法特异,其实他如今三十六颗金丹的修为也勉强等同于结丹后期的实力,加之肉体可抗法宝,又习得天魔的争斗之法,自忖与一名元婴初期的修士周旋一阵还是能做到的。
  凌展自在街上走了一阵,先去到了皇宫附近,刚一靠近此地,他便感觉到一阵法力波动,小心的绕着皇宫整个转了一圈,他渐渐确定了,整个皇宫已然被一座法阵笼罩了起来,阻住了他神识的探查。至于这法阵是否还有其他功效,他因怕打草惊蛇,暂时还没有仔细研究。
  看过了皇宫,凌展又来到了通天台附近,据莫进豪所说,那国师童林平日就居住在最高的一座通天台上。根据那书房下的地图的描绘,凌展发现这九座通天台布置的地点甚为玄妙,隐隐将皇宫围在当中,并且几乎覆盖了整座御景城的所有关键地理位置,其中大有深意。
  当感受到通天台附近怪异的法力波动的时候,凌展终于确定了心中的想法,这高台绝不是莫府管家说的那般,单纯用来给一些修饰修炼的,这九座高台彼此之间隐有联系,在皇宫之外又组成了一座更大的法阵。而且建筑通天台的石料也是材质独特,其中暗含无数灵石,通体构成一个可以大量储纳传递灵气的介质。
  凌展没想到童林竟然在御景城中经营如此之深,这般将一国都城改造得像是一座山门一般,也不知这个元婴老怪有些什么图谋,与自己百世劫的秘密有是否有些关联。
  他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原本他只想着找童林将事情问上一问,就算问不出个结果,也能凭借实力脱身。但是如今见了城中的布置,他知道这老怪在此地根深蒂固,不是现在的自己能撼动的,那选秀女的事情他恐怕帮不上大忙,最多是能将莫琪翠远远带出京城罢了,至于这样是否会导致莫家受到报复,就是他们自己改头痛的事情了。大家萍水相逢,凌展不可能为了帮助别人把自己也搭进去。
  不过在离开御景城之前,他倒是想先去将那梅春生杀了,了结了早年的恩怨,也算是为民除一小害。
  如果有一天他的实力能够轻易灭杀元婴修士,或许会考虑再到御景城来解决这个童林。
  但是另有一件让他在意的事情,就是那赵姓修士的下落。他在御景城的坊市间也打听了许久,似乎百姓只知道京中有一位国师,以及他门下许多弟子,并不知道还有其他大神通的修士。
  这个问题倒也很好解释,想来那赵姓修士只是隐居此地,并不想童林那般着意经营,但他也要被算做此地的一个强大的战斗力,一个隐藏起来的元婴修士,更加让凌展不可小视。
  拿定了主意,凌展举步便想返回莫府。就在此时,他忽然心中一跳,转头向皇宫的方向望去。那里,竟然有一丝迦南父子的气息!
  第一百零二章 我姓赵
  凌展下意识的要去看个究竟,但脚步微动便又止住了,此时尚在白天,这城中又有童林设下的两重法阵,就这样贸然的去皇宫查看十分不妥。
  他将目光投下那最高的通天台,照说迦南父子如果闯入皇宫,那童林不可能不知,定然会有所动作。可是他默默看了半晌,那高台却是毫无动静,甚至九座通天台上都无异动,皇宫的法阵似乎也没有任何波动。
  这情形太过诡异,凌展不由谨慎起来。
  因他长时间抬头望着通天台,已然引来许多百姓的议论,甚至有人小声商量着是否要报官。
  凌展虽然不怕官府,但终究麻烦,因此收回目光,匆匆离开此地,回到莫府。
  回去之后,莫氏父子自然要询问情况。凌展却不置可否,只是随意敷衍几句,说还要观察一阵才好动作。
  莫进豪心知此事确实也急不得,只好小心招待着凌展,为他安排了一间极宽敞舒适的客房歇息。
  入夜,凌展自房中出来,悄悄飞上半空,先是俯瞰了一阵莫府,然后尽量压低了身子向皇宫飞去。
  来到皇宫附近,他寻了处隐蔽的房舍落下,从屋瓦之间静静的观察着这片宏伟的宫殿。可是这片宫殿就像一只沉睡的巨兽,并无半点异样透出,只是静静的伫立在御景城中央。
  这一夜安静的过去了,那隐隐透出的气息再未出现过,凌展带着满腹疑问潜回莫府,安定了府中人心后,再次来到街上。今天他要去那九座通天台下再好好看看,琢磨一下这座法阵,顺便再观察一下台上居住的修士。
  一连数日,凌展都在这样的生活中度过,如今他已然知道,除了最高的那座通天台最为神秘莫测,神识不便查看外,其余各座高台上都有一两名修士在顶上修炼,这高台修造得甚为奇妙,正坐落在御景城的几处灵眼上。
  原来这座雄城不亏是一国都城,城池竟然是修造在一处灵脉上,这九座高台占住了灵脉的九处灵眼,从地下逸散的灵气就会顺着高台直达顶端,供居住其上的人修炼,不会有半分浪费。
  但是,根据凌展的推测,这九处地方并非是灵气最为浓郁之地,那皇宫坐落处才是这条灵脉的根本。也不知当初是何人将都城选在此处,又是如何选中这建造皇宫的地址。
  好在,近日来凌展听闻一个消息,因天元国正与周围各国发生战争,国师应国主及福王之请,要为征战的将士祈福,将在御景城外开坛做法七七四十九天,届时不但国师本人,便是其最为得意的十名弟子也会一同到场。
  这对于他来说正是个好机会,可以先如皇宫查看一番,寻找迦南父子的踪迹。而后更能出城去那开坛之地寻童林问话,届时没有法阵的妨碍,是留是走都在他一念之间。
  转眼间,祈福的日子已然来临,无数百姓蜂拥在国师及众弟子的车架后,一路向城外而去。
  凌展此时自然是悄悄绕道皇宫之后,寻了个无人之处,先是以神识探查了一番法阵的波动,寻了个空隙闪入宫去。根据他以前在天华山藏经阁看到的书籍记载,想这等范围庞大的法阵,除非是许多修为高明之辈同时出手设置,并且不是以法力维护阵法运转,才能保证没有一丝缝隙。
  这法阵虽不知何时设下,也不知当初共有多少修士出手,但是如今据他所知这御景城中只有两名元婴修士,想来维持阵法的力量并不充裕,果然在他一试之下,就找到了阵法运转的破绽。
  不过他也不敢大意,入得宫中后又停在原地感受了一阵法阵变化,确定自己却是没有暴露后,他开始在一处处宫殿院落中穿行起来。
  如今尚在白天,不过他笃定那童林已经带着大部分弟子出城而去,这宫中的守卫力量只有一些身负武功的侍卫,以他的肉身移动速度,根本不怕被人看见。
  这皇宫修得十分宏伟,一座座大殿重重叠叠,几无穷尽,以凌展这等速度也绕了一整日才大致走了个遍,有些如朝堂等人群聚集之处他只是远远望了一眼,并未过去。
  让他奇怪的是,这些地方全都没有发现迦南父子的气息,似乎他们并未来过一般。
  凌展十分确定自己那日的感觉,那不单单是两个天魔途经此地残留的气息,那种感觉活泼灵动,根本就是他父子二人当日就在此地。
  早在刚入御景城的时候,凌展并未察觉到城中有迦南父子途经的痕迹,他原以为像这等人类聚居之地,两个天魔再如何实力强大,也是不敢随意露面的,这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那一日他偶然感觉到二魔的气息,却一瞬间又失去了感应,凌展心中就已然觉得有些古怪。如今他亲身入得宫中,却并未察觉到他父子一丝一毫的气息,心中更是有些惊疑。难不成是那童林早已发现二魔踪迹,出手将之灭杀了?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寻处偏僻的宫殿躲藏起来,打算等到夜里再将几处白日未至之所探上一遍,如果仍无线索,就只好出城去寻童林了。
  时至夜半,凌展再次将皇宫走个遍,仍未发现迦南父子的气息,他也不犹豫,立时便要出宫。
  行至一处院落,他忽见前方有一队人簇拥着一个高冠博带的男子,正向后宫而去,遥听得人群中有人以尖细的声音称呼那男子做“福王爷”。
  凌展心想这却正好,不如出手杀了这个篡逆之人,顺便解了莫家的麻烦,也还天元国百姓一个安宁。不过他也不能做得太过明目张胆,毕竟自己现在就在这皇宫阵法内,万一被困在此地就不妙了。
  因此他悄悄随在这群人身后,一路来到一座殿前,那福王自入了殿内歇息,也未叫人进去服侍,只吩咐将殿门关上。
  凌展仗着有道法在身,暗中使了个隐风步,趁着殿门将关未关之时,闪身直闯进去,一众侍卫、太监、宫女只觉一阵清风拂过,并未看见他半点影子。
  入得殿中,凌展正要下手之后就此远遁,只见那福王爷正端坐在殿侧小室中,微笑着抬手放出一道光华,阻住了他的去路,轻声说道:“你果然来了!”
  凌展心头一惊,挥手也放出一道法术,挡开了袭来的光华,口中道:“你不是王爷么?怎么会使法术?”
  那福王爷一招止住他去势后,却不再动手,仍是微笑着说道:“王爷怎不能使法术?况且你不是曾经听说过我么?”
  凌展眉头一皱,心想无路如何,此时还是先擒住这福王再说其他。于是他脚下一动,闪到福王身侧,右手五指箕张向他肩头抓去,他方才见福王招出的法术威力也不甚大,想来修为不高,本想用反五行之术封住其体内法力。却不想那福王端坐不动,肩头忽然生出一片光幕,挡住他这一抓。
  凌展从为听过世上还有这等法术,他自身肉体力量强横,远本可轻易抵挡同阶修士的法术,可是他一爪抓在光幕上,却像抓在一团棉花上一般软不着力,运在五指上的五种法力也被光幕一一消解掉。
  此时那福王转头又是朝他一笑,动作虽然极快,但看在凌展眼中却又觉得极慢,只听他似缓实急的说道:“我姓赵,你想起我是谁了么?”
  第一百零三章 再见凌白
  凌展陡然一惊,失声道:“你是那赵姓修士,元婴高手!?”他口中虽惊,身手却不慢,瞬间又向福王攻出三拳两脚,招式中暗含五行劲力、天雷之力。
  可无论他怎么变化拳脚和法力,那福王都是凭空招出一道光幕,随意挡住他的攻击,口中道:“正是我,你还是乖乖的束手就缚,我们来好好谈谈修炼的事情吧。”、
  凌展心想修炼的事情有什么好谈的,你修为比我高出许多,活得也久,难道还有什么疑难要请教我么。
  不过他也不多话,只是全力进攻。凌展并不打算能击败对方,毕竟这是个修为已达元婴之期的老怪,绝不可能是他对付得了的,他只是想将对手打得无暇喘息,然后伺机逃走。
  幸好现在他只需要对付福王一人,若是在这皇宫阵法中再多个童林,恐怕他就无法走脱了。
  接连进攻了数十次,那福王仍是岿然不动,只是微笑着看向他,似乎胜券在握的样子。
  凌展被他看得一阵心烦,又心知自己再呆下去肯定讨不了好,于是当机立断收了拳脚,翻身向上一跃,撞破殿顶飞了出去。
  一出了大殿,呼吸到夜晚的空气,凌展心中忽得一沉,迦南父子的气息居然再次出现了!而且就在这皇宫中!
  他转头看去,只见夜空中两道极暗的影子正飞速向此处赶来。他一时无法分辨这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况,只是直觉告诉他今日恐怕有些不妙。
  下方的福王仍是端坐在小室中,抬头微笑看着凌展,似乎什么事情都无法改变他这种一切在握的笑容。
  凌展已然无心顾及他的举动,转身背对着迦南父子飞来的方向一路飞去。
  眨眼间,他已然飞至皇宫法阵边缘,那法阵似乎受人激发,此时已然彻底显现出来,只见一重七彩流转的蛋形天幕罩住了这片巍峨的宫城,明媚绚烂,将凌展的身躯挡在其中。
  迦南父子追来的速度极快,已然到了身后数十丈之处。
  凌展无暇多想,挥拳击向法阵,他动作极快,一息之内便击出十余拳,可是蛋形天幕上只是七彩光芒连闪,如水面般波动起来,却似乎毫无损伤。
  此时迦南已然追到他身后,右拳携着无尽狂暴之气袭向他后心。
  凌展虽未回头,却像是脑后生了眼睛一般,左手反手一抓拿向他拳头。他倒不是托大,以为自己一抓可以挡住这实力高出自己一星的天魔,只是如今情势危急,不得不行险一搏,他想要借着迦南的一击之力,将之传递到右拳上,一举破此法阵。
  可惜他的算盘落空了,迦南似乎看出他的意图,拳头并不击实,转而虚晃一下抓向他肩头。
  而他儿子辛格萨也已然追到近前,与父亲合力夹攻。
  凌展一时无法,只得转过身来应付,只见他将身一晃,招出五道虚影来,一道袭向辛格萨,四道则冲至迦南身前。之所以未将三十六道虚影全部招出,是因为他的神识力量还不够强大,同时控制三十六道虚影只会让力量分散,而五道虚影正是他自己尝试过的极限,可以保证足够的灵活及力量。
  这一人二魔就在皇宫边缘的空中战了起来。
  不多时,自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贤父子不必如此,他出不去的。”
  说着那声音似乎又转向凌展:“小友,我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谈谈吧,赵某确有修炼上的疑难想要请教。”
  迦南父子似乎对他甚为信服,闻言将几道虚影迫开,纷纷后退。
  凌展打眼看去,说话之人正是那福王,只见他仍是一副微笑的神态,身子仍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身下却有一件法宝将他托住。
  凌展闷哼一声,道:“难道你们找我不是为了当年周贤的事情么?怎么又扯上什么修炼之事了?”
  福王道:“不是这等说,周贤又不是我的弟子,我管他死活作甚。所谓天下道法三千,小友出身名门大派,于修炼之道定有独得之妙。实话说,赵某虽然修为高你几分,但已然止步元婴期很久了,确是有些疑难之处要寻人讨教。”
  凌展冷笑一声:“你说话不用遮遮掩掩,那童林与你是一丘之貉,我也不怕说出来,我身上确是有些秘密,甚至我自己也想找到原因,此次来也是寻你们讨些消息。有什么话大家还是敞开来说的好,我修为虽然不如你们,但是想要离开此地也未必不能。”
  他此话一出口,倒是迦南先接过了话头:“小子,你是得了我们天神一族的传承,学会了碎星变,才如此有恃无恐吧。”
  凌展被他说中心事,也不搭言,仍是冷冷的看着福王。
  就在此时,忽然自空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有碎星变又如何,我们三个老家伙还制不住你一个么。”
  凌展循声望去,只见蛋形天幕上忽然浮现出一张面庞,而后一道人影也自上面显出,像是整个印在法阵上一般。他不禁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影似乎不能脱离天幕,只是将七彩的面孔转向他,说道:“我就是童林。”
  凌展本已猜到是他,不过得了确实的回答后还是心下一沉,两个元婴期老怪,一个四星一个三星两个天魔,再有此地的法阵,他就算将碎星变用上两次,只怕也不能走脱。
  遇此情形,他心中一时也静了下来,说道:“好,你们这些前辈高人同时出手对付我一个后辈小子,想来我也不枉了,你们究竟有什么要求,说来听听。”
  福王似乎是这群人的首脑,只听他温言说道:“要求么是谈不上,我知小友同时身负道法及天神练体两种力量,这是人界与神界都绝无仅有的,我们只是想请小友留在这皇宫中与我等一同修炼,让我们也观摩一番这稀世之法,得些教益,或于修炼一途有极大助益。”
  凌展眉头一皱,心想这就是图谋自己的《纹身经》功法了,只是难道这两个元婴老怪不会与迦南自行交流么?还是说道法与煅体之术并不是那般容易融合,其中有些关窍只有《纹身经》才能解决?
  他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也不好直接问出来,只得将话题岔开道:“如果只是修炼,也无甚不可,不过我也有事情要请教你们,就当做是交换如何?”
  这一次是那童林答话了:“我知你想问何事,不过这件事我们也不甚清楚,尚要从你身上寻找答案,你却是问错人了。”
  凌展奇怪的问道:“那你收周贤为弟子又是为了什么?”
  童林一张七彩流转的面庞古怪的笑了笑,道:“这有什么好问的,当然因为我和他、和你都是一样的人了,甚至赵道友与你我也是一般。这件事情困扰了我们上千年,总要查个清楚方才心中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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