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汤圆。就是团团圆圆,和和满满的意思。”小班接道,几次相处,班得端家的人谁都不在放下架子后的戴恩面前拘束。
  “咦?真好。”戴恩垂头看了一眼,笑道:“承安人民又有好东西吃了。福伦。”
  福伦也正在吃,头也不抬,便道:“我知道了,父亲。”
  徐铮伸头往门外看看,道:“阿佳西队长他们呢?”
  “在外头。”汤圆实在好吃,戴恩忍不住也自己动手去盛了一碗,又盛了一碗递给雷克斯。两父子不顾形象的垂头猛吃,看来国宴之上,两人都受了苦。
  “外头那么冷,都叫进来一起吃,反正这么大一锅。”徐铮道,奔出去把所有的卫兵和骑士都请了进来,同样一人一碗。
  这下子,屋里就热闹了。君不君,臣不臣,大不大,小不小的挤满了一屋。不过,气氛就是特别的浓烈。
  戴恩起初还觉得有些不妥,但在这样浓烈的气氛下,也由得徐铮去张罗。这少年就是有一种独特的亲和气质,很容易就能把一些隔阂化开。君与臣,抛开了身份,还不是一样都是人?在这样一年的结尾,共同坐在一屋享受着汤圆的美味,似乎谁是君谁是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气氛很热烈,心情很快活,明天再是君臣之别,那是明天的事。这样想,戴恩心里释然,咬着汤圆,看着徐铮热情的对待士兵与骑士时,心里在难免想,士兵和骑士一年到头辛苦,日晒雨淋、塞风吹打,现在锡安又是一天比一天更好,是不是应该增发个军饷什么的。
  接下来又是送礼物,露西娜老规矩,送了戴恩一根手织围巾,皇后也有一根。她还把这个当宝了,是人都有。然后是房子底下挂的风鸡,本来像军队一队排成行,现在这许多士兵与骑士到来,便一人送一只,全部送光。
  戴恩收了大家的礼物,乐得合不拢嘴。这种礼和宫延里收到的礼物是不同的。宫延里的礼物,渗杂了太多的杂念和欲望在里头,虽然贵重精致,却反而不如这里收到的礼物真切温暖,孰轻孰重,戴恩更喜欢哪个,一看他表情便知。
  突然想起什么,戴恩转头看向徐铮,斜眼瞪着他,道:“好小子,你的礼物呢?”
  徐铮大笑:“哪有强要礼物的。”
  戴恩没好气的看着他,道:“我是国君,我要强要你的礼物,你有意见?儿子孝敬老子是天经地义的事!”
  徐铮悻悻的摸摸后脑,汗……这事儿整得,咋感觉这么像皇帝强抢民女?人家哭着喊着不愿意,他就是要强要……囧。
  126 年庆 03
  “对。”露西娜也道:“还没见这小子送任何人礼物。若是忘了,就活该被修理。”
  徐铮笑道:“哪能呢?要礼物不是?这好办,我的礼物绝对叫你们一生难忘!”
  露琪不屑的道:“小心吹破牛皮。”
  “你几时见我吹过牛皮?”徐铮伸手向戴恩,道:“戴恩叔叔,兵符借来一用。”
  “什么是兵符?”戴恩问道。
  徐铮一怔,汗,原来这地方不兴这样叫。便道:“不管是什么,反正是调动士兵的信物,先借来一用。”
  戴恩斜眼看着他,笑道:“干嘛,想造反?想要王位就你说嘛,我马上就传位给你。王椅我都坐腻了,巴不得马上送出去。”
  徐铮没好气的道:“谁稀罕你那个东西。快,信物借来,我好给你们礼物。”
  切!真不给面子……戴恩悻悻的从徐铮送的储物道具里掏出块黄金包裹的紫晶出来。徐铮伸头一看,上面雕着塞缪斯的皇族徽记,大约是相当于传国玉玺一类的东西。
  递给徐铮,戴恩又道:“小心别摔坏了。这玩意儿若是弄丢了,全承安面子都要丢尽,到时候我可要找你的麻烦。不就是调动几个卫兵,用不着这么麻烦,你是塞缪斯家二王子,自己去就行了。”
  徐铮窃笑:“可不止几个这么简单。”
  不止几个?意思就是大手笔了?戴恩一乐。道:“好,我等着。看你要弄出什么花样来。”
  徐铮道:“包你满意。大家先去院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一帮子人移驾小院,玛雅和赛迪却像跟屁虫一般,死活要跟着去。徐铮拗不过,只得带上这两个家伙,顺路带上给翼虎爹妈地汤圆,骑噜噜飞走了。其余的人都坐在院里闲话,露西娜又去把菜热了端上来,慢慢的边吃边喝。
  大约半个小时后。徐铮骑着噜噜又飞了回来降落在院里。见他两手空空,戴恩问道:“礼物呢?”
  徐铮道:“别急,请等到午夜十二点。”
  按锡安的习俗,年庆的午夜十二点要全城敲钟,布鲁斯不禁怀疑的问:“该不会是一人送一口钟吧?”
  送终?徐铮大囧,忙道:“我没这爱好。”
  吉米则邪笑道:“难说,徐铮做事总是稀奇古怪的。要真是一人送一口钟,我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相反的,我会第一时间去看钟上有什么古怪名堂。”
  那好,有机会就送你一口钟!徐铮没好气的瞪着他。把紫水晶交还给戴恩。道:“还别说,当真没用上这个东西。我一说话,卫兵大哥们都抢来帮忙。”
  布鲁斯笑道:“那是你面子大。谁不知道二王子是个讨人喜欢的人物。说。都干啥了?”
  徐铮窃笑,就是不说。
  雷克斯悄悄把赛迪和玛雅拉到一边,小声问:“你们两人都跟徐铮哥哥去干嘛去了?”
  两小兴奋得满脸通红,赛迪答非所问地道:“好玩得很!我都迫不及待要等到十二点到来了!哇哈哈!还没有哪年的年庆像今年这般有趣!徐铮哥哥太了不起了!”
  死小子!故意吊人胃口不是?雷克斯一阵干笑,堆起满脸的皱纹,史上第一次笑得如此慈眉善目,道:“我是谁?”
  “爷爷。”赛迪很肯定的道。然后不确定的道:“爷爷你胡涂了?不知道自己是谁?徐铮哥哥说老人有时候会得一种病。叫什么老……老……”
  “老年痴呆!”玛雅接道。
  “对!就叫这个名字。染上这种病,就会忘了自己是谁。”
  去你的老年痴呆!雷克斯恼羞成怒的看着两个孙子,道:“说!都跟徐铮去干什么了?”
  赛迪道:“没干什么,就是去——”
  “不能说!”玛雅大声道。“哥哥说,说了就不叫惊喜。”
  “哦,对。”赛迪忙不迭点头,道:“对不起了,爷爷,哥哥不让说。”
  这小王八蛋!雷克斯心痒难熬。越发被这种支支唔唔的状态搞得猫抓心一般难受。
  抱着这种心态,接下来的等待时间就成了一种煎熬。老雷克斯不顾面子。跑去卡洛房里抓了一个沙漏过来。反反复复的折腾它。
  戴恩受不了地道:“父亲。十二点很快就来了,你不要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晃得我头晕眼花的好不好?还有那个沙漏,你别再折腾它了,以你剑圣的实力,一不小心就会把它捏破,说出去也是很丢人地,是不是?”
  雷克斯讪讪的放下沙漏,道:“我心里急。”
  露西娜过来给老人搬了一张舒服的椅子,扶着他坐下,笑言安慰道:“急也没用,你又不是不知道徐铮的恶劣性子。”
  “正是!”雷克斯恨恨的道:“真后悔上次揍他的时候用力太小。上回你们揍他了没?”
  露西娜失笑,道:“哪里舍得。不过大班和小班倒是好好的骂了他一顿。卡洛和昆西一星期没给他好脸看。”
  雷克斯道:“小孩子不能宠,一宠就无法无天,就像那臭小子一样。”
  戴恩大笑起来,道:“得了吧,父亲,你比我还宠他。哪次你在外人面前提到徐铮地时候,不是得意得脸都笑开花了。是谁有事没事的就拿着钓鱼竿出去炫耀的?又是谁揍了徐铮后,后悔得一晚上都睡不着觉的?”
  雷克斯又一次恼羞成怒,叫道:“关你屁事!”
  戴恩更笑,道:“好好好,不关我事。天大地大,都没你大。”
  雷克斯悻悻的不作声了,在椅上坐半天,屁股像长了钉一样在上面磨,问道:“几点了?”
  布鲁斯忙道:“快十二点了。爷爷。”
  “是吗?怎么过得这么慢?”
  戴恩又笑,倒了一杯酒递给父亲。
  又坐了一阵,突然听到徐铮欢声叫道:“十二点了!”
  众人精神一振,就只听到突然之间整个锡安城钟声四起。所有的教堂与有钟的人家,同时在十二点敲向了钟声,宣布新的一年的到来!
  钟声从四面八方而来,振动着耳膜,有清越地,像只疾飞的鸟,冲天而起。又有低沉浑厚地,重音过后,余音缭绕,在耳边颤动不休。更有平静详和地,如水波一般,慢慢荡开,一圈一圈的往外扩散,直侵心底深处。整个锡安城被浓厚地宗教气氛和年庆时的欢悦包围着,钟声齐鸣,别有一股异界才有的氛围。
  三、五分钟后,钟声渐渐平息,空余尾音拖长在空中。夜空万里无云,仿若是被钟声清洗过,或是震散了,露出好一片澄清的夜空。
  戴恩叹了口气,垂下头来,微笑:“徐铮,你的家乡是不是也这样,钟声伴新年,有种洗涤人心的力量。”
  徐铮咧嘴一笑,道:“我的家乡么?可比这里要热闹得多了。”飞快的窜向噜噜,一步跃到它背上,欢声叫道:“且让你看看,我的家乡过年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噜噜,冲!”
  噜噜仰天一声咆哮,像徐铮那样,一步跃到空中才振翅,载着徐铮冉冉往上升起。玛雅和赛迪在下面仰着小脸往上看着,兴奋得满脸通红,不住的尖叫大嚷,欢喜得快要疯了。
  玛雅因为幼年受伤,嗓子受损,自认识徐铮以前,极少开口说话。就算认识徐铮后,渐渐学着要说话了,却也是少说多听,性子害羞又内向,戴恩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开心得大叫大嚷,像是有什么让她极为开心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
  戴恩心中一动,只见徐铮已经高高的升到天空中,伸开了臂膀,单手在空中高举,作势欲挥。
  徐铮停在空中,垂头往下看着代表已经准备妥当的火炬,心中升起难言的兴奋。
  当即气压中胸,长啸了一声,含着天道之术的力量大喝:“辞旧岁,迎新年!但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一共喊了两遍,第一遍是不知不自的就用上了古汉语,第二遍却是翻译成亚里斯大陆的语言。
  一声大喝,就如半空里响了一个炸雷,震得人耳膜生痛。四层天道之术的全力运作,威力已经喏大如斯!
  如此一喊,已经引起了全城的注意。离的远的还看不清,离的近的如下城区的平民,都已经看到空中的一人一魔兽,禁不住大声喧哗起来。
  徐铮喊罢,又道:“过新年了,徐铮在这里送大家一个礼物,祝全承安人民岁岁平安,年年有余,一日更比一日好!”
  果然是那个爱搞怪的二王子徐铮,听到喊声的人都大笑起来,算作是收到了这份祝福。更有人在底下跳着脚回喊:“二王子你也一日比一日好!”
  “谢谢!”徐铮在半空中大笑,突地一凝身,叫道:“听我号令!放!”单掌猛然下挥。
  就只见从皇城的方向,一颗明亮的光球冉冉直上,从地面一直扶摇升起。在升到看上去快有月亮那么高的时候,光球发出一声巨响,猛的炸开。
  众人就觉得眼前一亮,突然间眼前就开满了玉树银花!
  127 年庆 04
  天空中猛然炸出一朵巨大的花!
  以圆形亮点为中心,呈放射形的划出无数道弧形的亮丽轨迹,似幻似真的出现在天际。每一道弧形都在向前飞行、展开,当许多道弧形共同组织到一起的时候,就形成了一朵灿烂的花。
  刹那间绽放的光华,让每个仰望的人的脸上都染上一层浅金色的余辉,视线里只看到那朵花在绽放,越来越美丽,越来越芳华!
  每个人都被夺去了呼吸,只会呆呆的仰望天空,看着那道绚丽的奇景。
  却见天空中亮光渐暗,花朵的绽放已经接近了尾音,正在余韵缭绕的消失。
  果真是刹那的芳华么?太美的事物都是美丽而短暂,让人挽留不住。
  心头涌起淡淡的伤感和失落,正在感叹这朵美丽的花就如人生一样时,却见天空又是一亮,那花再生变化,竟然如粉尘一般完全崩散,全然化作一片光幕,布满了整个夜空,让两轮明月也为之失色。那光幕慢慢的蠕动着,接合在一起,又形成一片缓缓招扬的七彩光带,就如同神女肩上的彩带,飘飘悠悠,一直停留在天空中,像是被无形的风吹动着,迎风翻卷、伸展,幻化着各种用语言无法描述的形迹。
  就在它展现到最梦幻的时候,一声梵唱响自天际,不知声从何来,又要往那里去,只在天空飘荡婉转,耳边听得真真切切。当仔细寻找时,却似乎又从来没有响起过。等放弃寻找,它又自耳边响起,总是捉摸不定,又实在动听之极。
  露西娜下意识紧紧地捏住领口的衣襟,颤声道:“我的神,太美了!就像我小时候常常做的那个梦。”
  昆西轻声接道:“都梦见了什么?”
  “嗯,我赤着脚,就在那样的光带上行走。远远的草地上,开着许多小花。有个男子骑在马背上站在草地上怔怔的看我。我想看清他长什么样,却总是看不清。”露西娜双眼闪着光辉,微笑着道。“后来嫁给班得瑞,过得平凡而充实,就不再做这样的梦了。只是少女时代的梦,却总是忘不了。”
  昆西侧头看着露西娜,只见她双目闪闪生辉,眼光里满是回忆的神色,自有一股极其动人地风采。心头一阵火热,控制不住的一步抢上前。用力握住了露西娜空出来的手,道:“我也有一匹棕色马!”
  露西娜一怔,突然大羞。用力想要把手挣开,轻声喝道:“放手啊!”
  无奈昆西却握得紧,露西娜挣了几下挣之不脱,又怕动作太大让别人瞧见,只得让他握着,感觉昆西的手就像着了火一般,散发着高温。烧得自己脸颊通红,竟不敢转眼去看他。
  昆西则一眨不眨眼的看着露西娜,从她侧面,看到她连耳廓都红透了,忍不住呵呵笑,就是握着她的手不肯松手。
  露琪兴奋得狂叫:“太漂亮了!”仰着头,在光带下不住的跳脚,尖叫:“谁摘给我?帮帮忙啊!”
  无意间一扭头,却见那个总是笑得一脸不正经的吉米这次却笑得不带一丝邪气。两只桃花眼深深的看着自己,就在两双眼光对上的那一刹那。举手到天空。做了一个摘取,然后献给自己地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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