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节

  一声轻响,峨眉刺从萧雨的鬓角飞过,插进洗手间的木门上面,尾翼扑棱棱的一阵颤抖。
  第一个照面,对方就放弃了他的武器,这一点更令萧雨相信,这个人的武力值是比不上自己的,对临机应变的情况处理,也不是很强。
  一个战斗力偏弱的人能摸进这防守森严的号称国安后备役的防区——不是他们自己人,还能有谁?
  萧雨的脑海里,泛起黄参谋那有些阴冷的面容。
  说话间两人已经拳来脚往的过了三招,谁都没有伤到谁,甚至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那袭击者且战且退,两人已经从内室转到了外面的走廊里面。
  沉重的脚步声和偶尔出现的“嘿!哈!”的声音惊动了声控电源装置,走廊里霎时间白茫茫的一片。
  萧雨这才约略的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那个黑衣人的身材偏于瘦弱,个头不高,大约一米六五左右,一行一动之间,身体灵活的就像一只猴子。这也是萧雨几次差点用银针已经封住了对方的穴位,却被对方灵活的闪开了的根本原因。
  依旧看不见他的脸,只看到他双目中流露出来的阴鸷的目光。
  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雨不知道这是自己人还是对方的援兵,再度欺身而上,他要速战速决,先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再说。
  “砰!”
  萧雨刚刚向前冲了一步,对方便抛出一个圆筒状的物事,砸在地板上。
  随着砰的一声响,一股淡黄色的烟雾,从那个圆筒状的物事里面喷涌出来,味道很是刺鼻。
  “咳咳!”萧雨掩住口鼻,连连后退。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军方经常会使用的烟雾弹,大部分是迷惑对手所用,但也不排除有一小部分是有毒的。
  这更加坚定了萧雨相信对方是这里的内部一员的信念。
  在萧雨被这个烟雾弹逼迫的后退几步的时候,那个袭击者趁着这一阵黄色的烟雾阻扰萧雨视线的机会,更快速的飞身后退,直接冲到了走廊的另一面的尽头。
  “哪里跑!”萧雨已经看出来了,这厮这是一击没能得手,准备逃之夭夭了,奈何身上没有什么远程攻击武器,萧雨并指一弹,手中扣住的那枚银针脱手飞出,直接划破虚空,向着那袭击者的面门飞了过去。
  而萧雨自己顺手一带,用外衣掩住自己的口鼻,双眼眯成一条线,脚底发力,追了上去。
  这种姿势虽然有些不雅,但这是经过了无数军人试验过的针对烟雾弹的最好的办法。
  简单,切实,有效。
  烟雾弹的有效范围并不大,冲过去才是最好的方法。当然,这得力于萧雨在二师父马天空那里经受的严格的非人的训练——或者叫虐待。
  比如烟雾弹刚刚散开的那一霎那,是萧雨把握对方行踪最关键的那一霎那,只有一秒多一点的时间,超过了这个时间,萧雨的眼前便只剩下黄蒙蒙的一片。
  就是在这一秒钟多一点的时间之内,萧雨看见了对方想要逃跑的举动。
  蹭!萧雨多年来强化训练造就的身体反应能力就是不一样,短时间内便确定了自己要做什么。身体电射而出,径直冲破了那烟雾弹的包围——前面的路很平坦,狭长的楼层通道,这也是萧雨不用判断前面有没有其他危险的原因所在。
  不用判断,不表示没有。
  当萧雨冲破那淡黄色的烟雾的时候,那阵从楼梯间传来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响亮。
  两个人影,身着军装,出现在楼梯口,横栏在萧雨面前。
  “什么人!站住!不许动!”
  说话的不是萧雨,而是那两个身穿军装的军人。
  “有敌人!在那边!”萧雨尽量用简单的语言说明白自己的处境,刚上来的这两位显然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是张跃进按动了那个召唤铃之后过来协调的工作人员。
  “有敌人也是我们的事情,你先原地站好不许动!”一个工作人员冷笑一声说道。
  防备这么森严的地方,说有敌人的意思,就是说他们工作人员都是蠢材。
  直到对方直接亮出配枪,萧雨才知道,说他们是蠢才,简直是自己极大的失误。
  这已经不是蠢才能形容他们愚蠢的程度了,他们这简直就是蠢猪。
  楼道口的尽头,那黑衣人轻蔑的无声一笑,打开窗子,一个纵身翻越了出去。
  萧雨知道,在两头蠢猪的监室下想要留住这个人,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屋子里,小米和张跃进一老一小两个活宝,还在乎乎大睡,根本就没有察觉外面已经乱成一团。
  “找老马来!”萧雨懒得和蠢猪说话。
  第444章 疑点!
  老马的情绪有些不稳定。
  背负着双手,在屋子里来回的踱着脚步。双眼因为睡眠不足的原因,已经密布着细密的血丝。眼眶稍微有些发青。手指骨关节因为用力的握紧,导致骨关节有些发白。
  自从灭掉了四人|帮之后,老马这是多年来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气。连他身边的工作人员,以及负责照顾老马生活起居的随从人员,都感受到了气氛极不正常。
  烟灰缸里面已经积满了大大小小的烟屁,有的还冒着袅袅的青烟,有的红火明灭,一阵闪亮。
  “胡闹,这纯粹是胡闹!”老马捏起烟灰缸,猛然间高高举起,使劲落下,烟灰缸摔在地上,滚了两滚,碎裂成了两半。满满一烟灰缸的烟屁,顿时滚落在地面上,发出嘶嘶的声音,把精致的地毯烫出来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
  一个工作人员低着头快步走上前来,蹲下身子打扫着满地的残骸。
  “滚!滚出去!谁也不能进来!”老马一脚踩在那还在燃烧的烟屁上面,多亏了那贴身工作人员反应比较敏捷,迅速的把自己的手掌抽了回去,否则老马这一脚,非踩在他手背上不可。
  在老马身边工作多年的工作人员们都知道,这个烟灰缸,是老马最珍爱的东西之一,它是当年华夏人民最好的朋友,流落在外的努克西哈亲王送给老马的礼物。
  努克西哈亲王不久前在帝京仙去,这让老马足足伤心了不少于一个月的时间。
  伤心的时候,老马就喜欢摩挲着这个见证着两个人的友谊的烟灰缸,已经把烟灰缸摩挲的有些发亮了。
  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是太过于气愤,老马不至于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随手摔在地上,导致粉身碎骨。
  那贴身工作人员在老马身边工作已经有些年头了,很是了解老马的脾气秉性。听到老马这般暴怒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一点愠怒的感觉也没有——当然,老马作为他的上级兼衣食父母,他也不可能有什么愠怒的感觉。
  他还有一个任务,这是老马亲自交代给他的:当老马暴怒生气的时候,要想办法劝阻。就像古时候皇帝决定杀人的时候,大臣们无论认为这个罪犯当杀不当杀,总要常规性的喊三声“请陛下三思”——这是一个仪式,一种惯例。
  而老马的惯例,就是他还有另一件法宝。
  他有一个魔方。对,就是小孩子们玩儿的那种玩具。六个面,六种颜色,每种颜色九个方格,把相同的颜色拼凑在一起,才算完成。是一个很磨工夫的活计。
  在拼凑魔方的过程中,心绪就会慢慢地平静下来。如果魔方还不能解决问题,老马还有一个精心制作的九连环。九个环套在一起,完全解开也需要很多时间,在这种消磨耐心的小游戏中,老马的情绪才会逐渐的平和下来。直到把自己的愤怒消磨殆尽。
  “马将军。您的魔方。”那工作人员不为所动的把烟灰缸和地上的烟灰收拾干净,在老马足以杀死人的目光中,把那个魔方取了出来,两手恭恭敬敬的奉了上来。
  以往的时候,老马看到这个魔方,就知道自己的脾气已经接近失控的状态了。
  人贵自知,老马知道自己的脾气不好,那是在战争年代遗留下来的后遗症。
  然而这一次,老马的愤怒显然到达了极度爆发的临界点。只见他劈手把那魔方夺了过来,啪的拍在桌子上,顿时把一个好好的魔方,拍成一坨散碎的零件。
  “嗖嗖嗖……”老马三下五除二的把散碎的零件组装在一起——这是把魔方的六个面组合起来的最快的方法,没有之一。
  前后不过三十秒的时间,魔方便被老马组合完毕。
  三十秒的时间,显然是不能缓解老马的愤怒。那工作人员一见老马神色不对,立刻又把那个九连环取了出来。
  “嘿!”老马用力一扯,把焊接在一起的钢环扯了个七零八落。这老爷子年岁虽大,拳脚功夫一直没有落下,依旧是力大无穷。
  “……”
  那工作人员看着桌子上被拉扯的一个个半圆的钢环,彻底没辙了。
  再好的外力作用,在老马自己不配合的情况下,也是白给。
  显然,获得老马的配合,难上加难。
  “马清风!你忘了你自己的承诺吗?!”
  一道厉声的呼喝传了过来,张跃进的身影出现在老马的办公室的门口。
  很多年了,年岁多到老马已经快忘了自己的本名。
  听到马清风这个名字的时候,老马愣了一下,眼珠向上吊了吊,仔细认真的回想了好大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是在喊自己的名字。
  “马清风,你忘了自己的承诺吗?”
  张跃进再次呼喝说道。
  承诺……承诺。
  这是一个多么缥缈的字眼,承诺倘若有用,要警察干嘛!
  但对于老马这样的人来说,承诺就是承诺,一言九鼎,吐口吐沫砸个坑的人,断然是不会忘了自己的承诺的。
  他承诺过,控制自己的脾气性格。
  那一年,老马正值盛年。那一年,是建国后的一次小规模局部战争。那一年,老马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在杀害了自己三个战友的敌对势力已经明确表示投降了以后,把那个敌对分子用近乎残忍的手段弄死了。
  杀害战俘,这一条罪名就被国内老马的政敌迅速把握,弹劾如同雪片一样飞向军部的办工桌。
  老马的军政生涯,差点因为这件事走到尽头。而且他本人,也面临着军部的军法制裁。
  那一次,多亏了张跃进发挥了他在中南海的影响力,把老马保了下来。
  那一次,张跃进只有一个要求,让老马承诺,控制自己的脾气性格。
  老马承诺了,再后来的很多日子里面,老马确实也做到了。
  这一次,老马真的是生气,气的已经不能用吹胡子瞪眼来形容了。
  萧雨在休息区被伏击。
  要么,是内部人出了内鬼。
  要么,是疗养院的防备体系出现了疏漏。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老马不能接受的。
  堂堂军人,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对付一个有功于老马的人,这根本就是对老马的权威的挑衅!这不是针对萧雨,而是针对这里的主要负责人老马!
  又或者,是这里的防备体系出现了疏漏,这种可能性虽然比起出内鬼来说比例不大,但如果是这种可能,那说明老马对于这里的统御能力、布局安排,手下人员的办事能力……都是一个严峻的挑战!
  两种可能,都是老马的责任。
  老马生气,第一生气的是手下人办事不利,但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还是老马生自己的气。
  苦心经营疗养院这么长的时间,竟然还出现了这种事情!
  老马不能原谅的是他自己。
  “呼呼——”老马喘了两口粗气,把那个散碎的九连环一个个的用两根手指的蛮力硬生生的再次聚合为一个圆环的形状。
  “我知错了。”老马说道。
  承认错误,这对于老马身边的工作人员来说简直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老马活了这么大的年岁,怕过谁来?就算是那次军委的一个高层领导来视察的时候,老马也不是没有和人家对骂过。
  现在张跃进用很不尊重的语气斥责了老马两句,老马竟然乖乖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这在最近十来年间,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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