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继续讨论，再插科打诨今晚通宵！”宋梓楚眼也不抬，威胁道。
  …………嗖嗖，传来此起彼伏的翻资料的声音。
  ——你在家吗？
  蓦然侧躺着，伴着淼淼和圆圆的吱吱喳喳，握着手机，唇一直勾着。
  ——没，公司有事。
  ——那我会不会打扰你？
  ——没关系，很快就结束了。
  ——晚饭吃的什么？
  蓦然跟他像是聊家常一般。
  ——跟大家一起叫的外卖，忘了有什么，只记得很难吃。
  宋梓楚真的觉得很难吃，就算是五星级酒店送来，也感觉华而不实，冰凉凉没有温暖。
  ——我手艺不错，改天让你尝尝。
  ——很期待。
  这丫头，貌似从没把自己当长辈呢。没有疏离，不错，他喜欢。
  ——有点困，先睡了。路上小心，回去别忙了。
  ——好，晚安。
  宋梓楚微微一笑，小姑娘真把他当工作狂了。好吧，虽然，手下那帮人对他是有过这种评价。
  ——晚安，好梦。
  好梦吗？估计今晚会的。
  “这部分商定完下班！”宋梓楚下令，解放了一群人。这样的夜里，真的容易让人心生倦意啊……
  折腾人的军训终于落下帷幕，四人一起吃了大餐迎接告别万恶的旧生活，迎接自由奔放、花枝招展的新生活！
  蓦然跟大家说了一下自己的打工计划，业余时间可能不剩多少。圆圆和心悠这才知道，蓦然从高一开始，一边打工一边上学，高中三年的学费都是她的奖学金和打工所得。这么纤细柔弱的姑娘，本应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没想到这么努力这么拼。只看到蓦然书桌上的全家福，却从没见过她给父母打电话。大家都很尊重她，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不乏听众。怪不得淼淼这么心疼她，圆圆和心悠心里也酸酸的。
  “找到合适的地方了吗？我可以拜托我老爹。”
  “谢谢，不过我找了个西餐厅，服务生，时间比较自由。很正规，不用担心我。”心悠跟家里关系不太好，能说出这种话已经让她很感动了。
  “我高中三年无数次想让小蓦蓦去我爸公司，都被拒绝了！要是接受了你的提议，我才心理不平衡呢！”淼淼习惯了她的倔强，只能用她的方式护着她。
  “晚上回来，我会给你留宵夜。”圆圆甜甜地补充，对她来说，肚子饱饱是第一要事。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天光正餐就四顿！”淼淼就喜欢损她。
  圆圆很是不服：“昨晚泡的老坛酸菜你连汤都喝了！”
  淼淼理直气壮地呛声：“我那是口渴！”
  ……………………
  蓦然看着她们吵闹着，觉得自己很是幸运，在哪里都有这么多真心相待的人。
  爸爸妈妈，我真的一直活在爱里。
  大一的课比较基础，很多公共课都是在大教室多专业集体教授。
  为了接近中文系的两大系花，很多狼少年跑去蹭课，比自己班上课还积极。
  无奈佳人不易接近，情书不回，搭讪不理，礼物不收，要联系方式更是难于登天。据说还有土豪在bbs上高额悬赏手机号。
  张心悠的难上手是显而易见的，抱着肩斜瞄着你，面无表情，不发一言，要多么强的抗压力才能说出“喜欢你”。本来以为是秦蓦然是无辜小白兔，却发现她更像小白狐，每次只是静静听男生或是结结巴巴或是掷地有声的表白，然后笑着说对不起，施施然走开，不会让你下不来台，但谁都知道绝对没戏，下次见面还装不认识你。
  自作聪明曲线救国，大包大包的零食献给宋淼淼和刘圆圆，哪成想两个没节操的吃货翻脸不认人，从一堆包装纸中掏出一把，问哪些是你送的。真是一把辛酸泪，不说了！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越是难攻克越能挑起男生的征服欲，追逐女神的依旧后浪推前浪。
  本来就同性相斥，两人又出尽了风头，不招恨都对不起那张脸。最可气的是，秦蓦然学习也是一把罩，当初居然是领着高额奖学金被院长请来的。怎么能不让一干善妒者夜里咬碎无数枕巾。
  要说大学最博眼球的，莫过于大大小小各有特色的社团。纳新那天，操场上人声鼎沸，大家都希望自己的才艺得到认可，找到组织，一起发展共同的爱好。
  蓦然在广播台的棚子前顿了顿，还没想好，就被热情的学长拉了进去。那人想着，这么漂亮的学妹，哪怕只是花瓶，摆着也赏心悦目啊。
  桌子后面，坐着四五个前辈，男男女女都有。
  中间是一个斯文俊秀的少年，挂着得体的微笑，给人很亲切的感觉。自称台长，嗓音确实蛮有磁性。
  看到蓦然时，愣了愣神，然后给了她一段广播稿，还宽慰她“不要紧张”。
  高中三年的文艺晚会，但凡上规模的，蓦然都是不二的主持人选。小小一段稿子怎么难的住她。
  低柔的声线，专注的表情，让人酥酥麻麻。不过几句，蓦然就被邀请加入。
  也不好拒绝了，索性当业余兴趣吧。但蓦然敏锐地察觉到射在她身上的不友好视线，来自台长身旁的一个学姐，挺漂亮的，就是瞪人的眼神一点不可爱。无所谓，又不是人民币，岂能要求人人喜欢。
  后来知道，喜欢画画的刘圆圆加入了动漫社，而宋淼淼选了体育部，策划策划运动会、支持支持篮球赛，她确实适合这些精力旺盛的活动。至于心悠女王，睡觉就是她的志趣所在。
  这天晚上学校没有安排，蓦然去了她打工的西餐厅，所处地段寸土寸金，任何时候都座无虚席，非vip还不接受预约。因为蓦然形象气质好，店长破例让她闲时来帮忙。
  带着礼貌性的微笑，蓦然为七号桌的一对情侣服务，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被女人身上浓烈香水味熏到的反感。给男人布餐时，手心突然被塞了一张纸片，楞了一下，对方还自以为多情地偷偷眨了眨眼。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花花公子，蓦然不动声色，然后给对面的女人倒酒时，十分不经意地把把它落在酒杯旁，随即点头离开。后面的女人泼酒男人爆粗口的场景都与她无关，应该不会再在这里碰见她们了。
  人生何处不狗血！这前前后后的故事落入了角落那一桌的视线。
  “小姑娘挺有意思~”一个有些娃娃脸的帅哥却有着鹰一样犀利的眼神，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笑道，“真想会一会~”
  对面的男人眸光一闪，握着刀叉的手收紧，“你家老太太让我告诉你，今年年底再不领女朋友回家，你也不用回了，江边的别墅也没收。”
  “真能折腾~我还能没地方去吗？”被她家老佛爷夺去注意力，不甚在意地切着牛排。
  “为了书记的终身大事，身为市民有义务全力配合”，拿起餐巾擦擦嘴角，某人用餐完毕。
  “哎哎哎，你见死不救啊！”孔萧急了，放下刀叉，怒视某人。
  “我不想再被怀疑搞基。公司还有事，你慢慢吃，一会自己打车回。”拿起一旁的公文包，起身。
  “我艹！宋梓楚你行不行了！就把我这么扔下？！”后面传来压低声音的叫唤。
  “我行不行你说了不算”，宋梓楚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等蓦然下班回到宿舍，大家都睡了，留了小夜灯。看着桌上还热乎的皮蛋瘦肉粥，蓦然真不知道圆圆是怎么办到的，不想辜负她的心意，坐在灯下，一口一口喝着。
  手机一阵震动，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跑到阳台上，关好门。拿出一看，“宋叔叔”三个字闪烁的跟蓦然的心跳一样快。
  清了清嗓子，“喂”
  “小姑娘，下班回去了吧？”，某人的声音比月色还温柔。
  “淼淼说的吗？”
  “是啊，淼淼还说你今晚被男人搭讪。”宋梓楚轻笑着肯定她。
  “淼淼怎么会………啊，你骗人！”自己刚回来，淼淼不可能知道。坏人！
  “呵呵，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吧”，宋梓楚单手撑着落地窗，看着外面灯火阑珊，不知今晚又迷乱了谁的眼。
  “嗯，我能应付的”，这是专门打电话来慰问吗？可惜电话那头看不到蓦然笑的狡黠。
  宋梓楚不自知地柔声哄着：”我知道你很聪明，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公司缺一名实习生，你换份兼职好不好？”这样的发光体，放到哪里都不如护在自己眼皮底下安心。总公司没招过实习生，到时让她送送资料应该就行吧，小姑娘自尊心很强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接受。
  蓦然的声音充满惊喜：“真的吗？正好西餐厅不需要我了，宋叔叔真的可以给我这次机会吗？”才怪，这样招牌一样的美人，经理很是宝贝。
  听到她答应，宋梓楚很开心：“真的，待遇你定，工作时间看你有空”，这样的“实习生”多少人梦寐以求！
  “跟我在餐厅的一样就好。大一不是很忙，我可以经常过去吗？”
  “当然可以，随你”，宋梓楚想的是，看来小姑娘真的很需要钱，月底找个理由发奖金好了。
  “谢谢宋叔叔。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我们睡觉吧？”蓦然笑着轻叹，好心有时是弱点啊，笨叔叔！
  “好的，晚安”，宋梓楚揉揉脸。一句有歧义的话而已，怎么就听出荡漾来了呢~唉，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晚安”，蓦然拖着长长的尾音，想着那头跟自己看着同一轮月，好想看到那双温柔的眼和浅笑的唇线。
  人生何处不狗血，她爱这次的狗血！
  第4章 望梅止渴越看越渴捉虫
  “唔，小蓦蓦？今天没课怎么不多睡会？昨晚回来的那么晚。”宋淼淼睡眼惺忪，女神也会翻箱倒柜？！
  “嗯，我有事出去一下，淼淼，这两身哪身好？”蓦然上下比划着，很是苦恼，看来领了薪水该去买身新衣服了。
  “右手！这么重视？回来坦白见了哪位帅哥！”淼淼随便一指，人美裹麻袋也好看！
  “嗯，很有魅力的帅哥！”蓦然重重的点头。
  “得得，你收拾着，我再睡会~”淼淼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在逗自己，小蓦蓦什么时候觉得男人有魅力过。
  “好的~”蓦然眼中精光闪闪。看吧，说了实话又不信。
  ——“实习可以从今天开始吗？可是地址还没发给我呀~”
  晨会上，宋boss看完短信后，“mike，你来主持接下来的会议，我有事出去一下。”
  接着在众人的目送中大步离开。
  ——我一会经过你们学校，顺便接你，门口见。
  宋梓楚在去停车场的路上回道，脚步轻快，神清气爽。
  浅绿色的飞袖衬衫，搭配白色的蕾丝半身裙，头发编成松松的麻花搭在一边肩上，耳边几缕碎发自然垂落，发梢上的蝴蝶结晃动间画出优美的弧线。刷过唇彩的嘴唇粉嘟嘟，让人不禁想尝尝是草莓味的还是香橙味的。锁骨精致小巧，小腿莹润修长，举手投足间吸引无数目光。
  远远看到这样的蓦然，突然有点“近乡情怯”。太美好了啊！到底应不应该这么放任自己？他不是木头，知道自己为她破了太多例，也知道她对待自己的不同，单纯的“女儿的朋友”的解释已经无法说服自己，可是这是正确的吗？迟到了太久太久，岁月耗去了他在某些方面的勇气，除了冰冷的财富和地位，还能给她什么呢？而这些，恰恰是这个露珠一样的姑娘，最不稀罕的吧……如果一时的沉迷之后是突然的觉悟，她说那跟想象中的不一样，自己承受得住吗驶向蓦然的那一段小小的路程，涌入太多太多念头，让他的眼中一片萧索。
  看到他的车开过来，蓦然开心地招了招手，笑的羞涩含情，好像，自己真的是她的期待她的天。宋梓楚的迷惘抛到了一边，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在这样的柔软里，舍不得抗拒。那就这样吧，只能这样吧，逃不开，在安全的界限内满足自己的自私，在她迷乱的时候再狠狠心把这段关系拨正吧，如果他能办到的话。只要她不说，就装作不知道，原谅他的懦弱。
  “等很久了吗？”
  “没有呀”蓦然坐进副驾驶，歪头看着宋梓楚。他好适合黑色衬衫，下摆塞进灰色西裤里，肩膀坚实，小腹平坦。松了领扣的领子，茶色的蛤蟆镜，雕塑一般的侧脸，真的很迷人呢。
  宋梓楚笑笑：哎，小姑娘的目光真的很肆无忌惮。
  “宋叔叔，我的工作具体是什么呢？”
  “帮忙送资料、泡咖啡，偶尔打印份文件。”宋梓楚列举了几样。其实很多事情都有专门负责，真正用到蓦然的地方不多，但让她闲着又怕她多想。
  “那，让我帮忙的人里，包括你吗？”蓦然定定地看着他，好像，丝毫不害怕被发现眼底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