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

  后来陶胖子被教授喊走了，梨末手上的电脑弄到一半，零件也散落在桌上，索性不走了，就待在医护室，顺便陪花离等他那朋友来。
  「哥这里！」花离的声音响起。
  嘈杂混乱的声音中传了一个稳定低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过了好一会，才听到那人道：「⋯⋯还能走吗？」
  他的声音低沉温厚，就像一壶舒适的温水熨平人纷乱的心。
  不知怎的，梨末有种熟悉感，觉得好像在哪听过这声音，他这才抬起头，对上花离身旁站的笔直的那个人。
  梨末坐在窗边背对着夕阳，迎面看向那人，斜阳洒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和明亮的光圈。
  他身材挺拔，面容俊俏，剑眉正微微皱着，身穿简单的黑色衬衫，却把整个人衬出正式而一丝不苟的感觉。
  那人似乎注意到了梨末，又开口道：「是他把你撞成这样的？」那平稳的语气似乎带着点不可置信。
  陶宽和老子帮你处理破事修电脑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替你背锅？
  「不是啦，是他朋友，有事先离开了。」花离解释道。
  「嗯，抱歉我朋友给你们添麻烦了，你朋友也来了，那我就走啦。」梨末抱起电脑，准备离开。
  「修好了吗？你果然厉害！」花离讚叹道。
  「嗯嗯还好啦，下次修电脑可以找我。那我先离开了喔拜拜。」
  梨末就那样随口一说，结果没想到竟一语成讖，让他美好的假期就此中断。
  那是一个窗外下着雨的午后，天气阴凉，非常适合睡觉。
  正当梨末做完所有工作作业，准备快乐地扑向他宿舍床上的枕头棉被时，陶宽和的声音从厕所里面传来：「梨哥梨哥！」
  「干嘛啊？」梨末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能去一下1206号宿舍吗？花离他们的电脑坏了，请你去帮他们修一下。」
  梨末欲哭无泪，毕竟当时是他自己说「电脑坏了可以帮忙修的」，只好含泪和自己美好的午休告别，前往1206号宿舍。
  敲响宿舍门，不久后门就开了，是上次来接花离的那个男生开的门。
  「我是来⋯⋯」
  「我知道，进来吧。」他打断了梨末的解释，把人带了进去。
  「你来了！呜呜我能不能存活下来就靠你了⋯⋯」花离看到救星，眼睛一亮。
  ⋯⋯这熟悉的语气、熟悉的配方。
  梨末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倚在墙上看向这里的那人，眼睛里似乎有些惺惺相惜。
  只稍稍瞥了一眼就移开视线，梨末低下头飞快地看了看电脑的状况，嗯还不算糟，大概一小时左右就能处理好了。
  「你该不会也有资料在里面没备份吧？」梨末一边弄一边问。
  「啊？没有啊，那是墨清哥的电脑，我就是不小心手滑了⋯⋯」花离訕訕地说，也不敢去看他。
  「墨清？」
  花离点点头，忍不住又瞄了旁边一眼。
  梨末看向抱臂站在一旁的人，原来他叫墨清啊，梨末不自觉地记住了。
  但他脸色似乎有些不好，整个人散发出一个冷冽的气场，一直盯着梨末手上的动作，让他顿时觉得手上的工具有千斤重。
  弄得他又多花了半小时才搞定。
  「呼——好了，以后小心一点，别没事又把电脑弄坏啊。」梨末伸伸懒腰，转头笑着提醒花离。
  少年眉眼弯弯，露出一颗小虎牙，整个人看起来朝气十足，满溢着青春活力。
  墨清看着电脑桌前笑着的少年，愣是许久没说话。
  「谢谢你！太感谢你了，我请你吃个饭吧。」花离激动道。
  「不用了，我先回去啦。」梨末抽了抽嘴角，这小祖宗感觉和陶宽和差不多难搞，还是先退为敬。
  要走出门时，梨末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低沉带点暖意的声音道：「谢谢。」
  他停住脚步，向后摆了摆手说不客气后就离开了。
  又来了，真的好熟悉的声音。
  隔几天，他收到墨清的交友邀请和讯息。
  【墨清】前几天多谢你了，还有上次花离受伤那事，也谢谢你。
  【墨清】以后有什么事
  【墨清】可以来找我
  梨末看着那几行讯息似乎能想像出对方的犹豫，第一条讯息和第二条讯息间隔了十分鐘，估计是在想怎么措辞吧。
  墨清似乎比他印象中的那个模样还要可爱一点，梨末笑了出来。
  /I Believe I Can Keep My Head Up/
  /Swing Your Wings Fly Away/
  临近期末，时间过得飞快，梨末忙得不可开交，休业式前天，他终于把手头上的课业告一段落，整个人成大字型躺倒在床上。
  「拖鞋拿起来啦。」陶宽和正在履行他的义务——打扫宿舍卫生。
  「太累了手抬不起来。」梨末无精打采地说。
  「算了，」陶宽和用扫把把他的鞋子推向一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问道：「誒，你这週末要比复赛了，你们要唱什么歌啊？」
  梨末眼睛猛睁，他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这阵子忙到没时间上Enjoyfulife，根本不记得他还有这场大闹剧要处理。
  他一把抓起手机登入，果然对方传来了讯息。
  「你该不会忘记这档事吧？你答应我的时装！」陶宽和惊叫。
  「这不在看了嘛，先别吵。」梨末没空理会他，急忙点开讯息。
  上週二 9:51
  【海清】下礼拜的比赛是自选曲，你有什么想唱的吗？
  【海清】想好告诉我
  【海清】接下来几天我可能会比较忙不常上线
  【海清】抱歉
  上礼拜的讯息，呵呵。
  梨末深吸了几口气，飞快打字。
  【阿娇】该抱歉的是我对不起！
  【阿娇】什么歌都没问题！我没有什么想法⋯⋯
  果然又变成这样了！梨末苦恼地抱头，原本想说这场乌龙初赛完就该结束，但事情一拖再拖，他自己先是把这件事忘得一乾二净，还有海清和陶胖子他们的态度，他如今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把拒绝说出口了。
  怎么这么像被赶上处刑台的犯人呢。
  「陶仔，呃⋯⋯你知不知道，万一进了决赛是要到现场的。」梨末万分悲痛地说，决定做最后的挣扎。
  「是喔？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啦！」
  「怎么就可以了？！我、梨末、你梨哥，是个男的！」
  陶胖子还愣愣地看着他，显然不明白梨末的无奈。
  「阿娇是女号啊！你要我怎么去现场！」
  「喔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不用烦恼这个啦，我可以帮你女装啊，以我多年看动漫许多可爱的女性角色的经验，一定没问题的。」
  ⋯⋯问题可大了。
  梨末觉得刚刚还妄想和陶宽和求助的自己简直是个傻逼，决定还是靠自己处理。
  有些事，该说清楚了。
  -
  ⋯⋯所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昨天和海清一聊才发现对方也是同一所大学的，原本就是想着见一面把话说清楚，脑子一热就说休业式结束在大门口旁椰子树下见面。
  【海清】到了
  【海清】我穿格子衫深蓝色长裤，带黑色口罩
  【阿娇】我快到了
  梨末小跑着，内心有些紧张。
  倒也不是没见过网友，只是第一次以这种身分和缘故见面，说不奇怪是骗人的。
  梨末一边打「我穿白色帽T和牛仔裤⋯⋯怎么没看到你？」一边张望，不一会就在某棵树下看到穿白色格子衫深色长裤的身影。
  应该就是他了吧？咦咦咦那不是！墨清吗？
  海清⋯⋯墨清！原来是同一个人！这下还真不是普通的尷尬。
  正当梨末踌躇着要不要直接上前戳破上次那场大乌龙时，他看到墨清好像在人群中瞥到了一个熟人身影，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梨末手上的手机传来震动。
  【海清】抱歉
  【海清】我突然有事，可能要放你鸽子了
  我知道的，追人重要，学长加油！
  【阿娇】没关係我们改天再约
  【阿娇】你先去忙吧
  出于好奇，梨末悄悄跟了上去。
  墨清在巷口转角抓住一个女孩的手腕。
  哇呜劲爆。
  那女孩长相清秀，两根麻花辫垂在肩上，身穿一身牛仔吊带裤，打扮十分可爱休间。
  方才她正和同伴聊得愉快，脸上小小的梨窝更显她笑容甜美，但这一被拉住，她脸色沉了下来。
  她看着墨清，说了些什么，接着甩开他的手，抓着她的朋友快步离开。
  墨清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追上去，站在原地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
  因为怕被发现，梨末和他们隔了一段距离，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内容。
  但看这架势，墨清不是被甩了吧⋯⋯
  还是挺佩服那一女的，能把这么一株高冷男神校草给收割了然后还弃之不理。
  晚上，梨末登上Enjoyfulife，间来无事就在上面逛逛，突然想到今天墨清的情形，就点进去他的首页是什么状况。
  「也是，人都这么惨了还会上线吗？估计正躲在房间里⋯⋯」话说到一半，梨末就梗住了。
  墨清居然真的有上线，但梨末说的也不完全错，他现在位于一间私人语音房，但房内人数：1人。
  真把自己关房间里吗？
  梨末也不知是同情心作祟还是什么，鬼使神差地点了要求加入语音房。
  「唔，这种时候还是要让他一个人静静比较好？我还是收回⋯⋯」
  加入成功。
  呃好吧。
  进入语音房后，就看见萤幕中央一个孤单的白色身影站在中央，一动也不动。
  「咳、那个⋯⋯」画面里同样身着白色短T的女孩慢慢走向男孩，轻声开口。
  梨末开了语音用女声说话，想着怎么样也是自己主动要求进的房间，应该表示点什么。
  「⋯⋯抱歉，今天我失约了。」他的声音较以往低沉，带着一丝低落，像一团沉闷的空气找不到出口。
  「你今天不是说要和我说什么吗？要不你现在说？」
  「嗯⋯⋯我们唱歌吧？」梨末想着今天对墨清来讲已经是太糟糕太混乱的一天，所以还是体贴点，身分的事留到下次再说。
  对面的人一语不发，梨末便自顾自的说：「好啦，那我先点歌吧，我唱这首《Just Believe》。」
  不等对方回应，梨末清了清嗓子开始唱歌。
  “I Believe I Can Keep My Head Up”
  “Don't Ever Lose Your Faith”
  “I Believe I Can Keep My Head Up”
  “Swing Your Wings Fly Away”
  她轻柔温暖的嗓音直接闯了进来——
  算不上温柔，甚至有点突然，在没有任何前奏的铺垫下。
  像一道阳光，透过窗口斜射进这间小黑屋里，驱散房内所有阴霾。
  她的歌声很乾净透彻，活力有朝气，把这首歌的力量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是个年轻人所以有很多梦想
  他是个发明家在等待他的梦工厂
  他不是英雄他需要朋友捧场
  他想要挖到宝藏跟这世界一起共享”
  墨清初次听见对方唱rap，是惊讶的。
  讶于对方咬字的清晰及韵律的节奏感，丝毫不比唱旋律时差。
  “他是最聪明的人还是最笨
  不可能的任务不可能会胜任
  他想要变成超人照顾身边所有的人
  可能他只是个人
  但他不愿意承认”
  接着才慢慢意识到这首歌的歌词情境似乎在描写一个和他有些相似的人，一个平凡却想事事尽善尽美，照顾身旁所有人的普通人。
  “I Believe I Can Keep My Head Up”
  她的歌声坚定温柔地随着主旋律的到来传了过来，来到他的面前。
  打破了前面的所有自我怀疑，支持着自己的信念，如同这首歌的歌名——Just Believe。
  “时间在过他烦恼越来越多
  他必须跑得更快但是肩膀背得更重
  完成父母的期望弟妹们的榜样
  却截然不知面对的超乎他想像”
  接下来的rap词甚至让他有一种自己就是这首歌的主角的错觉，就好像她正唱着他的故事。
  再一次主旋律结束后，来到最后一段rap。
  “Hands Up 如果还有梦
  把所有梦想用尽全力拉出梦中
  Hands Up
  如果脚不痛
  把步伐跨大
  We Don't Talk to Talk”
  最后一段重复副歌，对方邀请他开麦。
  屏幕上的女孩儿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支麦克风。
  画面和多年前几乎重合。
  墨清愣住，过了许久才回神，他告诉自己，这个人不是她。
  但他这次接过了麦克风，徐徐地唱：
  “I Believe I Can Keep My Head Up
  Swing Your Wings Fly Away”
  梨末松了一口气，最后墨清开口唱歌，是不是代表他心情好点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梨末吓了一大跳，总不能说自己跟踪你发现你被甩了吧？
  「就是看你心情不太好⋯⋯前几天听到这首歌，觉得很正向，所以就想说⋯⋯」
  梨末有些讲不下去。
  想说怎样？唱歌安慰他？
  虽然他真是这么想的，但他这样会不会太自作主张？
  他不安地想着，直到听到墨清轻声说了句：「⋯⋯谢谢。」。
  那句话明明就像羽毛般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却感觉就像热铁一样烙印在心里。
  怎么办有点开心。
  「不、不客气，那我们要不要顺便来讨论复赛的自选曲要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