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是黑莲花 第279节

  只不过太医院近些日子新来了许多人, 皆是从偏远的冀州而来。
  盖是那位新上任的度支郎中薛从功所荐。
  这些新来的太医们也大有来头,是去年在冀州治了瘟疫的第一批郎中。
  皇上本就对这些郎中印象甚好,如今陈太医出了这档子事, 薛郎中顺水推舟一提将这些郎中调来也好研究时疫以防万一,皇上便很果断地就答应了此事。
  太医院中本就鱼龙混杂, 如今又新来一批人员,便更是混乱。
  再加上原本的院使陈响被罢免, 院中无论新来的还是老人都蠢蠢欲动。
  太医院中风起云涌,陈响却并不好过。
  什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滋味儿, 他如今算是知道了。
  如今他不仅没了官职,也没了名声。妻子毅然决然与他和离, 他虽不愿轻易放过她,但她以京兆尹相逼, 他不得不就范。
  他的外室给他戴了绿帽子,生下的孩子与他无一处相似。
  最让他心寒的还是皇上。
  他自认为对皇上忠心耿耿,并为之做了不少缺德事。他一心为皇上, 自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不成想他只想见皇上一面, 不仅被拒,还被罢官,当真是叫他心冷之余又产生了些茫然。
  他为皇上出生入死奔波卖命又得到了什么?
  名利皆失, 妻离子散。
  那子还不是他的子。
  没了陈院使的名头,陈响之前恃着方子得罪过的人见他真的失势,不免明里暗里踩他一脚。
  他日子过得不算清贫, 却遭心极了。尤其是与之前对比,实在是难受极了。
  过去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医院院使,往大处可以说是掌握着全京中贵族的姓名。如今虽不至于人见人欺,但总要被人挖苦嘲讽两句,实在摧人心肝。
  是日陈响自去望江楼喝闷酒。他如今虽丢了官,却还是有钱的。望江楼酒菜上佳,他至此既是想点些好酒好菜发泄郁气,又是想叫那些看他笑话的知道他如今并不可笑。
  陈响自穿了好衣裳坐华贵的向着望江楼去。
  今日朝中休沐,不少朝臣齐聚于此喝酒赏乐,或宴饮谈话。
  陈响一来,一楼大堂便有些骚乱。他内宅私事在京中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成了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过去他性子高傲,不见钱便不治,说话直白难听,为人又不负责任,因而招惹了许多人。只是过去他是太医院院使,又有方子在手,众人虽不喜他,却也不敢得罪。他这一出事,不少人都快活极了。
  如今见陈响还敢出现,众人便挖空心思搜罗些话要恶心恶心他。
  “哎,这不是陈大人吗?”有人指着陈响说道。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看向陈响,眼中各种情绪都有,最多的还是讥讽。
  陈响重获关注,只见所有人目光都变了,过去是崇敬,如今却是笑话。他们在笑什么?陈响心知肚明。
  他以为自己扛得住众人打量的目光,却还是高估了自己心里承受能力。
  他尴尬地站在一层大堂正中央,刚想说话。
  又有人道:“还叫陈大人,这样不讲究。”
  最先说话那人笑呵呵的:“是我错了,不是陈大人,是陈太医。”
  “哎,也不是陈太医了。你这样乱呼人,陈老爷要不乐意了。”
  大堂内一阵安静,紧接着爆发出哄堂大笑。
  陈响面色一下子便白了,颤抖着唇看向嘲讽他之人,却还不上一句嘴。旁人说的句句属实,他能如何?
  “陈老爷,家中近况如何?”那人又问。
  不消多说,堂内又是一阵笑声。这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家中私事是陈响心中的痛,现在被人当取乐的笑话提起,他尊严全无。
  “你们懂什么?”陈响在一众哄笑之中丢尽了脸,仓皇失措地看着四周,完全没有平日故作高深的模样,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可怜。
  “陈老爷说道说道?咱们不太懂啊。”旁人便出言调侃。
  只要陈响多说一句话,众人便哈哈大笑。
  在这样煎熬的环境中,陈响终于忍不下去,匆匆离去。
  旁人留他:“陈老爷,再多说两句吧,咱们都不大懂,等您赐教呢。”
  陈响精神悸动,头晕目眩,极度紧张之下便想要呕吐。他被人拦着,张嘴哇啦一声,吐了。
  二楼包厢的门悄悄掩上。
  魏先生转头对着身后芝兰玉树的少年带笑道:“主子,陈响其人已经崩溃,可去施计。”
  陈响自预约了望江楼的位置,便踏入了宗豫的圈套之中。楼下那些人如此猖狂,自然不是自发而成,皆是宗豫刻意安排,为了击垮陈响的心理防线。
  他越崩溃,便越怨恨皇上。越怨恨皇上,他们便越容易从陈响那里得到一些东西。
  这些天来陈响遇到的大半挫折,皆是出自宗豫之手。文武百官虽厌恨陈响,但大部分都顾惜名誉,不会与人一般见识,最多背后多说两句。
  “还不到时候。”宗豫微微笑,缓步走到窗前,缓缓将窗户打开。他举目下望,只见陈响狼狈极了,被下人抬上马车。
  他眼中没有任何神情,不因计划成功有任何喜悦,也不恼怒,整个人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魏先生愣了愣,十分听话:“是。”
  宗豫看着马车远走,缓缓将窗户合上,对着魏先生缓缓道:“通知太医院那边行动。”
  魏先生正色:“是。”
  第277章 新的太医院院使
  太医院一下子变天, 快得叫人目不暇接。
  文武百官皆以为这太医院院使之争还要有些时候,不想却一锤子尘埃落定下来。
  太医院院使这个位置也很微妙,掌管太医院一众太医。官职虽然不高, 却很是重要。毕竟没有祝星之前,太医们与京中一众贵族们的性命攸关。
  虽然如今有了祝星,但她始终是一人, 分身乏术。一般小病,大部分有涵养的贵族还是不会为此特意去麻烦祝星, 还是习惯叫太医来瞧病。
  因而说白了,如今太医院院使这个位置依旧十分重要。
  不少人对这位置依旧心头火热, 极想伸手捞上一笔。若能将自己的耳目安插其中,那也是件极好的事。
  却不成想祝严钏向来刚正不阿, 却在这件事上说了话。
  他举荐的也不是他自己的心腹,而是被薛从功推荐上来的在治疫之中极有功劳的韩成。
  那个小郎中。
  祝严钏推荐, 皇上也甚感兴趣地瞧了瞧他所推荐之人。原先这院使的位置他并不曾打算真给陈响撸了去,他不过是给陈响些教训, 冷落他几日倒也罢了。
  然而韩成说下来也是师从巫族,他那身医术得皇上验证后叫皇上惊艳极了。
  皇上也没闲到当场找病患验证韩成的医术,但事情倒巧, 他见韩成时恰好犯了头疾,而韩成师从师傅的巫族方子中正好能缓解皇上的头疾。
  困扰皇上的头疾多年来第一次得到缓解。
  皇上钦点韩成为太医院院使。
  至于陈响?那再说吧。
  第278章 我相信他不会让咱们失望
  陈响是怀着希冀的, 他总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做回太医院院使的位置。万一呢?只要一日皇上还未宣布太医院院使花落谁家,他便是有希望的。
  他好歹为皇上做了那么多呢……
  皇上看在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也不会就这么舍弃他吧?
  只是皇上那里一直没有动静, 他不得不感到忐忑。
  便是看在当年药是他亲手配的份儿上,也不该如此轻松便放过他,他是有利用价值的!
  然而新太医院院使韩成上任的事情将他彻底打垮。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来了。
  陈响面容狰狞地看着传话的下人, 上前一把抓住其衣领,将人直接从地上提了起来质问:“韩成是什么人?他凭什么做太医院院使?可是你不愿去为我打探, 在此处胡编乱造?”
  “老爷,小的哪里敢?您再借小的一百个胆子, 小的也不敢骗您啊!”下人被吓得不行,急忙讨饶。
  “那韩成究竟是什么人?我从未听过太医院还有个什么韩成!”陈响崩溃, 怎么也没想到皇上当真放弃了他。
  “小的不甚清楚,听说那位韩大人他是新来的……”下人低声, 生怕刺激了他去。
  陈响果真大受刺激,不免大声怪叫:“新来的?他新来的他凭什么做院使!”
  下人犹犹豫豫:“这人是祝大人荐的。”
  “哪个祝大人!”
  “祝太宰……祝大人。”下人缩了缩脖子, 他也清楚自己老爷与白马郡主祝姑娘向来不睦,自然同那位祝严钏祝大人关系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如今祝太宰所荐之人顶了陈响原先的位置,陈响自然是比原来的愤怒要更上一层楼的。
  “皇上竟也答应了?”陈响不可思议,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追随皇上多年,竟然比不得祝严钏一句话。
  若皇上是同意祝严钏来做这个院使, 他也勉强接受。但那是祝严钏举荐之人,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凭什么轻而易举地坐上他经营多年的位置!
  在皇上心中, 他便是连祝严钏任意举荐的无名小卒都不如的。
  陈响深觉自己一腔热血空付,胸肺中燃着熊熊怒火。他心火旺盛,烧得太过, 喉咙竟然一甜,竟然喷口血来!
  下人们吓得变了脸:“老爷!”
  这边陈响刚被气病,那边宗豫就收到了消息。
  魏先生大喜:“不想事情如此顺利,那陈响已经被气到这地步,咱们可是该动手了?”他谦从地看向面前玉洁松贞的少年,并没有擅作主张,而是很恭顺地问起宗豫。
  宗豫依旧微笑着摇摇头:“还不是时候,他尚未死心,难免他对皇上还有些留恋。若一个不慎撞在他这样的头上,那便一切前功尽弃。”他运筹帷幄,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掌控之中。
  “如何让他死心才是?”魏先生不耻下问。
  “他信赖的,成为推他一把的。”宗豫淡淡道,唇上是志得意满的笑。场上的形势实在是对他来说很乐观。
  “咱们该如何做?还请主子示下。”魏先生正色求问。在小主子身上的怪病得解后,他总觉得小主子改变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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