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煞 第8节

  看看电动车上那小半筐喜饼,想想刚才盘头女人的话,我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了,这是个媒婆,而且,还是过来给梅梅说婆家的。
  我好死不死的,在这个时候来给人家送鸡,人家没拿扫把把我打出去,算是客气的了。
  媒婆道:“梅梅妈,我这人是个直肠子,虽然干着说媒这么个行当,但是,从来不乱吹的,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所以,这十里八村的也都信得过我这张嘴,县城的都过来找我说媒。
  今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那我也就直接问了,我确实是听到点风声,为了不让男方误会,你还是直接说清楚了,这样,咱们大家心里都有底。”
  梅梅妈一时脸上非常的尴尬,赶紧扭头跟闺女说:“梅梅,咱们厨房还烧着水呢吧,你赶紧看看去,一会儿别烧干了。”
  梅梅妈这明显就是在支梅梅走,因为一会要说的事情,是非常的让梅梅尴尬的。
  我其实也想赶紧走,但是,我这么跑了,算怎么回事儿?只能硬着头皮在旁边站着,手里还提着两只老母鸡。
  梅梅妈看梅梅进了屋子,把门关上,然后才小声跟媒婆道:“韩姨,你听说的,应该也是那个过契死孩子的事情吧?”
  媒婆韩姨确实说话很直接,也没有绕圈子,直接就道:“没错,我确实听说了这么档子事儿,是真的吗?”
  梅梅妈道:“韩姨,梅梅刚才你也看到了,就孩子这身条,你觉得可能是生过孩子的吗?”
  韩姨又朝屋子的方向看了看,虽然现在梅梅已经到屋里去了,而且门关着,她不可能看到梅梅,不过,琢磨了一下,还是道:“这,还真的不像是刚生过孩子的。”
  我也回忆了一下梅梅的样子,梅梅很瘦,腰也挺细的,确实一点都不像是前几天刚生了孩子的,但是,我也不知道刚生了孩子的女人应该是什么样,所以,也不好判断。
  不过,过契孩子那天我也见过梅梅,当时她确实也是这么瘦,不过,腰却并没有这么细,女人的腰能瘦得这么快吗?难道是衣服款式不同显得?
  梅梅妈见媒婆也说不像,就像是心里有了底一样,继续道:“韩姨,是这么回事儿,我们确实帮忙过契了一个死孩子,那孩子也确实是梅梅带回来的,不过,那孩子,跟梅梅没关系,是她同宿舍的一个姑娘生的。
  那姑娘也挺可怜的,从小没爹,她妈也不妇道,是靠着野男人的钱,把那个姑娘拉扯大的,所以那姑娘长大了,对男女方面的事情,特别的随便,搞大了肚子,都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的,一直到生下死孩子,都没有找到人给她负责。
  死孩子这种事情,你也知道,不能随便处理,老话说了,阎王好送,小鬼难缠,这要是打发不好,被小鬼缠上了,可不是小事儿。
  小姑娘整天提心吊胆,又走投无路,只能求同宿舍的小姐妹们。
  我们梅梅的性格你也知道,从小就爱管个闲事儿什么的,老把自个儿当大侠,又知道咱们这边有个能处理这事儿的老罗,就把这事儿给揽自己身上来了呗。
  那个姑娘也是真好意思,梅梅就是说了,帮她想办法,结果她第二天就抱着死孩子坐车上我们家里来了,这给我们老两口吓的,可是没少埋怨梅梅,说她办事不考虑,这是要把自己清白名声都搭上去。
  结果梅梅还跟我们犟起来了,说我们没有同情心,说她同学人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可怜,加上那个姑娘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真是把我们两口子折腾的没招了,这才找了老罗,给把死孩子过契给一个老光棍了。
  唉,就当是赔钱做善事吧,谁让我们老俩生了这个么多管闲事的闺女呢。
  梅梅这边你放心,别说生孩子了,我敢对天发誓,要是以后男的家里发现梅梅不是处女,你们说怎么着都行,叫我站着死,我不敢坐着死的。”
  梅梅妈说着,眼泪都掉下来了,借着擦眼泪的机会,还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还没有明白,梅梅妈的眼色到底是什么意思,梅梅妈已经跟媒婆说:“这不,正好老罗家的小子来了,你可以问他,过契的时候,孩子亲妈的姓名和八字都是给过他们的,是我们梅梅的名字吗?”
  孩子亲妈的姓名和八字,他们确实是给了老罗了,但是,老罗是自己收着的,也没有给我看过,所以,我并不知道。
  但是,我现在要是敢说不知道的话,那么,梅梅妈铁定得当场掐死我。
  所以,我只能说:“对对对,韩姨,梅梅妈说的没错,孩子的亲妈确实不是梅梅,梅梅是给她同学帮忙的。”
  韩姨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里的鸡,道:“要是梅梅没有这事儿,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儿?你给她买的什么鸡?”
  我正不知道怎么回答,梅梅妈已经道:“这有什么?他们不是挣着我们的钱呢吗?那个姑娘又不出头,什么都是我们梅梅帮着弄的,梅梅也是累坏了,补补也是应该。”
  媒婆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我是真不擅长撒谎,现在都有点不敢看媒婆的眼睛,只能假装打哈欠,抬头朝上边看去。
  结果,这一抬头,正好看到梅梅在二楼的窗户边上,带着耳机听歌呢,那耳机不知道是什么款式,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我刚想仔细看看,结果,那“耳机”动了一下,旁边探出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来。
  第18章 去坟地
  我吓得一个激灵,再看梅梅耳朵上的耳机,哪里还是耳机,分明就是两只小手呀,梅梅背后居然趴着一个小孩。
  那小孩通体漆黑,非常亲昵的抱着梅梅的头,趴在梅梅身后,见我看他,还咧嘴朝我笑了一下,这一笑露出一排没有牙齿的牙床,吓得我整个人又是一缩。
  这黑孩子不笑的时候,看着还好,但是这一笑,我全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太让人难受了。
  梅梅则是一副神情暗淡,憔悴疲累的样子,跟刚才在媒婆面前,有说有笑的状态判若两人,不过看她的表情,好像并不知道自己背上有东西。
  小鬼并没有被送走,梅梅还是被那个小鬼缠着的,这是我看到那个黑小孩的时候的第一反应。
  如果有小鬼缠着梅梅的话,那么,梅梅的孩子应该确实是死了,可是,陈叔抱着的孩子又是谁?难道是从人贩子手里买了个孩子,然后假装成是过契的死孩子活了抱出来?这个操作也太弱智了吧,说成是死孩子又活了,岂不是更加的引人注意?
  我整个人都有点呆了,梅梅都已经转身离开窗户那边了,我还在定定的盯着二楼看,连后来媒婆和梅梅妈又聊了些什么都没有听到,脑子里一直在琢磨,这个小孩子是怎么回事。
  后来还是媒婆笑着拍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梅梅妈都用了什么高招,反正是又把媒婆给哄乐了。
  媒婆笑眯眯的看着我,道:“小子,看啥呢?那二楼可是梅梅的房间,你不会是瞅梅梅呢吗?”
  我尴尬的笑了一下,这么眼睛不眨的盯着人家姑娘的窗户看,好像确实不怎么好。
  媒婆看我一脸窘态,又道:“我说你这小子怎么巴巴的给梅梅送鸡来了呢,原来是你瞧着梅梅这姑娘漂亮,你也相中了呀!小伙子,我告诉你,喜欢漂亮姑娘没错,但是,梅梅这边你就不用惦记了,她已经有主了,我都给说好了,没你的份了。”
  这事儿整的,我还被人家当成献殷勤的追求者了,但是,现在我也不能解释,只能含糊的说了句:“没,没有。”
  结果我这个窘到家了的表情,惹的那两个女人哈哈大笑,媒婆还拍着我道:“小伙子,不用脸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你也不小了,想姑娘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赶明儿我给你物色个好的,保证让你满意。”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是尴尬的笑着。
  两个女人又聊几句,媒婆就骑上电动车走了,然后梅梅妈也转身要进屋,完全就当我透明人不存在一样。
  我赶紧喊住她道:“那个,婶子。”
  梅梅妈不耐烦的回头看了我一眼,道:“你怎么还在这呢?有什么事儿吗?我可告诉你,你这鸡哪弄来的弄回哪去,别在我们家放啊,无缘无故的,我们也不能收你这个,收了让人家说闲话,我们梅梅的人就更洗不出来了。”
  我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这个,直接道:“婶子,梅梅这两天没事儿吧,没有再遇上什么吧?”
  梅梅妈挑着眉毛道:“你瞎说什么呢,我们梅梅就是给她同学帮个忙,她能有什么事儿?你别老往我们家跑啊,我们梅梅准备订婚的人了,可不想招人闲话。”
  我说:“婶子,你真误会我了,孩子的事儿毕竟是我们给处理的,我们得负责人,我是怕万一没处理干净,再给你们留下麻烦。”
  梅梅妈道:“不用你这么好心,我们有事儿没事儿自己清楚,我们梅梅好好的,从来就没有过什么事儿,你别老往我们家跑了,我们家不欢迎你。”
  我是好心担心着梅梅还被小鬼纠缠,结果梅梅妈这一句一句的往外赶人,我也来气了,说了句:“行,没事儿就好,那我不打扰了。”
  说完,我就提着我的鸡,推车出了他们家门,到外边,我要把鸡放回后架上时,又看到了那条碍眼的薄纱,本来想着直接扔了算了,再一想,这是人家家门口,我刚出来,就往人家门口扔脏东西,梅梅妈要是看到了,那还不得出来拿扫帚拍我啊?
  算了,一会儿再处理吧,我把鸡放好,骑自行车回村。
  一路上琢磨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陈叔抱着的孩子怎么回事儿?梅梅身上的黑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儿?陈叔真的是把坟地里的孩子挖出来了吗?老罗手腕上的手印和脖子上的牙印是怎么回事?七根蜡烛和驱除恶灵的咒语又是怎么回事?老罗真的是糊涂了吗?
  一路胡思乱想着,我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路先去了村里的坟地,我想看看,那死孩子的坟现在究竟是怎么样了,具体有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结果刚到坟地边上,我车后架上的两只老母鸡突然疙瘩疙瘩的拼命叫了起来,如果不是绑得结实,估计早就飞出二里地去了,就跟看到菜刀朝脖子砍来了一样,弄的我自行车都有点不稳了。
  我只能下车,想看看鸡到底怎么了,结果下来看了一圈,也没看出鸡为什么发疯来,但是它们这么折腾,我还真受不了,尝试往前推着自行车走了几步,鸡疯得更加厉害了,连绑绳都快挣开了。
  这鸡怎么也是花钱买的,要是一会儿跑了,那就不好玩了,让我满坟地的跑着追鸡,我还真怕冲撞了谁家祖宗,再给自己惹上祸事。
  没办法,这两只鸡疯了,我只能推着车退回来,打算不去坟地了,先直接回家算了。
  结果,我推着车退了十来米后,鸡居然安静下来了,我又掉头往坟地那边推,结果鸡又疯了。
  难道造成鸡发疯的东西在坟地里?我朝坟地那边瞅了一眼,也没瞧见什么,想了想,就把自行车推到安静的地方,然后,把鸡和自行车都留在那里,一个人徒步进了坟地。
  坟地里面的白幡和纸钱还在,那个小坟头非常的明显,我直接走了过去。
  第19章 消失的纱
  坟头的土并没有动过,孩子是我们看着埋的,所以,我能确定,在我们把孩子埋了之后,并没有人把坟挖开过,死孩子的尸体,还是在棺材里边的。
  那么,陈叔抱着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孩子脸上的尸斑和寿衣,又是怎么回事?既然陈叔手上的孩子不是棺材里的孩子,那么,寿衣是怎么来的?同款吗?
  不行,这事关系到老罗,我必须得搞清楚,镇上只有一家白事店,孩子的棺材和寿衣肯定是从那里买的,我只要去问问,这种款式的寿衣,最近卖出过几件,都是谁买的,就知道了。
  买小孩子的寿衣的,本来就不多,何况是刚出生的婴儿的寿衣,一年都不一定能卖的出一套,店里人肯定是有印象的。
  我也顾不上先把鸡放回家里,直接骑着自行车,就奔了镇上的白事店。
  结果快到镇上的白事店的时候,我远远看到,白事店门口停着一辆红色的跑车。
  这么招摇的车,在我们这种地方并不常见,除了那个看着我眼熟的女人,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人,会开这样的车。
  我愣了一下,果断决定回家。
  反正白事店就是在那里的,又不会跑掉,我哪天去问都一样,没有必要非往那个女人身上撞。
  到家后,我推着车低着头往里走,差点跟从家里出来的一个汉子撞个满怀,退后一步才认出来,大老孙。
  我赶紧说:“孙叔,对不起,刚才没注意看,撞着你了吧。”
  大老孙赶紧道:“没事,没事儿,也是我自己没看路。”
  然后,大老孙急匆匆的就走了,而且还是一路低着头抄小道走的,好像是不愿意让人看到他来找过老罗一样。
  我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天,大老孙来我们家干什么?看刚才老孙那个表情,不会是来跟老罗吵架的吧?
  虽然大老孙已经和孙王婶离婚了,而且,大老孙也已经又结婚了,但是,大老孙毕竟还是跟孙王婶一起过了那么多年的,现在孙王婶找上老罗这个么糟老头子,可能大老孙心里还是不痛快吧?
  我一路瞎琢磨着,赶紧回去看老罗。
  老罗在堂屋里边坐着呢,整个人蔫了吧唧的,脑袋在一边歪着愣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我赶紧进去,问他:“老罗,你没事儿吧?”
  老罗这才缓过点气来,道:“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
  我说:“刚才孙叔来过了是吧?孙叔来有什么事儿吗?”
  老罗道:“没事儿就不能来了吗?他又不是谁家小媳妇,来我这里串门还犯忌讳了呀?”
  得,老罗这是心里不顺,气全撒我这了,我还是不招他的好。
  我赶紧转移了话题,道:“老罗,你现在怎么样,上午不是发烧了吗?现在好点没?”
  老罗这才看了我一眼道:“就那样吧,没事儿,死不了。”
  我又推门看了一眼里屋,陈叔已经走了,但是床板还那么晾着呢,连被褥都没有铺回去。
  我赶紧去把被褥铺好,跟老罗说:“你先到屋里躺会儿吧,你总是这么发烧也不是个事儿,我给你买点退烧药去。”
  老罗应了一声,就进里屋躺着去了。
  我刚要出门,老罗又问我:“刚才我让你办的事儿呢?办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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