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4 你服不服？
伴随着一声巨响，牛头山秘境又恢复了平静。
“还好，两败俱伤。”剑灵欣慰道。
张憧憬重新获得身体控制权，起初在识海中还没觉得怎么样，此刻接管肉身顿时感觉道五脏俱焚的感觉，血脉膨胀，隐隐有要炸裂的感觉。
陈天骄嘴角有些许惨淡笑意。
不管是对于他，还是对于张憧憬，这一次对撞两败俱伤无疑都是最好的结局。
修士比拼不同于凡夫俗子掰手腕，谁的力气大就谁赢，比的是一气之长，谁的气长，或者说谁换气快，就意味着最后的胜负。
这会儿双方都身受重伤，比的便不是拿一口气，而是换气了。
比的虽然无外乎一个气字，但归根结底伤的底子这关乎着修士以后的成就，底子一旦坏了，除非是有天地灵物疗养，否则上三境几乎就算是失之交臂了。
所以在换气之前，他们首先要做的都是先保住底子。
陈天骄迅速盘膝坐下，运转功法，四周灵力涌现，贯彻周天。
张憧憬读过许多修士书籍，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不过，在修士一途上，张憧憬其实没什么伟大理想，一开始修行只是图个新鲜，想做一回那传言中的剑仙，后来则是被逼着修仙的，他现在只想回庆市，回家。
比起以后的进境，张憧憬显然更看重的是眼前的胜负，这个时候他果断将玄真子炼制的一系列疗伤圣药灌入腹中。
“你干什么？”剑灵急道。
“我不想做什么，只想赢。”张憧憬闭上双眼。
“你这样赢了现在，输了将来，有何意义？”剑灵有些生气了，底子一旦坏了，就是再好的天赋以后也必定是寸步难行。
张憧憬轻轻呼出一口血气，抿嘴笑道：“我的将来不在这里，在庆市。”
“你这个傻子，为了一个多年不见的女子，值得吗？”剑灵质问道。
“我不知道值不值得，但我肯定，如果不这么做，我将来一定后悔。”张憧憬毫不犹豫道。
“我怎么会遇到你这样的主人。”剑灵无语了。
“抱歉，等以后有机会，我重新帮你找一个主人吧！”张憧憬愧疚叹了口气，然后他便不再言语。
略作调息后，顿时五感清灵，血脉里那股躁动的剑气也暂时被压下。
张憧憬睁开眼，双眼有些朦胧，眼前事物似乎看得不那么真切。
张憧憬摆了摆头，这才勉强看清正在疗伤的陈天骄。
他提起剑，缓缓朝陈天骄走了过去。
在塞北大漠的普世庙，张憧憬别的没学会，偏偏从一些佛教圣语中学会了“放下”二字。
尤其是在此时此刻，几乎奠定胜利的时候，张憧憬脑子里全是回到庆市之后的情景。
而那些多年积郁一时间早就抛之脑后了。
张憧憬停下脚步，深深看了一眼陈天骄，双眼平静且有些无神，“陈天骄，旧账我就不提了，提了也算不清楚，但你断我朋友四肢灵脉，还封印了他的神魂，此仇不能不报。”
陈天骄猛地睁开双眼，“你竟然没疗伤？”
张憧憬释然一笑，“不想疗了。”
陈天骄淡定道：“你以为你不疗伤这个时候就伤得了我，以你目前的伤势，我就是坐着不动，你也很打破我天师境的肉身。”
张憧憬却比他更淡定，“凭我自己是不行，但是我还有它。”
张憧憬嘴角忽然一笑，然后手掌举起，那座金光闪闪的仙宫大殿便漂浮于他掌心之上。
手托仙宫，张憧憬格外英姿飒爽。
“给我镇压！”
张憧憬大吼一声，然后一掌压下，仙宫大殿顿时砸下。
“可恶。”
陈天骄暗骂一声，这会儿也顾不得疗伤了，迅速举起双掌，抵住天宫。
轰……
以陈天骄身体为中心，方圆百米，迅速下陷，仿佛是地震了一般。
张憧憬手托仙宫如无物是因为仙宫本就算是他的法器，而压在陈天骄身上，便已经不是斤两可以计算的了。
若非陈天骄这身皮囊并非凡胎，恐怕此时已经碾成一滩肉泥。
当然，如果张憧憬有心将他压成一滩肉泥，即便是他体质坚硬也依然扛不住这半座仙宫。
张憧憬要做的，仅仅只是困住陈天骄而已。
张憧憬似乎有些乏力，缓缓将剑插进地里，靠着剑，声气厚重，问道：“你服不服？”
陈天骄拖住仙宫，神情痛苦，心神紊乱。
张憧憬自嘲一笑，“就知道你不服，我也没指望你能怎么服。”
陈天骄不知是被压得说不出话来，还是无言以对，反正就是一声不吭。
张憧憬重重呼出几口气，好不容易清明的双眼又开始泛起朦胧。
快要看不清了。
张憧憬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在崩溃的边缘，随时可能会倒下，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摆了摆头，拔起剑，“我这人心不大，比较记仇，喜欢以牙还牙，之前你怎么对楚狂人的我就怎么对你。”
陈天骄双目充血，似乎在说，你敢！？
已经历经了思念重塑之苦的他，忽然感觉到些许恐惧。
“放心，我出剑很快，应该不怎么疼的。”
张憧憬丝毫不担心陈天骄会认输，因为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一旦认了输，这辈子就真的爬不起来的。
张憧憬有气无力地轻轻撩起几剑。
陈天骄顿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张憧憬定睛一看，陈天骄四肢灵脉还没怎么着，胸口却留下一道十字剑痕。
张憧憬有点尴尬道：“抱歉，刚才眼花了，好像刺错了，也没关系，就当楚狂人和褚三刀伤势的利息好了。”
陈天骄咬牙切齿，依然没有吭声。
张憧憬又举起剑。
其实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一次出剑前，张憧憬先揉了揉眼睛，视线稍微清晰一些后，才缓缓出剑。
陈天骄以金蚕丝贯通的奇异的双脚经脉宛如绷断的弦，发出砰砰几声，声音还比较清脆悦耳。
张憧憬俯下身子，确认道：“嗯，还好，这次没刺错，你这脚上的经脉应该算是断了，接下来是手了。”
闻言，陈天骄双臂颤抖。
脚上经脉断了，他还可惜跪地撑起仙宫。
可若是手上经脉也断了，还拿什么撑起仙宫？
头吗！
陈天骄有点不敢想象那样的下场。
张憧憬似乎看穿了他所思所想，轻声笑道：“放心，仙宫被我掌控，我若不想杀你，你怎么也是死不掉的。既然你还活着，你我之间便称不上死仇，至于陈家那几个长老和客卿，想必你也没有真的放在心上，今日之后，你我恩怨两清，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如何？”
俗话说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别看此刻陈天骄被镇压在仙宫之下，那高傲的头却从未低下半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张憧憬自言自语说完后，手起剑落。
又是两声弦断声传来。
顿时，陈天骄倒了下去，四脚朝天，双目怔怔望着那没有压下来的仙宫。
张憧憬手掌轻轻一挥，仙宫砸在地上，发出轰隆隆一声，整个秘境都在震颤。
张憧憬呼出一口气，再次调息之后，才默念口诀，仙宫重新变为一枚戒指自行回到了他的手指上。
做完这一切，张憧憬心力交瘁到了极点。
但是他知道，自己此时还不能倒下。
按照神仙管理局的规矩，秘境中比拼的人没有分出胜负，外人是不得擅自闯入的。
张憧憬虽然斗胆闯了一次，但不代表别人就有勇气再闯一次，毕竟神仙管理局在天下修士心中始终是威严不可侵犯的。
没有人进来，也就不会知道这里面的胜负如何。
不但是为了不让人冒大不韪闯进来，因为那些肯为他闯进来的，必然都是他心中万分重要的人，他不愿看到那一幕，所以无论如何，张憧憬都必须要自己走出去。
张憧憬收起白凤剑，一把扛起跟楚狂人一般陈天骄，虽然有些可惜自己不会封印之法，但总归是除了一口恶气，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走了没两步，张憧憬忽然感觉脑子充血，双眼视线更加的模糊了，体内被陈天骄钉入的剑气也愈发的压制不住了。
噗通……
张憧憬突然单膝跪了下来，整个人摇摇晃晃，气喘如牛。
内心深处似乎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张憧憬，你别逞强了，你已经赢了，快倒下去吧！
张憧憬狠狠摇了摇头，不断告诉自己，不能就这么倒下去，要走出去，风风光光的走出去，不辜负玄真子，不辜负朋友们，不辜负肯定也会望子成龙的老妈。
良久……
张憧憬终于重新撑起身体，一步一步，朝着秘境玄门走去。
也不知走了就多久，反正就那么走着走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行过了大山，跨过了花丛，蹚过了无尽长河。
终于，他看到了秘境玄门。
然后一头扎进去。
他最后的视线看到的是一张张期待的笑脸。
“我赢了！”
张憧憬就说了这一句，然后连同被他扛着的陈天骄一起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