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谋 第24节

  任瑶玉撇了撇嘴,抱怨道:“大嫂就是胆小,什么事情都不敢做主。若是我娘在场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任瑶音皱了皱眉,轻声为自己的嫂子辩护:“大嫂也是担心表哥他们的安危,听说去年就有人因为冰嬉比赛摔断了脖子的。”
  大少奶奶赵氏也是出身名门望族,性子温婉,循规蹈矩。她与大少爷任益言新婚第二日去给任家的长辈敬茶,因外头下雨路滑,在上台阶的时候任益言不经意的当着众人的面扶了她一把,结果羞得她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来,脸红了整整一日,半个月不好意思出房门。
  赵氏成亲两年,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让她在任家更加的谨小慎微。好在任益言性子温和,夫妻两人一直琴瑟和谐。
  片刻后,赵氏有些沮丧的回来了,显然那边几位少爷不肯听劝一定要上场。
  任益键还穿着他那身行头跑了过来挤眉弄眼地拱手道:“各位嫂嫂,姐姐妹妹们,一会儿给彩头的时候一定要认准了我这条红色地腰封啊!都大方些,任家可就只有我出场了。”
  说任益健得意洋洋的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让大家看清楚他系在腰上地红色腰带。
  丘韫在一旁笑话他:“技不如人认输就好,照你这般做法,今日坐在这里的可大都都是任家人。”
  众人不由得都笑了,任意键脸上一红,做了个鬼脸跑走了。
  丘韫冲云文放眨眼:“我们要不要也学学那小子上去攀攀关系?不然待会儿没人捧场可如何是好?”
  云文放往女眷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在任瑶期身上微微一顿才又转开,扯了扯嘴角打趣:“好啊,输了你还要学他哭鼻子?”
  丘韫“噗哧”一笑,想起来他之前打趣任益健小时候下棋输给他,哭鼻子耍赖的事情。
  外头响起了敲锣声,这是比赛要开始了。几人都往外头走。冰面上已经列好了四队人,每队八人。
  首先是“抢等”,这一项比赛是不分队的。鼓鸣三声后所有人穿着冰鞋在河面上疾驰一个来回,最先抵达的那一人获胜。
  听到外头的欢呼声暖棚里的人也都坐不住了,纷纷涌到棚口处观看。今日没有长辈在场,连赵氏也轻松了许多,被任瑶玉强拉着去了。
  任瑶音见韩攸也很想去看,便主动邀请她一起,两人问任瑶期要不要去外头看,任瑶期摇头:“你们先去,我再坐会儿。”
  见任瑶华也没有走,任瑶期笑问:“三姐不去看看么?管家已经派了好些矿上的壮丁将外头围了,暖棚外还守了不少婆子,闲杂人等进不来的。”
  任瑶华平日里不是很好相处,任家的姐妹们三三两两的出去并没有人招呼她。
  任瑶华不知在想什么,闻言抬头。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见外头响起了一阵敲锣打鼓声,接着几个丫鬟每人捧着个笸箩来回穿梭着找众人讨要彩头。她们腰上分别系着红,黄,蓝,青四色腰带,分别代表着那四位少爷的队伍。
  在任益言和赵氏的带头下,众人纷纷解囊捧场。
  任瑶期转头吩咐雪梨道:“拿一角银子给那个红腰带的小丫鬟。”又问任瑶华道,“三姐呢?要选谁?”
  任瑶华对自己的丫鬟芜菁吩咐:“给五弟那个红腰带的。”
  雪梨与芜菁两人高高兴兴的去了。
  任瑶期见自己身后另外两个丫鬟都探头探脑,蠢蠢欲动的样子,便笑着道:“你们也去吧。这里有香芹她们伺候。”丫鬟婆子们也可以给些彩头,就当是讨个吉利。
  香芹是任瑶华的丫鬟,不过任瑶期身边的那几个丫鬟玩心重,闻言便兴高采烈的退下了。
  “你太纵着她们了!”任瑶华看不过去,皱眉道。
  任瑶期笑了笑,她身边的丫鬟暂时还是方姨娘给的那些,性子比较跳脱,以后大都要换出去的。
  这时候,一个系着青色腰带的丫鬟往这边来了,捧着手中的笸箩端正的行了一礼,目光在任瑶期和任瑶华两人身上一扫,之后看着任瑶期笑吟吟道:“奴婢是来给文公子讨彩头的。”
  任瑶期微愕,给谁彩头和给多少都是各人自愿的,怎么还有主动讨要的?
  一旁的任瑶华看了那丫鬟一眼,又皱眉看向任瑶期。
  任瑶期笑了笑:“我身边的丫鬟都看热闹去了,等下一场我让人给你送去。你是哪个院子的?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那丫鬟抿嘴笑道:“奴婢是我家老夫人打发来伺候我家公子的,不是任府的人,因此五小姐才不认得奴婢。”
  想了想,那丫鬟又道:“彩头不过是讨个吉利,并不拘银钱,五小姐给别的也是一样”
  她话还没有说完,任瑶华就沉着脸道:“即便你不是我们任家的丫鬟,难道府上没有教过你规矩吗?主子打赏用的着你来指手画脚!”
  第42章 祝若梅
  那丫鬟闻言脸上一红,僵立当场。
  任瑶期笑着对任瑶华道:“她不是我们白鹤镇的人,怕是不知道冰嬉比赛的规矩。三姐借我一角银子吧?就当讨个彩头。”
  任瑶华冷眼瞪了那丫鬟半晌,最后还是吩咐香芹拿出一角银子给了那丫鬟。丫鬟如蒙大赦般行礼退下了。
  “香芹留下,你们都去那边玩吧。”任瑶华将自己身后的人都打发走了后,打量了任瑶期几眼,皱眉道:“你认得那位文公子?”
  任瑶期摇头:“他与表哥进府的时候我在回廊遇见过他们一次,打了声招呼与他们一起去了祖母那里请安。之后我很少出院门,远远见了也没有再说话。”
  任瑶华看着任瑶期,似是在判断她的话的真实性:“我见他之前有朝你那边看了几次,原本还不知道他在看耍”
  任瑶期微讶,她没想到任瑶华这么细心。
  她之前感觉到了云文放的视线,心里还暗暗奇怪,也不太确定云文放是在看谁,这一世她明明没有招惹过他,平日甚至没有刻意的避开过有他的场合,她自认表现的十分自然。实在想不通什么地方惹他注意了。
  “以后离那人远些!”任瑶华板着脸道。
  任瑶期不由得苦笑,她也想离他越远越好。
  任瑶华却以为任瑶期表情是不以为然,冷笑道:“他不是什么文公子,他是云家二少爷。我是之前听了八妹妹几句话才刻意让人去打听的,这府里知道他身份的人可不少。你没有瞧见五婶对他的态度?她打的什么主意大家都心知道肚明。除了五婶外,盯着这位云公子的人也不少。五婶娘家林家和二伯母娘家苏家与云家都在云阳城,苏家与云家更是姻亲。”
  任瑶期点头:“嗯,我知道了。”
  任瑶华对任瑶期的乖顺始终有些不习惯,继续教训道:“云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也知道,燕北王府还有一位郡主尚在闺中呢。这位云公子他自己未必能作得了自己的主。”
  任瑶期朝着任瑶华真诚地笑道:“我明白了,三姐,谢谢你。”
  任瑶华一愣,然后不自在的撇开脸冷哼一声道:“我不想日后母亲为你的不懂事伤心发愁。”
  这时候外头又响起了喧天的锣鼓声,雪梨和芜菁跑了过来面容有些沮丧地道:“那位文公子赢了,五少爷得了个第五。”
  任瑶期有些惊讶:“怎么是第五?不是第四么?”
  任家的那些随从哪里有敢跟主子们争名次的?跑在前四的应该是那几位少爷才对。
  芜菁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个大块头跑得很快,之前还与文公子一起领先了众人许多,到对岸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被人绊了一下,摔了个跟头滑出去老远。不想他爬起来之后竟又追了上来,最后还跑了个第二。”
  任瑶期微微一笑,也没有在意。
  “接下来要比冰球了,三小姐五小姐,我们这次选哪一队?”芜菁兴致勃勃地问道。
  冰球就是几个队争夺一个彩球,最后得球的一组胜出,会有好几个回合,也算是冰嬉比赛的高潮部分,之前的抢等是热身。
  任瑶期想了想,与任瑶华商量:“三姐,我们还是选五哥那一队?”
  几个丫鬟闻言有些失望,显然她们觉得任益健赢面不大。
  与众人一起回来的青梅忙对任瑶期道:“小姐,八小姐给了文公子那一队一个金金锭子呢,奴婢瞧着少说有三两重。九小姐也给了文公子和丘公子那两队五两的银裸子。
  显然,她对自家主子只给一角银子当彩头的事情很不满意,且押的还是五少爷那支一看就不可能会赢的队。
  任瑶期想了想,问雪梨:“其他人都给了多少?”
  “除了三小姐与您一样,大少奶奶每队都给了五两银子,四小姐每队给了一两银子,七小姐给了韩公子那队二两银子,韩小姐给了每队一两银子。几位少爷那边大少爷以五老爷的名义给了二十两给五少爷那队,他自己给了十五两给丘少爷那队。三少爷…只有三少爷没有给银子,另外几位少爷都给的比大少爷少。”
  任瑶期点了点头,问任瑶华道:“如此,咱们给一角银子确实是少了些。三姐你看这一场咱们给多少合适?”
  任瑶华想了想,吩咐芜菁:“那就与四妹妹她们一样,每队给一两。”
  任瑶期对雪梨点了点头,让她跟着照做。
  任瑶华看了任瑶期一眼,起身道:“我过去看看。”
  以前长辈们都在的时候给银子的数目都是按辈分来的,长辈们给大钱,她们不过给个小钱应应景,一般而言数目差不了太多,所以之前任瑶华与任瑶期也没怎么在意。不想今日长辈们不在,有些人乱了规矩。
  任瑶期知道任瑶华虽然不想在今日这样的情形下出头,却也因为生性好强不愿意丢了面子。想着她之前教训自己的话,任瑶期知道她是个心里有数的,不会乱来,便点头道:“三姐先去吧,我去更衣。”
  任家临时用作更衣的地方是河岸边不远处一个茅草屋,里面被收拾的很整洁,还熏了熏香,铺了地衣。
  任瑶期更完衣出来的时候见冰面上几十个人战成一团,彩旗外的围观之人声嘶力竭地加油助威,气氛十分热烈。
  任瑶期站在河岸高处看了一会儿,大概看清楚了场中央抢球抢得威武霸气的几人,还看到任益健因为挤不进去中心而摔了个四脚朝天。
  带着周嬷嬷安排来的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和雪梨在河岸上走了一会儿,正打算从暖棚后面绕过去,却突然听见不知哪里隐隐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有人压低声音喝骂道:“操!祝若梅!你再不放手我的胳膊就要断了!”
  任瑶期身后的几个婆子大惊,任瑶期却是立即摆手止住了她们的呼喝。
  “袁大勇你个龟孙子!要不是你绊了我一脚,抢等的时候我能赢了。你知道那些彩头有多少银子吗?”一个男子喘着粗气愤怒道。
  袁大勇疼得呲牙咧嘴:“要不是我绊了你一脚,今儿一回去你就要被管事给赶出煤窑!你以为那些银子还能到你手里?”
  “我赢的怎么就不能到我手里?谁敢来抢试试!”
  “是啊,你厉害!可是你娘和你妹子怎么办?跟着你卷铺盖跑路?你娘已经病得下不来床了!”
  “你也知道我娘她,她病得厉害…你以为我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祝若梅粗哑的声音里带了些哽咽。
  袁大勇叹气,小声安抚道:“我就是知道才求了我爹让你替了别人来,你知道因为赢了比赛赏赐丰厚,很多人都是求都求不来的。你们煤窑的人只能在外围把守,能进来的大都是任家的家仆。所以大家都懂规矩,知道只要有主子在场,抢等的时候就不能赢,就你这个愣头青…哎!若不是我爹与大管家熟识,你我就不是被赶出来就算的。”
  那边两人便说着已经边从河岸下的灌木丛里爬了上来,还没起身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任瑶期一行人。
  任瑶期也看到了他们,那是两个穿着任家家丁服的男子,腰上分别系了一根红腰带和一根黄腰带。
  系红腰带的男子长得白白净净的,看着很斯文。系着黄腰带的那位身材十分高壮,面庞黝黑,长相却是极为端正。
  长相白净的男子明显被吓了一跳,脸色有些发白,忙一把拉着身边的人跪在了地上,将头埋低,不敢再往这边看。
  高壮男子也老老实实的跪在了白净男子身边。
  “五小姐,您看”挡在任瑶期身前的婆子转头,轻声询问了一声,意思是要不要叫人过来将这不守规矩,胡乱跑到被列为“闲人免入”的地方来的两人拖下去责罚。
  任瑶期摇了摇头:“让他们快些离开,不要被人看见了。”说着就抬步走了过去。
  婆子跑到两人面前,打发他们走。
  任瑶期这时候已经想起来为何在听到“祝若梅”这个名字的时候,觉得耳熟了。
  三年前她曾听说过这个人,因为“祝若梅”这个名字有些特殊所以记来了。
  第43章 赏赐
  三年前裴先生刚被朝廷贬谪梧州,她随侍在旁。
  裴先生每日都有看邸报的习惯,尽管到他手里的时候已经大多是几日前的了。
  她第一次见到祝若梅这个名字就是在几份已经延迟了几日的邸报上面。
  那一年太皇太后千秋,燕北王府二公子萧靖西代表燕北王府进京为太后贺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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