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 04 见鬼

  天魔伞,是天魔宫一位已经过世的长老朱九指做的。朱九指在展昭八岁那年因病逝世。那一年,展昭第一次随着母亲去了天魔宫,他对天魔宫的印象很深刻,巍峨的天魔山隐藏在云雾之上,宫殿并不是很华丽,不过很大很大,人也多。
  小展昭在天魔宫错综复杂的院子里走来走去,走了半天,都没有走完。他遇到了很多天魔宫的人,这些人各式各样,有的很凶恶、有的很古怪,还有些特别友善。
  朱九指被安葬在天魔宫的西北坡。那一个山坡很高,上边有很多坟,天魔宫去世的人都葬在那里,那里可以俯瞰整座天魔宫,是离开天空最近的地方。
  展昭也认识朱九指,这人虽然只有九根指头,但是手很巧,善于做兵器。展昭现在身上佩戴的三十六枚袖箭,均匀地分布在袖箭桶里头,轻巧坚韧,戴在胳膊上一点都不碍事,这就是朱九指做的。他很细心地把袖箭桶做成了活扣,这样无论展昭长到多大,就算以后会变成个大胖子胳膊很粗很粗,也能戴上。
  展昭记得,当时娘亲跟他说去参加葬礼,他又知道是喜欢的朱爷爷死了,于是很伤心地哭了一通,红着个眼就去了,没想到一上山,就被众人好一通笑。
  到了朱老爷子下葬那晚,大家搭了凉棚张灯结彩鼓乐喧天,喝酒吃肉跟办喜事似的。
  展昭不解地问他娘,干嘛要庆祝?
  他娘就告诉展昭,“这些叔叔伯伯、姑姑婶婶对你是很好,但在魔教的人,都做过坏事。”
  “什么样的坏事?”展昭不解。
  “各种各样的吧,他们也都不算是好人。”殷兰慈笑得无奈,“所以都觉得自己以后要不得好死的,像老朱这样寿终正寝,在他们看来运气太好了,所以要庆祝一下。”
  展昭更不明白了,“他们对我那么好,不算好人么?那什么样的算好人?”
  殷兰慈摸摸他脑袋,“昭,江湖里有在做好事的人,却没有真正的好人。江湖上也有做坏事的人,却不一定都是真正的坏人。”
  他娘的话让聪明的小展昭脑袋打了两个节,一晃,绕开了,展昭就问了一句,“所以娘亲做那么多好事,是要抵消不是坏人却做了坏事的叔叔伯伯姑姑婶婶们做的坏事,以后可以不要不得好死,能和做了好事却不一定是好人的好人一样寿终正寝么?”
  展昭当时年纪小,声音脆脆的,虽然不响,但他一句话,附近吵闹的魔头们忽然都安静了下来。
  殷兰慈摸摸他腮帮子,展昭笑眯眯拍胸脯说,“那我以后也做很多好事,我年纪小可以做很多很多,这样大家就能一起寿终正寝了么?”
  “噗……”重三就在旁边,三口酒水喷了吴一祸满脸。
  殷候哈哈大笑,举着酒坛子要大家干杯,说等着以后寿终正寝!从那天以后,天魔宫的人见面就问,“啥时候寿终正寝?”
  这也许就是最初展昭立志做南侠客的原因。
  他觉着,他对别人笑一笑,那么叔叔伯伯们对别人凶一凶,就能抵消掉一点。当然了,这是小孩子的天真想法,到最后,就习惯了作一个好人。
  展昭一直很庆幸能做一个“好”人,因为坏人不是那么容易做的。白玉堂和赵普可以那么放肆地坏一下,是因为他们本身就代表正义!换句话说,如果大家知道他展昭是天下首恶的后人,那么他从此之后想要做“好”人就难了,哪怕他天天做好事,到头来也是个做了好事的坏人而已。
  所以,好、坏就是这么回事,不是你想好,想好就能好的!当然了,如果你想坏,想坏就能坏!
  朱九指一生做了无数的兵器,尤其擅做机和关特别复杂的暗器。而这把天魔伞,就是他的得意之作。
  当年血魔自己组织了一个血魔门,门下弟子上千,各个都学习血魔功,因此危害极大。
  血魔功阴寒刻毒,与会血魔功的人交手,内力稍差就可能中毒身亡。
  红九娘善于打暗器,但是袖箭再准再厉害,一次也只能杀个几十人,她就跟朱九指研究,“能不能一起将那一千人都解决了?”
  朱九指当时就摇头,说绝对不可能——一千把修剪捆成一捆起码有一个圆桌面那么大,怎么随身携带?
  红九娘本来已经放弃这个想法了,不过朱九指晚上做梦满脑子圆桌面,想着怎么样才能随身带一个圆桌面而不会被怀疑,且又很方便使用呢?圆来圆去,最后他想到了伞!
  伞打开,不就是个圆桌面么?收起来随身带,也不会招人怀疑。于是他就动手,做了这把藏有一千枚袖箭的天魔伞。
  天魔伞在伞扣打开的瞬间,将伞面对着敌方转动,千枚袖箭就会瞬间射出。而且叩开伞扣的威力巨大,箭的穿透能力很强,可以轻易地穿透铁板、砖墙,杀伤力惊人。
  当年红九娘使用了一次,几乎将血魔门那些小血魔杀了个一干二净,在武林暗器排行榜上,天魔伞是排在第一位的。
  不过后来九娘没怎么打开过天魔伞了,主要原因是那一千枚袖箭捡起来装回去太麻烦了。
  展昭很小的时候见过这把伞,他还差点好奇扣开机关,当时红九娘捏着他腮帮子笑着说,“等你学会了宫主的绝世剑法,就能拿着它来玩儿了。
  展昭不明白,九娘就对着殷候打开了天魔伞。
  那千枚袖箭射出的时候,展昭惊得张大嘴,觉得外公要被扎成马蜂窝了。可是殷候在那一瞬间使出了天魔剑,轻易地化解了箭阵。
  那套剑法,展昭深深地记在心里。他曾跟很多人学过功夫,主要因为他天赋极高骨骼轻盈乃是练武的绝佳之才,其中不乏高僧隐士之类的名门至尊。展昭的武功杂而奇特,且会一些绝迹了的独门功夫。因为有天魔宫一众大魔头,每人教他样看家本领,他就满身本事了。
  唯独天魔宫公主殷候,也就是他外公教他的功夫,展昭几乎从未使用过。若要问为什么?大概就跟白玉堂从没用过天山老祖的那些绝学一样——犯不上!
  殷候和天山老祖是两个性格非常极致的人,天山老祖平时话很少但是样子很君子,却是用刀,殷候这样一个狠戾怪异的人,看着十分粗野放纵,用的却是剑。
  刀不总是霸道蛮横的,天山老祖的万陵刀,大概是天底下最沉寂的刀。而剑也不总是谦谦君子的,殷候的山海剑,则是世间最妖异的剑。
  随着天魔伞的开启,展昭嗖一声冲了出去,腾空跃向了无忧客栈。
  谢百花只听到耳边风声一响,同时,伞已打开,三面对着无忧客栈一展,千枚袖箭射出。
  眼前却出现了一道红色身影,挡在了无忧客栈前面。
  谢百花当时有些眼晕,因为那千枚袖箭组成的箭阵阻挡了他的视线。
  展昭一见箭阵降至,提起内劲,在空中连挥数剑,剑势之快让众人只能看到巨阙划过夜空留下的错综痕迹,仿佛是写了个山字。
  幸好箭阵阻挡,所以近处的三大门派众人都看不大清楚,而远处还是在高处的白玉堂、赵普等则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赵普一惊,“山海……”
  话没说完白玉堂一脚踹过去,赵普也自知失言了,赶紧将后半句吞回,对白玉堂抬手示意——抱歉!
  唐石头没听明白,和箫良异口同声问,“山海什么?”
  岳阳瞥了两人一眼,“听错了,是海参!”
  “哈?”两人不解地看岳阳,有些疑惑,明明听到山海什么的。
  白玉堂看了岳阳一眼,岳阳则是摸着下巴仔细盯着前方,双眼亮晶晶的。白玉堂和赵普对视了一眼——这岳阳什么来头?以他的年纪,就算让他看到山海剑,也未必能知道这是个什么剑法,这小子,为何江湖阅历如此丰富?
  展昭的剑招是凌空挥出的,没斩断任何的东西,却扫出了夹着巨大内劲的狂风。
  疾风带着“呜呜”之声扫过房舍,木质的窗棱在咯吱作响,墙头上的瓦片飞出去了无数,三大门派的弟子们一个个仰面栽倒,身上衣裳都划破了,不晓得哪儿来的怪风。
  谢百花举着伞只觉得双手发沉,往后退了一步稳住手中的伞,发现虎口发麻,皱眉,用内力顶住,以免受内伤。他毕竟内功深厚,年纪轻轻能当上江湖四大门派的门主也不是浪得虚名来的。只是他搞不清楚是哪位武林至尊突然到了么?好深的内力,还有那剑招,他没看清楚,但确定从未见过!
  狂风一扫之后,箭阵忽然一变……箭尖朝上,直冲九霄。
  赵普一下明白了“哦!天魔伞是圆的,打开后借开伞的推力,箭超前射出。然后举伞之人为了控箭阵的范围而转动伞,转力越大,箭阵的杀伤范围也越大。不过就有个弱点,袖箭在伞转动之后就不是平往前推了,而是转着走!”
  白玉堂点头,赵普果然不是泛泛之辈,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其中精髓,“用极强的内劲催出劲风,随着剑势改变袖箭的旋转方向。转向一变,袖箭的攻击方向也就变了,如果地上没人,那么让箭头朝下,瞬间,所有袖箭会全部射进地里,伤不到任何人。这次因为地上有人,于是展昭让箭头朝上射上了天空,除了会射下几只倒霉路过的飞鸟外,不会伤人。”
  “可是袖箭如果掉下来?”箫良担心下边的人会被误伤。
  白玉堂摇了摇头,“朱九指做的东西都是宝器,很讲究细节,袖箭都是空心的,里边有滚珠,一旦朝上飞了,滚珠沉到底部,落下来是箭尾先着地,不会伤人的。”
  唐石头和箫良对视了一眼,就纳闷,白玉堂怎么连袖箭的内部构造都知道?果然是老江湖所以百事通么?
  可事实上,是因为白玉堂研究过展昭的袖箭。
  果然,白玉堂的话音落处,袖箭已经“吧嗒吧嗒”地掉了一地,纷纷是头朝上掉下来的,没伤到人……
  展昭收剑入鞘,巨阙的光华瞬间敛去,微微的剑鸣声和留在空中那一份巨阙特有的沉稳气势,让众人不得不对这把黑色古剑心怀惧意。
  谢百花一看清楚落下的人,就是一皱眉,“展昭?”
  三大门派都瞬间有些底气不足,不为别的,就为展昭刚刚轻易破解了天魔伞……武功之高果然名不虚传。
  “开封府的南侠展昭为什么帮助天魔宫的魔头?”谢百花将天魔伞往地上一扔。
  展昭皱眉,看着朱九指视若珍宝的天魔伞摔到地上,胸中有些憋闷。
  屋顶上一块红绸子飞了下来,卷起天魔伞收回去,红九娘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没磕着碰着,就跳着脚说,“展大人,我要报官,那娘娘腔偷我东西!”
  展昭有些无奈地抬头看了一眼,就见红九娘搂着天魔伞正对自己笑呢,边啧啧两句,“这天底下能破解天魔伞的高手可不多啊!展大人年纪轻轻竟然有这种武功造诣,简直是高手中的高手!难得的是人长得也帅,脾气好性子好名声还好、家世好背景好亲戚还好,果然是人中龙凤,不是那种草坑里蹦跶的枯花烂叶子能比的啊。谁教的你功夫啊?特别是教你使暗器那个!”红九娘一挑大拇指,“绝对是武林至尊,全天下暗器用得最好的!”
  展昭什么气都没了,红九娘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呢,教自己用暗器的可不就是她么?
  吴一祸见红九娘有些想要扑下去搂着展昭亲一口的冲动赶紧拉住他,“唉,婆娘,你悠着点。”
  红九娘咳嗽了一声,越发得意起来——展昭这几年武功越练越好了,刚刚接天魔伞那一招山海剑的山字诀,简直就有殷候十成十的功力了,够阔气的!
  箫良拽着赵普的衣摆问,“师父师父,刚刚展大哥那招是什么?好厉害,你打得过他么?”
  赵普一把掐住他耳朵,“你个小兔崽子啊,问我什么?!”
  “哎呀。”箫良捂着耳朵,“不是啊,剑好像比刀厉害!”
  “兔崽子你再说一遍!”赵普掐着箫良要打他屁股。
  一旁唐石头也瞄了白玉堂一眼,“果然还是展大哥最厉害!”
  白玉堂无所谓地笑,边看一旁的赵普,赵普那个气啊——风头被强光了!
  跟来看热闹的紫影和赭影蹲在远处的屋顶上,紫影撇嘴,“之前白玉堂一直抢王爷风头,这回展昭也开始抢了,我们处于下风!”
  赭影想了想,“要不咱就期盼辽国、西夏那边再派兵来一次,让元帅威风一把?”
  紫影继续撇嘴,“大西北那边连只鸟都没有,威风给谁看啊?!早知道不参军了,混江湖去!”
  展昭看了看谢百花,又看了看两边。乌衣堡的女子,看年岁应该是副堡主乌在青展昭微微一拱手,“三位,夜深了,这会儿闹事会扰着开封百姓。”
  “展大人。”谢百花拖长了个音调,上一眼下一眼打量展昭,赞叹早听说展昭武功过人样貌也好,果然名不虚传。他原本就喜欢男人,觉得展昭是极品,脾气也稍稍缓和了些,慢悠悠道,“我莲花楼可死了两三百口人,我是苦主,找你申冤行不行啊?”
  此时,后头欧阳少征的人马已经到了,他大半夜睡得好好的被吵起来了,一听说这边出了大乱子,气急败坏带着人来,心里有气,原本以为在开封当闲差不用跟在大漠似的劳碌命。没想到开封一天消停都没有,比大漠忙十倍,还不如在大漠喝西北风呢!他带着恼火吼了一嗓子,“这里是开封,你们他娘的当是菜市场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红九娘在屋顶上眨眨眼,笑了,“这位官爷我喜欢!”
  欧阳少征抬头看了一眼,觉也醒了——呦!好身材!
  白玉堂沉默了一会儿,看赵普,“我知道你干嘛让他当先锋官了。”
  赵普扶额,紫影继续撇嘴,“真丢人!”
  谢百花靠在那儿没动弹,“展大人,我替你找到杀莲花楼的凶嫌了,还不将这帮魔头带回去,审问审问?”
  展昭依旧拿出展大人该有的浩然正气来,“是不是凶嫌不是你说了算的,开封府自会调查,不过你刚刚差点成为凶嫌这倒是真的,无忧客栈里伙计住客起码几十人,你这算杀人未遂!”
  “呵呵。”谢百花一耸肩,“我不过是捡到了天魔宫的天魔伞,一片好心想还给红九娘而已,何罪之有?只是这天魔伞太难控制,手一滑里头的箭就出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做的,这么烂的手艺!也对……少了一根手指么,是笨拙点的。”
  “你放屁!老朱的脚趾都比你手指好使!”红九娘立马上火了,这谢百花嘴太贱了,连死人都奚落。
  展昭微微一笑,“谢掌门不用辩解,我相信你!这里两百多人外加皇城军三百人还有两大门派的掌门和天魔宫的人包括我都知道你没骗人,骗人的是乌龟王八蛋!”
  “噗……”紫影笑得直滚,“展昭真逗!”
  谢百花脸上微微闪过一丝尴尬。
  乌在青忽然问,“展大人,似乎向着天魔宫。”
  展昭掏掏耳朵,“乌副堡主似乎向着百花盟。”
  “自然,我们四大帮派同气连枝。”乌在青微微一笑,“展南侠一身正气,总不会跟魔教中人同流合污吧?”
  展昭依然笑得温和,“乌姑娘,我没同流合污做坏事,我是在阻止同流合污做坏事,谁同流合污杀人害命谁心里知道,还是那句话,骗人的是乌龟王八蛋。”
  乌在青涨红了一张脸,这展昭不是南侠客么?怎么没正没经的?不过笑得倒是真好看!
  白玉堂微微眯起眼睛,这猫……又来了!
  薛成雄看了看谢百花,“谢盟主,今日既然有官府中人阻止,不如等明日武林前辈们都到齐了,再收拾天魔宫也不迟。”
  吴一祸冷笑了一声,“还是这小子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江湖正义之士向来喜欢群起攻之,不多拉几座靠山怎么得了,呐?”
  薛成雄似乎性格比较冷酷,他看了看怀中那只伤了爪子的褐色爱鹰,看了吴一祸一眼,“吴一祸,你伤我爱鹰,这笔账,咱们记下。”说完,拨转马头,带着天鹰山庄的人先走了。
  乌在青也带着乌衣堡的人走了。
  留下谢百花,虽然有些不甘心,不过他看了展昭一眼,也一摆手,懒洋洋说了一句,“今天暂且放过这群老鬼!”
  展昭看着百花盟的人走远,轻轻叹气。他的确听说过谢百花是个狠角色,但江湖传言大多不实,就好似很多人说白玉堂心狠手辣一样。可如今看来,谢百花简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心术不正!而薛成雄和乌在青不是与他同流合污就是是非不分……这样的三大门派掌握了中原武林的未来,实在叫人忧心。
  见骚乱平定了,欧阳少征打了个哈欠,对众人一摆手——回营继续睡大觉!
  人都走了,展昭看看屋顶上的红九娘和吴一祸。
  红九娘佯装不认识展昭,对一旁吴一祸道,“老不死的,抱我进屋,困死我了。“
  吴一祸立刻过去将她抱起来,红九娘暗中对展昭摆摆手,示意远处屋顶上的白玉堂等人呢,下次再叙旧,两人就进了屋,关窗。
  展昭想说什么,但没法说,白玉堂他们还在呢。
  这时候,箫良和唐石头已经跳下了屋顶,跑过来问展昭刚刚的是什么剑招。
  展昭敷衍了一句,说是随便挥出来的,两人都磨着说要学。
  一场骚乱暂时平息了,但并不代表以后就没事——只是个开端而已,刚刚谢百花他们也说了,今后会陆续有中原武林的人到来,而且可能会来高手,大家原本是来商议血魔胆如何处置的,这回……估计又要联手对付天魔宫了。天魔宫隐遁武林三十载,现在宫里都是六七十岁甚至**十岁的老头老太太。说白了,大家不收徒弟就是为了等死的,死绝了天魔宫也就不存在了。可树欲静而风不止,武林正邪现在力量悬殊,一旦真的盯上了天魔宫……展昭也不敢想,这些老头老太太,是要寿终正寝的!大家说好的!
  回到了开封府,白玉堂躺下接着睡,展昭见他也不问什么,就坐在床边发呆。
  “猫儿。”白玉堂伸手拉他,“早些睡。”
  “哦……”展昭在担心天魔宫众人的安危,哪儿还有心思睡觉,现在江湖人都知道他们住在无忧客栈,躲得过今日,明天若是有更多的江湖人去追杀他们呢?
  “猫儿。”
  “嗯?”展昭回头,就见白玉堂递给他一样东西,是一把铜钥匙。
  展昭拿着钥匙,有些不解。
  “开封码头,地五个船库里,停着一艘画舫,很大,能住个十几二十个人没问题。这是开库房门的钥匙。这船是二哥前几天叫人弄来想送你的,你要是有朋友来玩,可以让他们住里头。”白玉堂转过身,盖着被子说,“西门药最近又开了家琴馆,好些歌姬都不错,你朋友若是喜欢,能借上船去弹唱。”
  展昭愣了,白玉堂送给了自己一艘画舫,船上还能让琴姬弹唱掩人耳目,船舱里藏十几二十个人不会被人发现,而且想走一开船就能走。
  展昭拿着钥匙,看白玉堂,“你……知道啦?”
  白玉堂回过头问,“知道什么?”
  在展昭看来,白玉堂似懂非懂,似茫然又似满含笑意的神情非常可爱。
  “我怕给你惹麻烦。”展昭犹豫了一下。
  白玉堂摆摆手,“没事,跟你同流合污是我人生最大爱好。”
  展昭心中一暖,扑上去搂住他,“谢谢!”
  白玉堂愣了,腮帮子上被“啾”了一下,展昭捏着他的脸搓了两下,高兴得眼睛都眯成弯弯两条线了。他爬起来,连夜去转移天魔宫那帮老魔头了。
  白玉堂自个儿躺在床上可睡不着了,当夜,他满脑子都是展昭那句“谢谢”,动听得要命,他有些犯晕,就好像这辈子没听过谢谢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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