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心里可过意不去
车身缓慢挪动着，外面的风清也不急不躁，并不着急催马进城。旁边穿梭在马车之间叫卖的小贩的声音，一声又一声的叫嚷着。
其中大多都是卖些卖小食的，当然也有些卖小饰品的。此时城中商区多是已经被大商贩给占据了，他们这些小本的小商贩，也只得另寻办法推销了。
楚芸清等得有些无聊，看一旁墨白还老神在在的，低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于是便喊了一声从马车旁经过的小贩。
小贩停了下来，是个满头白发的老翁，手里拿着的是自己绘制的面具。向他要了两个半面、一个全面的面具，风清则十分主动的付了钱。
二十文一个，三个要了六十文。这个价钱，在这个吃碗面都只要三四文钱的时代，算是十分昂贵的了！
风清给得面不改色，楚芸清也并没有还价。老人收过钱，满面喜滋滋的，如受大恩的说了些吉祥话就走了。
“风清！这个给你！”楚芸清伸手，将唯一的一个全面的面具递给了风清。
正收起钱袋的风清愣了一下，看着递在手边的面具，半晌都没有反应。
“外面风冷，戴上面具会舒服些！今日年关……你与你家少主，就当是入乡随俗体验一下人间百态吧！”将面具塞到风清手中，楚芸清缩了缩探到外面有些发凉的脖子。
回到车内，发现墨白正曲着脚缩在一旁。双眸颇是惊诧与不悦的看着楚芸清，似乎在质问她，为什么好端端要将车帘给拉开。
“来！墨白公子，这个面具是你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墨白笑了笑，楚芸清伸手将手上一只画有着青色狐面的面具递向墨白。
墨白垂眸，看着那青狐面具。他皱了皱眉，转而看向楚芸清的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浅粉桃花的面前。
“我要那个！”他伸长手，指向楚芸清的另一只手拿着的桃花面具。
“额……”楚芸清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那浅粉色的面具，抿嘴暗暗一笑。
“好啊！”她伸手，甚是大方的将桃花面具递给了墨白，她自己则要了那狐狸面具。
三人驾着马车排队进城的时候，巡防官兵前来检查。拉开帘子看向马车里的时候，楚芸清与墨白都已经戴上了面具。
今日青州城内年关守岁，进进出出的人也有不少的人面上是带着面具的。检查的官兵对此，也并没有多做盘问。只是将马车检查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什么危险禁品后，就放他们进城了。
青州城里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马车在城中行走甚是困难，于是便有不少人下了马车，改为徒步前行。
只是楚芸清身边这极为惧寒的墨白公子，却是懒到了家。任凭楚芸清怎么游说，就是不愿下车步行去城中布置会场的地方。
楚芸清无奈，只得陪着他坐在马车里，用着比蜗牛还慢的速度，在青州城里慢慢挪动着。
青州城里既已准备全城百姓一起过年关守岁，城中路上厚厚的积雪，便是早早的就被清除得干净。只是天上白雪不停的下着，等着晚上的时候屋檐上白雪堆积，地上却依旧只有薄薄的一层。
坐在这里的楚芸清，虽然看似舒服，可坐久了她全身不禁又开始酸疼起来。
“那个……”就在楚芸清犹豫着，是否要向墨白说一声，让她先下马车走路的时候。外面的风清突地惊呼了一声，将马车给勒停了！
好在车速本就慢，车里的楚芸清与墨白也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怎么回事呢？”风清突然勒停马车，楚芸清低声喃喃，刚要探头出去看看。就听外面的风清回道：“少主！有小孩，似是与家人走丢了！”
是小孩走丢了？楚芸清回头向墨白看去。墨白却依旧安然端坐，丝毫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楚芸清努了努嘴，转过身去拉开马车的布帘。刚从马车上露头，就见一个行色匆匆，穿着灰布衣裳的妇人，神色紧张的将那倒在马车前的小孩给抱了起来。
“小、小儿冲撞大人，抱、抱歉、抱歉！”妇人将小孩从地上抱了起来，急匆匆的转身就要走。
楚芸清见状，眼眸猛的一颤。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咬牙朝那妇人吼道：“站住！”
妇人心神一颤，犹豫着站定脚步。回身颤颤巍巍的看着楚芸清，下意识的紧了紧抱在怀里还在哭闹的孩子。
孩子身上穿着红色的衣裳，头上戴着可爱的虎头帽。生得更是白白胖胖的，就是一张小脸上全是泪水鼻涕，看上去甚是凄惨可怜。
楚芸清的声音很大，引得旁人一阵侧目。
抱着孩子的妇人回身朝楚芸清躬了躬身，低头颤颤巍巍的道歉着：“小妇人莽撞无理，冲、冲撞了小姐！还、还望小姐看着年关之喜，能饶了小妇人……”
妇人低头弓腰，甚是可怜的向楚芸清求饶着。
旁人见她这么一说，顿时也就明白过来。这人应该是冲撞了人家的马车，贝纳趾高气昂的小姐给教训了。
不过眼下年关，众人心中不禁对这个在闹事色厉内荏教训人的小姐，不禁生出了几分厌恶来。
旁边有看不惯的官家小姐，挑眉颇是不悦的看了楚芸清一眼，指责道：“今日本就是年关守岁，人潮拥挤。驾着马车过来本就容易冲撞到人，此时倒显起威风来！也不知是哪家的官家小姐，真是好气派啊！”
“就是！今日来这青州城的显贵何其多，众家小姐显贵皆是落车步行。这家小姐倒真是不同寻常，自己驾车撞了人，反倒怪起他人不长眼了！”有人附和出声。
楚芸清听着旁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着，她也并没有在意。而是从马车上缓缓跳了下来，走到那抱着孩子的妇人面前。
那妇人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黑发之中偶有白丝。头发虽然梳得还算整洁，可那发色却有些枯槁，看起来十分的粗糙。
三十来岁的面容，额头眉眼之间没有任何的温润之色。身上穿着的衣料还算干净，未见有补丁的痕迹。应该是年前定了布料，专为年关定制的新衣裳。
妇人面色枯槁，身形消瘦而无神。楚芸清背着双手，在她身侧绕了两圈，突地停下了脚步，看着那妇人问：“你……是这孩子的母亲？”
“回、回小姐！是、是的！”那妇人愣了一下，忙低下头应声称是。
楚芸清点点头，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那小孩白嫩的小脸。那小孩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被马车吓到，还是因为其他，一个劲儿的张嘴大哭着。那洪亮的哭声，哭得楚芸清只觉双耳都有些发聋。
“刚刚……是我不对！害得这孩子哭得这般伤心……”盯着那妇人看了半晌，楚芸清突地一反前面的凌厉之色。
“啊？”面对面前突然的变故，那抱着孩子的妇人瞬间愣住了。
楚芸清咧嘴朝她温和一笑，继续出声道：“今日来青州城过年，车上准备了些金银首饰。本是想结交些新朋友，送予做礼的！现下……既然吓到小孩，着实是感到抱歉！”
耳边指责声不绝于耳，楚芸清做出无奈的模样，俯首向那妇人道歉着。
本还有些战战兢兢的妇人，一听楚芸清这么说，心下当即闪过一丝欢喜。
金银珠宝吗？暗沉的眸子，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一下绽放出万丈光芒。
“风清！”楚芸清回身，朝坐在马车上的风清喊了一声。
突然被点名的风清愣了一下，僵僵坐在马车上竟好半晌都没有反应。
楚芸清心下懊恼，啐了一声这木头人。于是又回转身对那妇人道：“夫人不若将这小孩放上马车，这小孩若是抓到什么，便算作是今日冲撞的赔礼如何？”
“这……”一听要将小孩送上马车，那妇人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犹豫与不安。
“眼下四处都是人，我这马车更是寸步难行。夫人大可放心，我等非是人贩子……自是不会将你这孩子，给贩走的！”楚芸清轻巧的说着，在说到‘人贩子’三个字的时候，她特意加重了音量。
而那妇人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眸中闪过了一丝慌乱。先前的犹豫，一下变得有些慌张起来。
“不、不用了！”她拒绝着，抱着孩子转身就要走。
而在她转身之时，楚芸清猛的伸手一把拽住那妇人的后衣领，勒得那妇人一口气差点儿给岔过去。
“你、你干什么……”被拽住衣领的妇人，回身焦急而有些恼怒的瞪向楚芸清。
楚芸清却只是笑了笑，无奈道：“没干什么！只是想要你接受我的好意，接受我的赔礼道歉罢了！”
“你……我说了！不需要！”妇人懊恼着，抱着孩子疯狂的抖着肩膀挣扎着。
楚芸清右边肩膀受了伤，不能太过用力。只得咬牙换了左手，扯着那妇人的衣服，不依不饶道：“你不需要，我心里可过意不去！你若不需要赔偿，不若就随我去青州府一趟，好好让青州府的大人给你做主吧！”
“你……”一听要去青州府，那妇人顿时就慌了。回头一看楚芸清那坚定不愿松手的模样，突地一咬牙伸手就将怀里抱着的孩子朝她面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