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赖 第19节

  “你发话,应该就没人敢再偷偷告诉她了吧。”
  祁醒眉头稍稍扬起,“为什么。”
  她转眼,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听见他说:“怕她担心?”
  “还是怕我挨骂?”
  很明显,他的语气偏向于后者。
  倒是自信。
  自信到自恋。
  记忆里闪着光的人与面前的男人重叠影子,叶伏秋把嘴唇抿成一条线,说不出是难堪还是赧怯,“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从初中开始,叶伏秋就一直靠着国家补助或着个人资助项目念书,没有这些助力,她根本摸不到高考那扇门。
  所以从小她铭记,要成绩好,要不犯事,要会讨人喜欢。
  在学校里不能卷进任何是非里,不能惹事犯错。
  稍微一个错误,都有可能影响下个学期的补助资格。
  所以曲意逢迎,忍气吞声几乎刻进了她性格成长的每一寸年轮中。
  当下也一样,她想在资助人眼里留下好印象。
  叶伏秋看他,含着隐喻来了句:“我只想相安无事到开学。”
  没人喜欢一直处于危险和威胁中。
  她的那点心思在祁醒面前一览无余。
  这是埋怨他呢。
  祁醒将手抄进兜里,率先抬腿动起来,在与她擦肩时悠悠道:“最后一次。”
  他承诺,这是她最后一次因他陷入危险。
  叶伏秋看着他背影,迈步跟上。
  既然他这么说,她就信。
  祁醒腿长,平时随懒散但步速很快,但今天却格外耐心,没一会儿叶伏秋就跟上了他,跟他并肩而行。
  她仰头,打量他侧脸,想问出口的话在嘴边鼓动,心跳因紧张波动。
  “还有话?”他目视前方,却精准感知到她情绪。
  叶伏秋趁机鼓起勇气:“你还记不记得三四年前……”
  祁醒偏头过来。
  她瞧见他一如既往的淡泊神情,马上烧出口的话忽然熄了火。
  叶伏秋似乎意识到什么,眼神暗淡闪烁,摇头,看向前方。
  “我忽然……忘了要说什么。”
  他不记得了。
  也是,祁醒这样的人……怎么会记那么小一件事呢。
  ……
  因为工厂他那一句话,这件事,她全权交给祁醒去处理。
  令叶伏秋意外的是,祁醒让她签了孙顺和韩盈的谅解书。
  未要求任何赔偿,把这两个人全放了出来。
  这天,祁醒带着叶伏秋来到一家正歇业的酒吧club。
  吃完饭,她坐在房间里看书,没一会儿来了人。
  是祁醒的那些朋友。
  二楼的vip包间氛围静谧。
  酒吧这种刺鼻地方正飘着为女孩准备的牛奶浓香。
  陈彭祖和叶伏秋对桌而坐,两人揣着手,面对面大眼对小眼。
  叶伏秋捧着手里的热牛奶,对着他瞪大眼,神情紧绷。
  陈彭祖一点点拉近与她的距离,认真看着她的眼睛,再靠近。
  两人隔着一张桌,脸与脸的距离从半米,到三十厘米,二十厘米……
  最后在即将近到感受对方呼吸时,叶伏秋对着他的脸,猛地一捂嘴,歪头,迎接黄仁递来的垃圾桶:“呕——”
  陈彭祖往后一仰,挫败嚎啕:“阿醒!你这妹妹真能侮辱人!”
  他闻闻自己,“我这么香香一帅哥,第一次有雌性动物看见我吐!”
  黄仁一听,瘪嘴吐槽:“咪讲佢了,我依家都想呕。”(别说她了,我现在也想吐。)
  叶伏秋干呕好几声没吐出什么,白着一张小脸抬头,愧疚道:“对不起……”
  她只是想试试克服一下这个毛病,结果还是没能坚持住。
  陈彭祖家里女性成员多,从小被女人“包围”着长大,自称霄粤湾第一情种,遇到漂亮美女就原地化身深情舔狗,瞧见叶伏秋这样可怜巴巴的妹妹更是没脾气,语气温柔下来:“我的错,我的错啊,你眼睛别红,为我哭不值当的妹妹。”
  远处,祁醒窝在沙发里,二郎腿横着,勾唇缓道:“丑人爱找补。”
  叶伏秋一听,看着哀嚎怒骂的陈彭祖,没忍住憋出一道笑。
  虽然但是……还是想再试一次!
  她抬头第二次兴冲冲看向陈彭祖,对方果断捂脸。
  叶伏秋:……
  她扭头又看向黄仁,结果这人也捂了脸。
  叶伏秋:……
  这种事对你们打击这么大吗?
  祁醒接了个电话,简短“嗯”了声,起身吆喝那两人:“差不多了。”
  叶伏秋看着他们仨,有些懵。
  差不多什么?今天到这里不就是吃饭吗?还有别的安排?
  黄仁不知从哪拿出一个遥控器,按下,他们侧边这一大片的拖地窗帘从中间拉开,叶伏秋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一整面玻璃窗,从这里俯瞰,能一览一楼整片卡座舞池区。
  休息期间的club一楼空荡,甚至显出几分冷清——跪在舞池中央的男人就格外扎眼。
  叶伏秋扶着玻璃定睛一看,竟然是孙顺。
  几个安保围着他,为首的人微微弯腰,似乎还有劝说的意思,但孙顺始终跪在原地,动都不动。
  这时,孙顺突然抬头,远远地仰头望向二楼瞰景窗。
  隔着长远距离对上对方愤怒又惧怕的目光。
  叶伏秋一愣。
  第013章 psycho[二更]
  psycho:13.
  她回头,看向祁醒,澄澈眼眸透着询问意思。
  祁醒歪歪头,示意她跟着。
  有这么多人陪着胆子就肥了,叶伏秋跟着他们下楼。
  黄仁性格偏沉稳,显得陈彭祖一闹腾起来的劲特别调皮。
  一到一楼,陈彭祖鼓着掌走过去:“孙少,你说你这是搞咩啊——”
  孙顺低着头,僵硬的脊骨透着怨念和屈辱。
  不下来不知道,叶伏秋顺着祁醒往旁睥睨的目光一瞧——竟看见坐在旁边灰心丧意的韩盈。
  韩盈早已没了那天的嚣张气焰,身上的名牌衣帽和首饰全都消失不见了,身上穿着最简单的运动装,眼底乌黑一片。
  她看见祁醒,起身要扑过去拉他,结果被眼疾手快的安保拉住,一下跪倒在地:“祁醒!祁少,你不能这么对我……”
  “梅总很喜欢我的……”
  “你看在我至少陪过她一阵子的份上……”
  “我不能离开霄粤湾的,我不能回到我那个小地方……”
  “我什么都没了……你看不上我,你不能不让我跟别人谈吧?”
  他停住,叶伏秋差点又撞上这人。
  她不知道的是,对韩盈这种人,祁醒甚至没亲自出手。
  黄仁在上流圈放话,谁敢给韩盈介绍生意,谁跟韩盈交往——就是跟祁醒过不去。
  这段日子,应该是韩盈人生最煎熬的几天。
  眼见着失去所有能给自己安全感和价值感的东西,甚至还要负债。
  虚荣的,富贵的人生幻梦一点点在祁醒合并的指间消失,她却毫无办法。
  一夜之间,上流圈这些靠着男人生存的女人们全都拉黑了韩盈,那些曾经被韩盈捞过好处的富二代们甚至反过来索要曾经在她身上花的钱和东西,变着法为难她,羞辱她,以此举措来讨好祁醒。
  他随口一句话,就让韩盈彻底在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失去了入场券。
  祁醒回头,俯视着绝望崩溃的韩盈,静了几秒,一歪头,勾唇。
  表情无辜,眼底却幽深瘆人。
  黄仁立刻配合演戏,扶了下眼镜,故作愧疚:“喔,我讲下笑啫,嗰啲人点解仲当真?”
  (我就是随便开句玩笑,那些人怎么还当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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