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姨母费力挑拨为哪般?

  第二日一上午,霍姨母亲自送来了两个丫鬟。
  一个叫做朝霞,一个叫做彩霞,朝霞沉稳,年二十三,彩霞娇俏,才十六。
  她一来并不直奔主题,反而是绕弯:“回来住的可习惯呀?”
  阎良花表示吃得好,睡得好,很舒服。
  霍姨母满面怜惜的说:“可怜的孩子,在外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早就应该把你接回来,要不是……”她欲言又止。
  阎良花认为做一个合格的听众,就要在适当的时候搭话:“要不是怎么样?”
  春秋下去泡茶,此刻才端着茶盏上来。
  霍姨母忌惮的看了一眼,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不提也罢,左右你已经回来了。”
  阎良花在心中暗暗想,霍姨母把话摆成这样子,就差明明白白的拽着自己耳朵说“你嫡母容不下你”,可见认为自己是真蠢。
  她伸手去拿桌上托盘里的水果,苹果又小又干,皱皱巴巴,也不知放了多久。
  她吩咐道:“春秋,给我拿把小刀。”
  春秋立即找出了一把水果刀,拿过了那苹果,说:“奴婢给您削吧。”
  霍姨母皱眉道:“这样的水果怎么能往小姐的盘儿上放呢。”
  阎良花叹了口气:“没办法呀,我也没钱打赏底下的人,自然就没什么好东西。”
  霍姨母一听这话,眼珠子一转:“我这姐姐就是凡事没有深思熟虑,没想过你的处境。我这里有一百两,你可不要嫌少。”
  阎良花立刻说:“不嫌少,不嫌少。”
  霍姨母还维持着从香囊里拿银票的动作,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冤大头,但还是将银票递了过去。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阎良花将银票收了起来,在心里琢磨着,得尽快去钱庄里提出来,一百两的银子至少够自己冲击一下四级异能。
  霍姨母大概是觉得孩子已经抛出去,可以放两只隐晦的狼了。
  “你才回来,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让底下的刁婆欺负了也是必然的事。我这俩丫鬟都是家生子,朝霞略认识几个字,也能帮衬帮衬院子内的账目。”霍姨母一副慈母心肠,于心不忍:“也是担心你身边没有得力的人用,要知道,咱们府内的小姐一贯是四个大丫头,六个二等丫头,十个粗使的丫头婆子。”
  外头装点门面的十个丫头婆子倒是没少,这屋里的丫头却是少了许多,稍微有点儿事情忙活,春秋分身乏术。
  阎良花却是领会到了霍姨母言外之意,她是在暗示阎良花,春秋是霍夫人安插过来的细作,不可信。
  “那就多谢姨母的体贴了。”阎良花照单全收,将丫鬟打包塞进了自己屋里。
  春秋是大丫头,朝霞彩霞都是二等丫头,除了月钱不一样,领的活不一样,都是在小姐身边贴身照顾的。
  想起到间谍作用,都差不多。
  霍姨母见她这么给面子,也挺意外的,坐在软榻,手搭在丝质的裙摆上,轻轻的抚摸着银线绣出来的花朵,面上带笑:“我这头一次见你就觉得亲近,只觉得你应该是我的女儿,这才冒昧的登门,亏得你不嫌弃,可见咱们娘俩还是心有灵犀的。”
  阎良花收了人家的钱,那叫一个好说话,笑眯眯道:“我见姨母也很亲近。”
  对方花枝招展,穿金戴银,一看就是那种能源源不断给自己提供金钱的人。
  于是这屋子里面一下子多了两个丫鬟。
  彩霞梳头好,就负责小姐的妆容发髻。
  朝霞泡茶技术好,就领了茶水间的活。
  春秋管着她二人,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模式。
  除了丫鬟,还发放了月例。
  豪门大户里面心照不宣的规矩,那就是那点儿月例根本不够花,各有各的补贴手段。
  阎良花显然什么都没有,但这并不妨碍她拿着二十两银子美滋滋。
  真正的豪门大户的小姐可能会嫌弃这点钱,然而对于一个农女出身的阎良花来说,不用赚钱,钱就从天上往下掉,简直就是老天保佑。
  她毫不客气的将所有的银两都吸收,那些银两做了几滴水,落在了桌面上。
  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里的异能波动,然后幽幽的叹了口气。
  二十两银子下去,也没能冲击异能三级。
  她惦记着什么时候出府去银庄,把那一百两取出来,结果被告知出门要得到夫人的准许。
  而霍夫人不准小姐随便出门。
  霍夫人那边主要是担心,阎良花出去闯祸抹黑霍家,耽误自己女儿的婚事。其次担心家中多了个私生女,叫旁人知道笑话自己。
  阎良花出不了府,就很烦了。
  就在心烦的时候,在外上学的大弟弟回来了。
  嵩阳、岳麓、应天府、白鹿洞,这是南楚最出名的四所学校。
  岳麓就是她所就读过的学校,远在琅琊郡。
  剩下几所分别坐落在不同地方,其中嵩阳就在京都,长安县,一座山中。
  长安城中的世家子弟多在那处读书,待学成归来就会由家中父辈推荐,入京为官。
  比如白不厌,十分出色,只读了半年书就得了个县令的官职。那人如今不过二十岁,县令也只是个跳脚板,但做出点成绩来,最终肯定是要回长安的。
  “大少爷这一趟学成归来,好像要入朝为官,大展作为。”
  三个丫鬟在屋内伺候着,除了收拾屋子,还要给自家小姐做一些贴身的东西,比如寝衣,小衣,来月事要用的棉花绑带,袜子香包之类的东西。
  坐在榻上或是小矮凳边,一面做着针线活,一面闲说话。
  彩霞说:“大少爷每次回来都会给二小姐准备好些东西,特别心疼妹妹,等将来入朝为官,肯定会更加护着二小姐。”她说完,看了阎良花一眼。
  阎良花也有一个兄弟,不过是个傻子。
  朝霞附和道:“女人这一辈子不是依附父亲,就是兄弟,有娘家人撑腰,到了夫家也没人敢欺负。”
  阎良花就静静的听着,并不搭茬说话。
  彩霞笑盈盈道:“其实大小姐也有兄弟可以指望的。”
  阎良花偶了一声,表示疑惑。
  彩霞赶紧说:“小姐的姨母膝下也有一子,和小姐年纪相仿,长大了自然能成为小姐的依靠。”
  阎良花淡淡一笑,连点血缘关系,靠得着他吗?
  彩霞见人不接话,讪讪一笑,转而说起了别的。
  春秋自己心中有心事的,接下来的两三天都格外沉默。
  阎良花自然发现了,便叫人陪自己去花园里走走。
  “你这些日子怎么心情不好?”
  “奴婢只是担心小姐,这二夫人,就是小姐的姨母也并非是个……好相处的。”春秋将那句并非善类咽了下去。
  阎良花微微一笑:“我知道,她想拿我当枪使。要是安分守己,要寄人篱下的话,就不会和霍夫人对着干。”
  她无不恶意的想,小姨子怕是对姐夫有想法,否则就算在府内压过了霍夫人的风头又如阎?最后家里说了算的男人还不是阎生。
  春秋松了口气:“看来是奴婢想多了,而且聪明有主意,远不用奴婢多说。”
  阎良花将耳畔的碎发,别入耳后:“不过倒是你明明是夫人派过来的丫鬟,为什么要处处为我考虑呢?”
  春秋答的一板一眼:“离了夫人身边的差事,都不是好差事,落在了奴婢的头上,只能说明夫人对奴婢并不看重。奴婢是外头卖进来的丫鬟,愚蠢了没法出头,机灵了就受人排挤,不如跟着小姐,还有出头的日子。”
  阎良花看了她两眼,并没多说什么。
  花园当中,佳木茏葱,奇花熌灼,烟暖池塘柳覆台。
  沿着柳岸向前走,过了郁郁葱葱的树木,视野开阔,见怪石突兀嶙峋,远处飞楼插空,雕甍绣槛。
  阎良花走的有些累,想过去休息,就听后方传来了声音。
  “沈哥哥,陛下半个月前赏赐了一盆木化石,就在绛雪轩摆放,你要不要瞧一瞧?那木化石做成的盆景乍看似一段久经曝晒的朽木,敲之却铿然有声,确为石质。”
  霍清渺是经过精心打扮的,乌黑浓密的发髻间插着一支金镶玉凤凰展翅步摇,随着走动,凤凰的翅膀微微颤抖,恍若活过。
  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娇嫩衣裳,上头绣着大朵大朵的红色牡丹,看这便富丽堂皇。
  她脖子上的纤细,好似天鹅,高傲的扬起,莲花并蒂的白玉翡翠项圈,衬得肌肤越发洁白如玉。妆容经过修善,眼大有些露白眼仁的双眼用笔画过,眼角微微一挑,略显神采,高高的颧骨上扫了一抹烟红,看着很是娇羞。
  其实阎良花觉得,就算是不涂胭脂,她此刻脸颊应该也是红,刚才那一连串的说话,根本掩饰不住声音当中的兴奋。
  迎面三人走来。
  其中一个男人和霍清渺长得有些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同样眼白居多。穿着蓝色的修身长衣,上面全是如意纹样,流光浮华。
  他在看见阎良花的时候微微一怔,“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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