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昏迷的圣人
太子只认为她是谦逊,更加敬佩:“在我看来,你就是这样一个义士。”
阎良花苦笑,一个国家不需要英雄,当英雄出现的时候,也就证明这个国家在日落。
皇帝被人指着鼻子骂冒犯神灵不断地下罪己诏,头一次听见有人说这样的话,只觉得瞬间神清气爽,伸手将阎良花搀扶起来:“朕只有一个女儿,现在看来应该多第二个。”
作为女子最高的身份无非是公主。
阎良花婉拒:“臣女愧不敢当,只盼着能向父亲那般为陛下分忧。”
阎良花如今肯卖力,还不是因为有个好父亲。
皇帝也没多勉强,立刻改口道:“那郡主呢?”
阎良花谢恩。为了表示对陛下的诚恳敬意,她将自己家中所囤的粮食尽数上交于朝廷,并且保证于半个月后,再给出丰厚的粮草。
看到那些沉甸甸的粮食,皇帝甚至觉得不真切,一个小院子居然能种出这么多的粮。
也对,毕竟这是一个能在花盆里种粮的姑娘。她本身就充满了奇迹。
陛下加封阎良花为清河郡主,赏赐了一块田地,另外赏赐下无数金银珠,只求她能尽快种植更多的粮食。
这时候当然会有人跳出来反对,正值国难的紧要关头,突然加封一个臣子的女儿做什么。
现如今最紧要的是,求和,割地,赔款,嫁公主。皇帝下罪己诏。
历来输家都是这么做的,像是一个没有骨头的蠕虫,由着人踩踏。
皇帝换了多少个,臣子都还是臣子,有些人已经研究着,北边的人打过来该怎么投诚才能表达的真切。
在一个国家里,尚未输就要跪的软骨头也从来都不是少数。
皇帝看着这帮人,拿出了那些麦子,狠狠的砸在那帮臣子的脸上:“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只会上蹿下跳,浪费粮食,朕自然是要找真正能帮到朕的人。”
现如今,粮食就是命。
那帮人听说阎良花能够种出大批量的量,根本不敢置信,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
陛下赏赐的田地位于城郊,阎良花几乎住在这里,每天不断地诉讼异能温养,同样的,她每天吸食大量的银填补身体的空缺。
就在这样的过程当中,突破了四阶技能。
从前种植出来的麦子有一大缺点,就是味道难吃,而异能突破四阶后,连味道也提升上去。
春秋跟她在田地里照顾着她,头一个尝到这些米,感动的眼泪都要落下来:“小姐您知道吗?哪怕是长安城,天子脚下,也有人活活饿死,这批量输送出去,您就是救世主。”
阎良花脸色苍白,但笑得很灿烂:“救世主这三个字太沉重了,我只想救救自己和身边的人。”
“少爷很想见您,但是陛下将此处围得很严,大部分的御林军都围在此处,不仅我家少爷,任何人都无法接近你。”
“总要防着的。”阎良花现在的状态还真就谁都不想见。
无论是吸收还是输出都需得有一个过度,然而她为了让粮食大批量的产出,根本不给自己休息的空档,几乎是日日夜夜都在重复着易能消耗与吸收。
粮食被一批一批地收割带走,又一批一批的种植出来。
这些粮食分发给了各地灾情严重的百姓,车子运出去的都是沉甸甸的粮。
在她的要求,将第二批粮食运送到军营给自己的父亲,并且请求太子殿下相送。
太子立即应允,并且保证:“我会亲自相送,确保这些粮食一定会落到当地士兵手中。”
太子押送着军需,支援边境的将士们,保家卫国的人终于不用饿着肚子打仗。
事情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只有阎良花的脸一日比一日的苍白,她的异能一日比一日强大,忍不住自我调侃,也许这就是代价吧。
直到深秋,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个月,最终以一场秋雨结束。
天不亡南楚,终有雨落。而阎良花也到了身体能撑到的极限,脑袋一昏,在田地的麦笼间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阎良花这三个字,伴随着粮食起床到了挨家挨户的口中,这三个字几乎可以和神灵媲美。
皇帝的有心宣传下,那“岂能不问苍生问鬼神”的话流传的许久,阎良花的字字句句传达每一个人的心。
那是来自于她的信念,她想要传递给每一个人的东西。
长安城里面的贵人们也纷纷表达自己的看法。
王丞相写下“心有乾坤”这四个字,赠送给了阎良花,因为人一直在田地里未能相见,字画正挂在蘅芜苑的高堂上。
一个女子能够得到王丞相这样的评价,能够在长安城里横着走。
沈尚书也不甘示弱,几次三番登门探望。然而因为人始终昏迷,一直未能得见。
许许多多的人登门探望,留下礼物表达善意,然后发现,这个人可能醒不来了。
一天两天、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一个月两个月,登门拜访的人越来越少,长安飞速的节奏似乎要当这个被用尽能量的人忘记。
当然也有人铭记在心。
在某一日,某个官家小姐似乎想移花接木,将阎良花这个名字恰接到她身上时,终于引起了静默等待的人的反弹。
白不厌一直都在静静等着,即便是外人唱衰,说着昏迷的人醒不来之类的乱糟糟话,他也从来没相信过,因为太了解阎良花。
是一个做事喜欢留后路,绝不往死路上走的女人。她不可能留下一个空空等待的三年之约,自己去什么黄泉之路。
也许真的是巧合,又或者是众人心中想着一个念头,在发生了那某小姐改名为良花事情后。他们几人先后露面,来到霍府探望,已表示并没有忘记阎良花。
白不厌和王子异是一起来的,也是最先到的。
阎良花房内伺候的还是春秋以及朝霞彩霞,春秋看见白不厌就是怎么回事,立即想了个主意,分别以取药和拿东西为名义调开了这两个丫鬟。她自个儿则是去门口守着,
白不厌绕过了屏风,看到了躺在床上那道虚弱的身影,三步并作两步,跪倒在床前,伸手握住了阎良花瘦弱无骨的手。
这双手的手心还有好多的茧子。
“我很想你。”白不厌眼泪汪汪。
“我证明。”王子异站在一边,帮兄弟打证言。
白不厌却不满:“我培养气氛的时候,你勿要说话。”
王子异不理会他,看着病床上的人说:“倒是我从来小瞧你了,我只以为你是聪明狡诈的狐狸,万万没想到,你是手握乾坤的圣人。”
白不厌紧紧抓着她的手:“圣人,什么狗屁圣人。圣人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她是真真切切有过热爱的。她就生活在我身侧,从来不当什么圣人。”
阎良花的指尖动了动。
白不厌一喜:“是要醒了么?”
门外传来春秋的声音:“小姐时常会动,但是距离醒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大夫说,她动一动只是身体本能。”
白不厌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也是一种温柔的抚摸。
就在这时候,外边一阵嘈杂,似乎有吵闹声,春秋高声道:“不好意思,两位请等等,有人在探望我家小姐。”
这也是一种提醒。
白不厌和王子异退到了屏风后面。
紧接着王昱走了进来,一副没睡醒小老虎的架势,扫了一眼他二人,瓮声瓮气的叫了声哥哥。
王子异道:“你怎么来了?”
王昱道:“看人呀,我来的比你勤快。”
王昱硬闯进来,身后陈平之慢悠悠的走,有人开路就是爽。
春秋十分无奈道:“王二公子,都说了有人探望。”
王昱:“那就一起呗。”
陈平之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绕过屏风,此等举动无礼,他坦坦荡荡道:“平日也不是没见过,如今见见也无妨。”
王昱认同点头。
陈平之看了一眼,评价:“真丑,脸都瘦的只剩骨头。”他说话时,没有讥笑,只有无尽的沉重。他看见了一个几乎被压垮的女子。
白不厌反对:“很好看。”
王昱反对:“很好看。”
两个人视线在空中对碰了一下。
陈平之一见这情况还算有趣,索性将自己腰间玉佩解下来,放到了阎良花的枕畔:“君子玉佩是镇魂之物,望早日醒来,我与你商议的那事,我已经捋出了大概,只等你来看。”说罢,便转身就走。
王昱从自个怀里掏出了一张画卷,贴在了阎良花的床头。他道:“古来有门神守唐太宗,今日有王昱守你,邪魔散退。”后四个字还看了兄长和白不厌一眼,然后催促着:“赶紧都走吧,都是大老爷们,影响小姑娘名誉。”
这还真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王子异摇了摇头:“尽是些无稽之谈,她不信这些。”但想了想,也将自己的玉佩解下来放到了床边,然后抬步离开。
只有白不厌犹豫了片刻, 把三人玉佩都扔到了床底下,然后解下自己玉佩放在了阎良花的手心里。
“我虽不是君子,但很挂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