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陌生男人这句慢吞吞的话,让吴博理的全部身心刹那间寒彻入骨。仿佛这个和风暖日的春日早晨,突然间变成了格陵兰冰原的严酷寒冬。
  这个陌生男人就是刘通。
  头天晚上,因为香烟抽完了,刘通独自一人出门去买烟。当他抽着烟走回出租屋的路上,于小巷深处忽然听到不远处似乎传来一声女人的惨叫声。好奇心驱使他下意识地循声走过去查看究竟。
  当刘通走近巷口时,正好看见吴博理把王丹慧抱进后尾厢,然后自己也飞快地跳上驾驶座驱车离开。
  意识到自己目睹了一桩车祸事件后,刘通的第一反应是报警。报警当然需要报告车牌号码,所以他赶紧掏出手机准备拍下远去的车牌号码。可是出乎他的意料,汽车没开出多远就驶进了路边的一栋房子里。他小跑着追上前一看,原本打算报警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
  因为那栋独门独院的花园洋房,让刘通意识到了肇事车主应该是一个有钱的主,否则住不起这么好的房子。这让他对于如何处理目睹车祸这件事,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开车这家伙看来是个有钱人呢?有钱人撞了人不愿意去坐牢,所以选择把尸体藏起来。我既然知道了他的秘密,与其去举报他,倒不如找他要点保密费来花更实惠了。反正被撞死的女人跟我又没关系,我也没义务替她出头。对,就这么办,这样等于我以后有了一台人肉提款机,想想都美得很啊!
  刘通虽然长得丑,但的确想得美,他打算利用目睹吴博理的开车撞人一事来勒索他,从他手里捞取钱财。
  为了掌握更多的情况,刘通当时一直在吴家大门附近逗留不去,想等着看吴博理怎么处理带回家的尸体。没过多久,从吴家大门里走出来几位年轻人。他们一边走,一边互相交谈着上了停在门外的两辆汽车。
  有人纳闷:“奇怪,吴博理他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身体不舒服了。一开始还说不醉不归呢,结果现在却打发我们走人了。”
  有人开玩笑:“该不是嫌我们吃得太多,喝得太多,会把他吃穷吧?”
  有人哄笑:“怎么可能,吴博理家的家底很厚,别说吃上这么一顿,就算吃上一年也吃不穷他的。他爸爸是检察长就不用说了,他妈妈经营着五家连锁超市,钱多得根本花不完。”
  有人表示理解:“吴博理刚才的脸色确实很难看,可能酒的后劲涌上来了,所以扛不住了吧。反正大家也吃喝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走人了。”
  有人还意犹未尽:“谁说得,我都还没喝够呢。之前吴博理明明说了,为了庆祝他升上助理检察官,今晚一定要和我们几个一醉方休。谁知道他居然那么没用,都没喝几瓶酒就不行了。真是扫兴。”
  从几位年轻人的谈话中,刘通弄明白了一件事。这里居然是一名检察长的家,而刚刚开车的那个人也是一名助理检察官。
  这些听来的信息让刘通又是意外又惊愕又是兴奋:老子今晚出来买烟真是捡到宝了。居然目睹了一位助理检察官酒驾撞人,还私自藏尸想要逃避法律责任。这样知法犯法的事,我起码可以敲他个几十上百万吧?反正他家不差钱,就这么干。
  当天晚上,刘通在吴博理家大门外守到差不多十二点钟。在夜深人静的时刻,隔着一扇大铁门,他能清楚听到院子里有人正在挖坑的声音。
  这种声音,让刘通不难弄懂吴博理处理尸体的方式,也让他更加窃喜:这小子选择把尸体埋在家里,那我明天来找他谈交易就更有戏了。如果他不给钱,我就威胁他去报警,让警察来他家挖尸体。不信他不乖乖就范。
  确定了吴博理把尸体埋在家里后,刘通就没有继续在门外守下去。他得意洋洋地哼着小曲返回了出租屋。走进那间简陋狭窄的亭子间时,他踌躇满志地对自己说:“刘通,这将是你最后一晚在这破屋子里睡觉——明天搞到了钱,就去找个五星级大酒店住上几天,好好享受一下。”
  不请自来的刘通,直刺要害的一句话,让吴博理整个人如堕冰窟,如坠深渊。他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眼睛里蕴满深深的惊慌与恐惧。
  “不要紧张,吴检察官,虽然我知道你撞了人,还知道你就把尸体埋在自家院子里,但我没打算向警方揭发你。尽管我对于你们这些检察官一向好感欠奉,不过,我对钱却是一直很有好感的。看你开的车子住的房子,应该是一个很有钱的主吧?所以,只要你愿意花钱买太平,我就保证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
  吴博理明白了刘通的来意,知道自己正在被人威胁。此时此刻,面对一个掌握了自己重大秘密的人,他无法不乖乖就范。
  “你想要多少?”
  “吴检察官,你真是一个痛快人。放心,我要的不多,给个一百万就行了。”
  刘通狮子大开口地要了一个七位数,让吴博理的脸色无法不发白。虽然家里的经济条件优越,但是他的个人财产却并不多,要他一下子拿出一百万是不可能的,除非向父母伸手。可开口要这么一大笔钱,他要上哪里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一百万——可我手头上没有这么多钱。”
  刘通一副典型的痞子口气:“没有就去凑,给你三天时间,赶紧凑齐了给我。还有,你现在身上有多少现金就先给我多少吧,我急等钱用。你要知道,哥们最近刚被放出来,穷得响叮当。”
  有意无意间,刘通对吴博理透露了自己是一位刑满释放的前科犯,想藉此更好的恫吓他。
  除了僵硬的点头外,吴博理还能怎么办呢?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绝这个坐过牢的痞子的要求,因为这种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只能花钱息事宁人。同时他也很清楚,这一百万只不过是开始,这个痞子花光了钱后肯定还会再来找他要的。他将成为戴在他头上的紧箍咒,让他永远别想自由清净的生活。
  这一刻,吴博理无比绝望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昨晚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了。当时他以为只要解决了那个女人,他的人生巨轮就可以不容易影响地继续航行。可是绕过了一座“现实的冰山”后,在他眼前又出现了一座更大的“冰山”。而他以后的所有日子,都将永远被笼罩在这座冰山冰冷黑暗的阴影下。
  吴博理的钱包里大概有近两千块钱现金,他全部掏出来给了刘通。可是后者并不知足,还恬不知耻地问:“就这么一点,没有更多了?”
  “不好意思,家里就只有这么多现金。”
  “那你的银-行-卡给我,密码也告诉我,我自己去银行取吧。就这么一点怎么够花啊!”
  吴博理不得不忍气吞声地把银-行-卡也掏给了刘通,并告知了六位数的密码。拿了钱和卡,刘通还不满足,手扶着门框朝院子里看,因为他的眼睛瞄上了院内停着的那辆雷克萨斯。
  “喂,你的汽车借我用一下吧。这里去银行还很远,走路未免太辛苦。”
  汽车如果借给了刘通,肯定也是有去无回的,这种所谓的借其实就是变相的要,吴博理自然再清楚不过了。他心头有怒火无法自控地燃烧起来,无形的火苗透过眼眶往外射,如两发炮弹般恨恨地射向刘通。
  “吴检察官,你别这样瞪着我。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这样勒索你不是好东西。我也承认自己是坏蛋一个。可是,你要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表面上是个道貌岸然的检察官,但实际你和我根本就是一路货色——我们都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管别人的死活,不是吗?只不过我坏在表面上,是谁都能一眼看出的坏蛋;而你却是坏在骨子里,一般人压根看不出来。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坏蛋,你的段位可要比我高多了!”
  刘通这番直言不讳的话,让吴博理无法不脸色铁青。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因为他并不认为自己和刘通是一路货色。但是,他又无法反驳他,因为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的的确确是坏蛋才有的行径。一位堂堂的人民检察官绝对不应该做出来的事。
  刘通不耐烦地冲着吴博理挥手说:“好了,别瞪了,赶紧去拿车钥匙吧。我急着去银行取钱呢。”
  垂下眼帘,隐藏起眸底并未消减的熊熊怒火,吴博理的一双手下意识握成拳:不行,绝不能这样凭由这个人渣勒索下去。否则,结果只能是我花光所有钱之后再被他举报。
  “你等一下,我进屋拿钥匙。”
  进屋取车钥匙的短短时间内,虽然没有时间深思熟虑,但吴博理还是飞快地在脑子里想出来一个计划——一个可以彻底解决他眼下这种不利处境的灭口计划。而他也决定立即将这一计划进行执行阶段,因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抓起车钥匙在手里的时候,吴博理还顺便塞了另一样东西在自己的裤袋里。那是一根属于他的真丝领带。
  如愿以偿地从吴博理手里接过车钥匙后,刘通洋洋得意地先叫他打开了别墅的两扇铜艺大门,再进院子里坐上了那辆雷克萨斯车。
  在此之前刘通都比较小心,一直不肯进吴博理家的门,而是站在铜艺大门左下角处的一扇小门外和他对话。不过大门一打开,院子与外面的街道就基本上连为一体,这让他放松了警惕心理。进了院子上了车,准备亲自把车子开出来。
  在刘通发动汽车前,吴博理在车窗旁弯下腰对他说:“稍等一下,车后座上还有我的东西,我要拿出来。”
  刘通没有多想地就点了头:“你动作快点,我赶着去取钱呢。”
  拉开车后座的车门,吴博理探进半个身子假装取东西,实际上却是暗中从裤兜里掏出了那根领带,趁着前座的刘通不备,从后面一下子就勒住他的脖子。
  来自后座的突然袭击,让毫无防备的刘通一下子就被制住了。尽管他拼命挣扎着想要扯下缠在脖子上那根致命的领带,可是一切都是徒劳。
  因为吴博理已经下定决心要杀刘通灭口,绝对不会再给他任何逃生的机会。领带一勒上对方的脖子,他整个人也就在后座上坐下了,利用身体的重量竭尽全力地实施勒杀。
  几步之遥,那两扇铜艺大门外,就是人来空往的街道。三三两两的行人;穿梭不息的车流;依次从大门口经过。偶尔也有人好奇地朝着门里望上一眼,欣赏一下那栋漂亮的欧式小楼房。但谁也没有留意到,停在院子里的那辆小汽车中,有一场残酷的谋杀正在实时上演着。
  因为那辆雷克萨斯停放的位置并非车头正对着院门,而是两扇紧闭的车门那侧对着院门。而且为了提高**性,吴博理为爱车贴的车膜都是那种不易透视的深色车膜。所以门外的行人别说没注意,就算想注意也看不清车内发生的事。
  第95章
  在很短的时间内, 刘通的所有挣扎就都消失了, 而他的生命也随之消失了。
  勒死刘通, 吴博理并不像昨晚活埋王丹慧那么愧疚与自责。因为对于自己再一次的杀人行径, 他刻意为之蒙上了一层“正义”色彩。他在心底反复对自己说:这家伙就是一个人渣,我杀了他算是为民除害。没关系了。
  而要如何处理刘通的尸体, 吴博理自然还是决定先就地掩埋。当天晚上,他驾轻就熟地开始了第二次埋尸工作。而接下来, 他也一直在思索着要上哪儿寻找更合适的地点转移尸体。毕竟自家院子里埋着两具尸体可不是一桩能让人安稳入睡的事。
  最近s市因为有一个国际性会议要在此举行,许多外国政要都会莅临,所以全市的治安管理工作都抓得特别严。警方几乎每晚都在市区各交通要道设卡,对过往可疑人员与车辆展开临检盘查,严查非法携带、藏匿枪支弹药和管制刀具的行为。
  吴博理深知这一点, 而从早春路开出去,东南西北的路口都有临检关口, 他可不敢在这个风头浪尖上开着车去抛尸。即使他的检察官身份也许会让警方不那么具体地检查他的车。但要是万一遇上一个不知变通的愣头青员警, 一定要他打开后尾箱检查怎么办?他是万万不敢冒这个险的。
  星期天的下午,吴博理的父母结束了周末假期返回家中。他们都没有留意到院子角落里的土壤被挖动过,更加不知道自家院里多了两具尸体。
  那时候, 吴博理那辆雷克萨斯也已经被送去车行修过了, 并且车内车外全部彻底清洗了一遍。一切都被他处理好了,他的生活似乎可以不受影响地继续按部就班过下去。
  然而,吴博理的生活到底不比从前了。
  自从王丹慧与刘通一起被埋尸在自家院中后,吴博理每天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为防被父母看出自己的异样,他不得不偷偷跑去看了精神内科, 开回大把精神镇定剂服用。
  那天晚上,当警方因为张根茂在早春路捡到了王丹慧的手机,从而封锁了这条小街展开现场勘查时,在家的吴博理听到动静走出门查看,这一看,他简直无法不心惊肉跳。
  虽然并不清楚警方怎么会知道了王丹慧就是在早春路出的事,但是吴博理知道事态的发展对自己很不利。如果后续追查查到自己头上来了,那么藏在院子里的两具尸体就是铁证如山。
  吴博理打算尽快把两具尸体转移走,可是警方的临检关卡又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就在他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好朋友熊玮跑来找他帮忙——他们一家四口即将出国度假,想麻烦他每天傍晚过去熊家为花园里的花浇水。
  熊玮的这一请求,让吴博理眼睛一亮。因为在情在理原本就该答应的一件事,眼下对他来说还具有解决燃眉之急的一大好处。
  把替花浇水的事拜托给了吴博理后,熊玮就把自家的大门钥匙留给了他,笑着说:“我们明天上午的飞机,也就是说,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我们家的临时浇水工。兄弟,你好好干,我回国时一定带份礼物答谢你。”
  熊玮不知道,吴博理并不需要自己的答谢了。事实上,他还很想感谢他在关键时刻提供了这一绝佳的藏尸地点——将两具尸体转移到熊家花园里,那绝对是谁也找不出来的。因为他们是跟案件毫无关系的人家,警方怎么都查不到他们头上去。
  拿到熊家钥匙的第二天晚上,吴博理趁着父母当晚有应酬都不在家,以及天降瓢盆大雨的好机会,动作麻利地从院角刨出那两具尸体,装进汽车后尾厢,再开进熊家大门。
  在熊家后院里,吴博理冒雨摸黑进行了挖掘工作。他先拔掉角落里的几株月季花,然后深深地挖个坑埋下两具尸体。埋好了尸体,他再把几株月季花种回原位。尽可能让一切都恢复原状,好不被熊家人看出破绽。
  吴博理把尸体转移走后没两天,警方就找上门来了。他庆幸自己的动作够快,否则之前的所有“努力”又将前功尽弃。
  那天晚上,所谓的户籍警上门查房口时,在二楼听到声音的吴博理就知道这肯定是一次摸底排查。也很清楚自己极有可能被叫下去问话,事先加倍服用了镇定剂,来确保自己不要在警察面前出纰漏。
  借助大剂量镇定剂的作用,吴博理镇定自如地把警察应付过去了。他们所有的疑惑,他都给出了合理的解释。但是他知道无论是经验丰富的刑警队长马啸,还是那位年纪轻资历浅的年轻刑警雷霆,他们眼眸中对自己的怀疑之色都并未减弱。
  因为很清楚自己依然是警方的怀疑对象,所以吴博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格外谨慎小心,不敢有丝毫的行差踏错。他为此再没履行承诺去熊家浇过花,就是担心警方会暗中派人跟踪他。要是万一发现他最近每天出入家中无人的熊家,没准就会猜出他转移尸体的地点。
  为了保全自己,吴博理已经不惜铤而走险杀了两个人,再渴死几株花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吴博理万万没想到,警方居然还是跑去熊家花园挖出了那两具尸体。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在那里藏尸的?这真是一个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招供了自己的一切罪行后,吴博理十分不解地问了马啸这个问题。而警方当初为什么会知道王丹慧在早春路出车祸的事,是他的另一个疑问。
  对于吴博理的这两个问题,马啸只是意味深长地回答:“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审讯结束后,吴博理立刻被刑事拘留了,三日内将提请检察院正式批捕。
  儿子被公安局传讯时,吴鹏飞一听到消息就马上赶过来,坐立不安地等在马啸的办公室。最终等到的坏消息,让这位副检察长整个人瞬间老了十岁,差一点站立不稳摔了下去。
  马啸赶紧扶着吴鹏飞在沙发上坐下,再默默地递给他一杯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又能说什么呢?任何安慰之辞都那么苍白无力,无济于事。
  吴鹏飞没有接那杯水,因为他的双手颤抖得根本握不住任何东西。他颓然无力地垂着头,泪珠一粒粒打在地板上,大而浑圆。
  “这孩子……这孩子……他怎么就那么糊涂啊!”
  马啸无法不叹息:“都是一念之差啊!”
  是啊,一切都源于一念之差。如果吴博理撞昏王丹慧的时候,选择马上报警救人,而不是私下处理自己的车祸受害者,那么所有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一个错误的念头,有时候会造成怎样严重可怕的后果,往往连当事人自己都意想不到。
  吴博理被刑事拘留后,雷霆将王丹慧的失踪真相第一时间告知了她的丈夫马泽华。
  得知王丹慧的所谓失踪,其实是遭遇了车祸。因为肇事司机不想负起法律责任,所以选择私下处理受害者,并最终无情地将其活埋后,马泽华无法不瞠目结舌,怒不可遏。尽管他们夫妻俩的关系存在着种种问题,但是他对妻子还是有感情的,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自己妻子被人如此冷酷的谋杀。
  “有没有搞错?那个司机是不是人啊?撞了人不救也就罢了,还活埋了她?这……丹慧死得也太惨了吧?”
  雷霆无法不叹息:“就物种方面而言,那个司机的确是个人。但是他的人性,在那一刻无疑是缺失的。王丹慧很不幸,那一晚她没有遇一个好人。无论是肇事司机还是目击者,都太没人性了!”
  “那个司机在哪儿?我要见他,我要当质问他,怎么能够那么狠心?活埋掉一个受伤的女人?”
  马泽华激动得无法自抑,不停地拍打着桌子,吼叫着要见吴博理,要找他算账。那时候,走廊外头,戴着手铐的吴博理正好被两名警员押出来,准备将其押往拘留所监-禁。
  一眼瞥见戴着手铐垂头丧气的吴博理,马泽华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一定就是杀妻仇人。他不假思索地朝着他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怒焰滔天地瞪着他问:“是你吗?就是你害死了我老婆对吗?”
  吴博理面无人色地看着马泽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的无语等于默认,马泽华无比愤怒地朝着他的脸用力砸出一拳。
  “你这个混蛋!人渣!禽兽!”
  马泽华揪住吴博理一顿暴揍,虽然包括雷霆在内的好几名警察一起涌过去试图分开他们,但是极度伤心愤慨的马泽华,就像疯子一样难以控制,他们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把他给制服了。那时,吴博理一张脸已经被打得青青紫紫,口鼻都流血不止。
  无比暴怒地发泄了一场后,马泽华瘫坐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他觉得妻子死得太冤了,也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妻子。如果那一晚,不是他又临时爽约取消度假行程,王丹慧就不会生气地跟他吵架,也不会负气独自在深夜离家,那么这场悲剧就等于可以避免了——一念至此,他就无法不伤心落泪。
  挨了打的吴博理也同样瘫坐在地上痛哭不已,哭声中满是痛悔与绝望。以前他是一位堂堂正正的检察官,是受人尊敬的对象;而现在他却成了一名阶下囚,是遭人唾弃鄙夷的对象。这种宛如从天堂到地狱的身份转变,让他再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我完了!彻底完了!完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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