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节

  沈氏道,“能掏好几幅镯子了,再做些玉佩坠子之类的也不错。”
  何老娘还带了些衣料子给沈氏,道,“丫头叫你做衣裳的。是朝云师傅给她的料子,我看这料子新鲜,你穿有些亮了,倒不若添在聘礼里,也好看。”
  沈氏摸摸这料子,入手丝滑,像抚摸上好的玉石一般。沈氏点头,“真是好料子。”
  何老娘又问预备了多少银子作聘礼,沈氏道,“阿冽他们兄弟三个,总得一碗水端平,咱家这条件,亲家也知道。我想着,照着一千银子预备,也够了。”
  何老娘想了想,道,“余姑娘到底是好出身,虽不必打肿脸充胖子,阿冽也是长孙,这样,我再添五百,凑个一千五百两,聘礼上也不简薄。”
  沈氏笑,“那我就不与母亲客气了。”
  “客气啥,咱阿冽这福分,也是想都想不到的。”一想到自家孙子要娶巡抚家孙女,何老娘就打心眼儿里得瑟,唉呀,以后就跟巡抚家是亲家啦~
  何老娘又问,“我听说余姑娘的爹在帝都做官的,阿冽这去帝都,可去余亲家家里问过安?”
  沈氏笑,“哪里能不去呢。阿素陪他一道去的,阿冽说余大人很是和气,还问了他些文章功课,叫他继续努力上进。回北昌府前,还叫他过去吃了回饭。”
  何老娘笑道,“这就好,这就好。”要是人家看不上她孙子,也不能总叫去吃饭不是。因孙子得了桩好姻缘,何老娘特意叮嘱沈氏,“打头面也甭小气,实诚些。”
  沈氏笑应了。
  不过,头面啥的,还真没用多少金子,当然,手工费比打首饰用的金子半点儿不少。头面这事儿,是姚节帮着张罗的,姚节自帝都来,知道帝都现下流行的新样式。姚节张罗着打出来的头面,绝对轻盈纤巧,北昌府再没见过的新花样。
  姚节就说了,“女人们喜欢的,不一定是多有份量的头面。得美,得好看,戴出去得能出风头。”他连宝石用的也不多,只是恰到好处的点缀一二,待头面打得了,拿回去一看,人人都说好。
  何家也提前就聘礼的事同余家通了气,主要是,男方多少聘礼,女方按着聘礼数目给女孩子预备嫁妆即可。当然,嫁妆到底多少,全凭女方心意。有按聘礼多少来预备的,也有多给的,也有少给的,都不一样。但不论多少,嫁妆在律法上是女人的私产,过嫁妆单子什么的,都要有双方印签鉴证的。就是日后,嫁妆仍是属女方支配,婆家是没有支配媳妇嫁妆权力的。
  何家这聘礼,不多,但也不算少。
  其实,加起来也不止一千五百两了,像打首饰用的红宝石,因着丝绸茶叶换来的,基本上就是成本价。再有如何子衿给添的两匹衣料,皆是宫里给朝云师傅送来的贡品,想一想朝云师傅乃皇后她唯一嫡亲舅舅的地位,给他的东西,便是余家都不一定有。
  朝云师傅知道阿冽定亲的事,还送了一对鸳鸯佩。
  故而,何家这聘礼,说不上煊赫,但也实打实的很有几件好东西。
  阿冽定亲的时候,何子衿阿念胡文三姑娘何琪江仁连带着江太太江老爷江老太太江太爷并一干孩子们都来了,那叫一个热闹。
  在北昌府,何家是与巡抚大人家结亲,故而,来的各路同僚也不少。当然,大部分是两头吃酒的,这年头都是大家族,便是分开来,家里一半人往巡抚大人府上去,一半人往何家去,也足够热闹的。
  整整热闹了一日,何恭这不大吃酒的都早早便吃醉了。
  沈氏好些,定亲那日,沈氏要亲自过去给新娘子插戴,何子衿同沈氏一道去的巡抚府。沈氏取出一对红宝石长簪,簪在余姑娘发间,余家回以余姑娘亲手做的针线,这定亲礼,就算完成了。
  阿珍阿曦一人一身小红披风的跟着去看新娘子了,阿珍真的是粉儿仔细粉儿仔细看的,人家余姑娘羞的脸都低低的,他还凑过去仰着小脸儿看,然后,很郑重的说,“没有曦妹妹好看。”
  何子衿笑,“你就喜欢包子。”见余姑娘双手快把帕子绞烂了,怕余姑娘不大自在,忙拉了阿珍到身边儿来。
  孩子说话,哪里有个准儿,大家也不过一笑置之。余太太眼力极好,纪珍小时候,她是见过几回的。只是,纪珍那会儿年纪小,纪珍不记得余太太了。余太太却是记得清楚,主要是,像纪珍这么漂亮的小男孩儿,委实不多见。余太太也知道纪大将军家长子在沙河县念书的事,心中已有准头儿,笑问,“这是阿珍吧?”
  何子衿笑,“是。非要跟着过来,只得带他们来了。”
  余太太笑着招呼阿珍到跟前儿,却没有说破阿珍的身份,笑道,“这孩子生得越发好了。”让丫环拿果子来给孩子们吃,余太太笑道,“这样热闹的日子,孩子过来才好哪,多吉利啊。”
  何子衿笑道,“我家别个不多,就是孩子多。”
  “人丁兴旺,方是吉兆。”余太太很满意何家,又赞阿曦生得可爱,何子衿笑,“天天憨吃憨玩儿的。”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可不就憨吃憨玩儿的。”
  男方过来给亲娘子插戴,就在女方这里吃席,沈氏何子衿母女早就在余家吃过饭,本就是熟人,这回吃饭,就越发亲近了。
  总之,阿冽的定亲礼是热热闹闹的过了。
  阿冽定亲礼后,眼瞅也是腊月了,江赢就先带着弟弟回家了。阿珍也想回家看自己的小弟弟,他主要是舍不得阿曦妹妹,想把阿曦妹妹一并带自己家去。何子衿道,“现在不行,妹妹还小呢。得等妹妹大些,才能去做客呢。”
  阿珍道,“那得等妹妹多大啊。”
  “像阿珍这么大就行啦。”狡猾的大人何子衿回答。
  阿珍有些不乐意,可心里到底也知道阿曦妹妹还小,于是,很舍不得的看向阿曦妹妹。阿曦很有智慧的奶声奶气道,“我把我的小镯子送给珍舅舅,珍舅舅见着我的小镯子就是见着我了。”
  阿珍从自己脖子取下个玉坠子来就要给阿曦妹妹戴上,同阿曦妹妹道,“我不要小镯子,你也把你的小坠子给我吧。”
  这小玉坠是何子衿在榷场得的人家赠送的玉料,做镯子剩下的料子让工匠给孩子们照各人生肖打麿的,阿曦的是小猴子,阿珍的是小龙。俩人肉麻兮兮的交换了玉坠,阿珍又叮嘱阿曦妹妹在家好好吃饭,要是被阿晔欺负了,等他回来替阿曦妹妹教导阿晔外甥。
  好吧,阿珍的辈份一向很错乱。
  总之,阿珍是从早饭一直叮嘱到夜宵,把何子衿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十分怀疑阿珍上辈子是肉麻狗血八点档的爱好者投的胎。
  此次,江赢带阿珍回家,姚节就跟着一道去了北靖关谋职。
  阿念笑道,“阿节这小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何子衿道,“我看阿节挺好的,做人机伶些没坏处,要紧的是心正。只要心正,必为栋梁。”
  阿念眼睛弯弯,“我与子衿姐姐说的不同一件事。”
  “什么?”
  阿念道,“我看阿节对江姑娘似是有意。”
  何子衿眼睛瞪的老大,“绝不可能!”
  阿念一挽子衿姐姐的手,笑,“起码是有好感。”
  “阿节可能是想在北靖关有所发展,但也不可能因此就搭上自己的亲事吧。”
  “姐姐误会了,我不是说阿节是想攀纪将军家的高枝,我是说,他对江姑娘有意思。”
  “这还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阿念道,“男人对女人殷勤,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想从女人这里得到好处,二则是对这位女子有好感。你看阿节好像是希望能与江姑娘搞好关系,在北靖军得到个好的职位。他可能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江姑娘有好感。”
  何子衿很是谦虚的请教阿念,“连阿节自己都没觉出来,请问探花先生是怎么觉出来的?”
  探花先生春风得意的一笑,悄悄在探花太太掌心一勾,眼尾笑的飞扬起来,“我是过来人么。”
  ☆、第350章 北昌行之三十八
  第350章
  送走江赢一行,何子衿等人也要回沙河县了, 走之前, 何子衿还特意问何老娘要不要与她一道去沙河县,何老娘不打算去了, 阿冽亲事一定,何老娘自觉成了巡抚的亲家, 身份已是与众不同啦!以前她出门没什么人理,如今她出门奉承她的人可多啦。故此, 她老人家决定在北昌府多住些日子。
  何老娘是这样说的, “定亲的事完了,还有成亲的事呢。哪样儿少了我能成啊!我就不去了, 这眼瞅着就年了, 兴哥儿也别去了吧, 学了一年, 也歇一歇。”
  兴哥儿不想歇,姐姐家刚来了一群小外甥小侄子的, 重阳外甥的年纪比他还大呢,还有大宝侄子,也玩儿得很好。家里大哥二哥都要去书院念书,兴哥儿觉着家里没有这么多玩伴, 故此,还要跟他姐过去沙河县念书。沈氏何恭见小儿子这般好学,都很高兴,因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 就又让小儿子去闺女家念书了。
  总之,阿冽这定亲礼办的,人人开心。
  连江老太太也感慨颇多,在回程时与江太太念叨了一通,江老太太道,“当初给你妹妹说亲,我就是看你妹夫是个灵秀孩子,天生的念书胚子。那会儿沈亲家家里不如咱家,许多人说我嫁闺女嫁的亏,亏什么,这世上哪里还有比会念书更要紧的事呢。以往咱家家境寻常,阿仁赚银子养家是一把好手。可如今看着何亲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念书才有大出息啊。咱们大宝二宝,得叫孩子们念书啊。”
  江太太其实早有此念,江太太道,“阿仁那会儿我就想供他念书来着,只要他念,砸锅卖锅我都舍得。”奈何儿子是死活不肯念,江太太一想到此事就觉郁卒。
  江老太太还是替孙子说话的,道,“就甭说阿仁啦,那孩子的本事不在念书上,还是说大宝二宝吧。”江老太太的希望现在都落在了重孙子身上。
  江太太对孙子是极有信心的,闻言立刻道,“二宝年纪小,暂且还看不出来,我看大宝很有些灵性,念书比重阳还要好一些。”
  江老太太叹道,“重阳那孩子啊,跟阿仁似的,灵性不在念书上啊。”
  江太太同婆婆商量,“我想着,咱们年礼定要备份厚厚的给邵先生。”
  江老太太到底有了年岁,阅历深些,与儿媳道,“给邵先生年礼的事,同三姑娘、子衿商量着来,别弄异样的,反显着不好。你跟阿仁媳妇说一说,别急着买东西做衣裳,把心搁孩子身上,以后大宝二宝出息了,都是她的福气。”对何琪总买东西的事,江老太太就有些看不惯。
  江太太道,“娘放心吧,我跟媳妇说来着。其实,她买东西,也都是给咱们买。”
  “买那些做甚啊!阿仁辛苦赚银子不容易,怎么也要给大宝二宝存些,以后孩子念书考功名成亲置家业什么的,哪样儿不要钱啊。要依我说,有了银子也是回老家置地去,地才是万年基业。”江老太太很有自己的一套理财观,奈何江仁赚银子不给老的收着,都是给何琪收着。再加上何琪那吸血鬼的娘家,江老太太十分担心何琪会私下补贴娘家什么的。
  江太太也是叹了口气,待回了沙河县,私下同儿媳妇提了一回,何琪多灵秀的人,什么不明白,笑道,“娘放心吧,我是想着,咱们刚来北昌府,这里冷,咱们来时带的衣裳也不多。大爷时常出门应酬,他是个要脸面的人,咱们在家虽是要节俭过日子,也不能丢了大爷的面子。故而买了些皮子,这回置了,明年就不置了。就是再置,也是多给大爷置几身,他出门应酬,得体面些个才好。”
  何琪说着,又道,“我跟师妹商量了,咱们大宝与重阳都在县学念书,我们想着,过年也得给县学先生备一份厚实些的年礼才好。不如就捡些上等的皮子,给先生送去。”
  江太太见媳妇有所打算,笑道,“你心里有数,这就很好。”
  何琪笑,“太太放心吧,大爷与我说了,北昌府是个宽阔地界儿,大爷准备在这里置些田地,一则咱们家里有军粮的生意,二则,这里土地肥沃,也是经久产业。”
  江太太已是听得满面含笑,连声道,“这就好这就好。”江太太虽然对于儿子这种有银子就交媳妇存着的习惯也有些不置可否,可说回来,儿子也时常孝敬他们。江太太也想通了,媳妇孙子都给生俩了,反正也没外心,给媳妇收着就给媳妇收着呗,只要知道过日子,她就只管享着儿子媳妇的孝敬就是。
  其实,哪里用长辈们担心,小夫妻们不远千里的来北昌府,为的什么,还不是为的把日子过好么。
  就是胡文也有把烤鸭铺子重开的意思,胡文来北昌府时也从烤鸭铺子里带了几个学徒伙计,他有开烤鸭铺子的经验。不过,这些事,胡文都委给了家里带来的管事。他与江仁忙着军粮生意,两人早商量好了的,江仁明白,倘要把生意做大,凭他一人再忙也忙不过来的。
  三姑娘索性接过烤鸭铺子择址开张的事训练伙计,还有就是学徒还要跟何子衿这位师傅学一学才能出师的事。倘有两人忙不过来的时候,何琪也帮着忙活一二。再有,就是孩子们的事了。自从纪珍走后,二郎与二宝就纪珍留下的床铺问题展开了激烈的争夺。重阳与大宝年岁大些了,对于同小娃娃一张床睡觉的事,都没什么兴趣。但,二宝二郎不一样啊,他俩年纪都不大,很喜欢同小伙伴们一道睡啦。
  争到最后,何子衿做主,反正床够大,你俩愿意,你俩一道过去睡好了。
  三姑娘何琪还都有些不放心,孩子们多,何子衿派了俩丫环夜里上夜,其他的就随孩子们去吧。这种挤在一起睡觉的感觉,可能对于小孩子们来说特别有趣吧。或者,到很久以后,也是一种非常美好的回忆。
  结果,床铺的问题解决,二宝二郎还为谁在阿曦妹妹身边发生了一场战争,战争的最后结果就是,叫你俩打架,谁都别在阿曦妹妹身边了。
  阿曦年纪小,在最里面,跟着排就是阿晔,阿晔旁边排兴哥儿,兴哥身边是俩行二的冤家,二郎和二宝。
  二宝为此很是气愤,二郎也很生气,俩人三天不说话,到第四天才合的好。
  大人们知道后都说,“家里女孩子太少了,就阿曦一个,哥哥们都宝贝的紧。”
  何子衿道,“三姐姐、阿琪姐都俩儿子了,该生个闺女了。”
  三姑娘笑,“这哪里想不想的,生了重阳后,我跟你姐夫都想着生个小闺女,结果,生了二郎。”
  何琪也说想要个小闺女,江太太忙道,“咱家就阿仁哥儿一个,单传的,你再生俩儿子,咱家也不多。”
  何子衿笑道,“说来阿琪姐、三姐姐都旺夫旺子的了不得,这自从成亲后,光生儿子了。”又说江老太太与江太太,“老太太和大娘可真是好眼光,当初相中了阿琪姐,看阿仁哥现在,什么事都兴旺的了不得。”
  虽偶尔也对何琪有些意见,但说到旺夫旺子这一项,江老太太都笑道,“可不是么,当初给他们合八字时,就天造地设的相合,果然成了亲就顺顺利利的。”
  忙忙碌碌,说说笑笑的,年节就到了。先是年前胡文去岳家送年礼,捎带着把兴哥儿送回了家。何子衿这里也要预备各项年礼,首先就是给朝云师傅和罗大儒的,何子衿果然做了两件极精致的大氅出来,玄狐皮的毛面儿大氅,还带帽子,做工可是费了大功夫的,朝云师傅还多一套从里到外的细致衣裳,罗大儒就没有了。罗大儒年前收到了纪大将军谴人送来的年礼。然后,就是阿念给上官走礼的事,这些年去岁已做过,如今再做,也是老套路了。何子衿这里收到了沙河县诸乡绅与县衙各头目送的年礼,之后,何子衿回些荷包啊桃符啥的就可以。
  除了收年礼,另外就是预备过年席面儿、小戏、杂耍之类的事了。再者,还有年夜饭啥的,有三姑娘、何琪做帮手,何子衿并不觉忙碌。
  当然,还有孩子们过年的新衣裳,虽然先前大人们发了狠话说提前做了过年就不做了,但,过年嘛,不论大人小孩总要有身新衣裳的。还有过年的烟花,孩子们儿玩儿的小花炮,这些就要小心着些才能玩儿的了。
  沙河县的新年一点儿不比帝都的新年逊色,这里野味儿多,吃食上更为丰盈,难得大年三十还得几尾活鱼,江仁兴致颇高,还现场表演了一回现切生鱼脍,好吧,这个东西,捧场就大宝童鞋一个。
  大宝夹着鱼脍醮着调料,吃的有滋有味儿。
  江仁赞,“不愧是爹的亲儿子诶!”
  江太太生怕大宝吃坏肚子,大宝吃过后并无怎样,江太太这才放下心来。
  因江老太太江太爷年纪最老辈份也最高,阿念何子衿请二老上座,老夫妻两个还十分不肯,阿念与江仁一边扶一个硬扶了上去,之后大家依着辈份坐了满满的一大桌子,一面说话一面吃年夜饭。江太爷与江老太太笑道,“这日子啊,什么是好日子,不愁吃不愁喝,儿孙满堂就是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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